第7章 萁燃釜底煮豆泣,相煎恁须何太急3

唐海陪酒其旁,武林世家相约俱来敬童豹酒。众人把酒当歌于皓月之下,泼洒酒水溢湿了襴裳。唐海手持酒樽,敬奉道,“今日有幸得校尉童公屈移尊驾来府吃酒听歌,侍奉童公实在是唐某之荣幸。承蒙吾皇天朝圣恩,先帝赐予唐家堡旷世神兵——巨阙剑,以振我唐门威严。巨阙剑乃天下权利象征,先皇将其赐给唐家堡是何等的荣耀。然巨阙剑关乎天大之利害,怎可将其安置于唐家堡中。若为有心人利用来祸乱天下,招徕无穷之祸患,岂不是唐门一氏之罪过,有愧皇恩浩荡。唐氏一门虽九死亦莫能抵我等罪过。今日唐某便借着寿诞这机会将其归还朝廷,望乞童公答允,唐某不甚感激,万死莫能报校尉大人之功。”说罢,唐海俯身作揖求起童豹来。

童豹已然知晓唐海所请赴宴之用意,却依旧故作姿态,搀扶其道,“唐堡主言过了,先皇将巨阙剑赐予唐家堡乃是看重唐门在江湖之威望,社稷之功劳。唐家堡理当受得此物。唐兄要将巨阙剑还归朝廷,如此之来岂不是陷朝廷于不义,岂不有负皇恩。童某还请唐堡主收回所说,权当在下没有听到。”

这校尉心中如何盘算,唐海又岂会不知。倘若真心归还巨阙剑,非三次无以表其诚意。此来必是三推而甘受巨阙剑,既是为剑而来,又怎得放过这般不费吹灰之契机。

话说众人闻说唐海要将那江湖人士梦寐所求之物交还于朝廷甚是不解,为之震惊,皆在席间议论,窃窃私语。唐海再劝童豹道,“我朝新立,吾皇尚且年幼,根基未稳,朝中各方势力蠢蠢欲动。幸得太后垂帘,摄政王扶持朝政,才不致纲纪崩坏。如此非常时期,巨阙剑利害重大,还请童兄为天朝社稷着想收回巨阙剑,以来安稳天下。”

童豹二推唐海道,“唐堡主如此为天下着想,童某钦佩之至。然童某倘若贸然将巨阙剑带回京师,如何交代于吾皇。如此唐突之举,必叫圣上怪罪。童某虽心存社稷朝纲,然龙颜面前如何巧舌来辨,必遭致天朝蒙羞之罪名。”唐海再进言道,“童公毋须担忧,只教唐某修书一封劳童公面呈圣上,圣上自不会责罪于校尉大人。童公之功,唐门一脉族人当永世不忘。”

如此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之功,童豹岂有不贪之理。此番若再推脱便无异于痴傻犯浑,童豹道,“既然唐门主如此说,若童某再作推脱岂不是有负唐门主一片忠肝赤胆。也罢,童某愿为门主面圣,将巨阙剑还归于朝。”

这二人正说间,忽来一护院手持火把,急来禀报道,“不…不好…,门主,后院来了贼人,迷药迷倒了护院,往酒窖方向去了。”唐海怒斥那护院道,“放肆,好你个废物,难道不知贵客在此,竟敢如此张扬,小小贼人何须如此惊动。”

那护院惶恐,跪于地,拜道,“门主恕罪,小人也是无奈,只因那贼人无路可逃,进了酒窖密室之中。酒窖密室乃是我门禁地,那贼人进了密室,小人不得已才莽撞来报,望乞门主宽恕。”

唐海顿时便是脸色骤变,若碧空之上无缘生出密布阴森之乌云,脸色惊惶,速命道,“你且去,命唐家堡所有门徒护院全力搜捕,定要将那贼人自密室之中揪出。若有何闪失定不饶恕。”

护院得此严命,怎敢怠慢,速跑而去携众门徒往密室而去。满座宾客俱一脸疑色,不知所为何事。唐海举酒道,“诸位且吃酒,方才只是后院出了盗贼,护院不谙事体莽撞了些,惊扰诸位之处还望海涵见谅,唐某在此自罚酒三杯。”说着唐海便饮尽,三巡而过。唐海如此说,众宾客自是信了。然一小小盗贼何致于如此大动干戈。他人怎会知晓那密室之中,暗阁之处便是藏巨阙剑之所在。

“大胆毛贼竟敢于唐府干那狗盗之事,吃了熊心豹子胆,童某愿出绵薄之力以解心忧。”童豹意在巨阙剑,口说如此,然心中却是另一番所想。唐海作揖,辞谢道,“童公之意,唐某心领了。然童公乃我唐门座上宾,小小毛贼还不至于如此,童公只可在此赏阅桥段妙曲,待唐某处理好家务事之后再作奉陪。怠慢之处,还请见谅。”

“这道甚话,既唐府有麻烦,本校尉岂可坐视”于是童豹遂命左右道,“左右,速命军士严守唐府各处通道,莫得进出,所见贼人格杀勿论。”其旁之军士得令去领兵,其则与唐海往后院去了,其他宾客依旧听戏吃酒无话。

却说那酒窖外,护院门徒俱把火把点,照亮红通一片天,血色红染暮空,声音震荡风云。唐家堡酒窖之中,酒气四溢,醇香味道飘满密室。一簇一簇堆积着,坛坛罐罐高垒着。

酒窖之中,黑漆无光睇无物,惟闻酒溢暗袭香。忽听得一声“哎呀”叫唤,吓得云凡直冒冷汗,自头到脚间寒栗起来。云凡大叫道,“甚东西在此惊吓于我。”自幽暗处传来一女子声音,但听其道,“你才东西呢。好生无礼,看我如何收拾你。”那女子念道有词,叽里咕噜不知说些什么东西。顿时只见得四室之内,荧火虫尾光点点,飞舞翩翩,聚集成光,照亮了石室一片地方。荧光之下现出一女子来,怎见得那女子打扮:

目若悬珠神采奕,玉肌花容头饰巾。项环银器腰篓囊,苗家女子幽香沁。

云凡见是一豆蔻少女,年在韶华,忙道歉道,“黑瞎之中不曾见得你,只闻一声唤叫,刚言过之处,还望姑娘见谅才是。”

“你个大笨贼,偌大一个人站在这边难道就当真看不见。幸亏没被你占得些许便宜,不然非让虫蛊噬吃了你这厮。”好丫头,说得如此蛮横之话。云凡驳道,“小丫头,你不傻,你看到怎不躲闪,何至于被我踩到。”

那女子听得唤其小丫头,惹怒了她,娇蛮道,“胆敢叫我小丫头,非收拾了你这厮不可,看我用独门御虫术招徕蛇虫毒蚁招呼你。”

此刻酒窖外来了大批护院卫兵,都手持火把,拿弓弩刀剑,围困于外。大声嘶喊,其音响彻石室。

“怎会有如此众多护院甲士到此,想必是你这大笨贼惹来的。本姑娘可没时间奉陪,今日算你命大放过了你,他日撞见定要你受万虫噬咬之苦。你好自为之。”说罢,那女子自篓囊拿出一物,嘴念玄天法咒,施于自身,顷刻间遁失无形。姜云凡见此奇法不禁惊道起来,“好生一活人竟就如此不见了,这是何等妖法?”空荡酒窖惟有云凡一人,不见了那女子下落,黑暗中只听得女子说道,“你才妖法,连隐蛊都不知道,孤陋寡闻,无知笨贼。”

石室之外,依稀听得护院话语,“见过门主,见过童大人,那贼人便在酒窖之中未曾离得半步,该当如何处置?”

“左右,将门撞开,拿住那贼人。”未及唐海下令,童豹急不可耐速命左右撞门拿人。

其真是要拿人?非也,拿人是假,求剑下落是真。虽说唐海已然要将巨阙剑奉还朝廷,然童豹怎会知其是不是真心将巨阙剑奉还,故而亲自帅兵缉拿,以保无虞。

情急万分,云凡退无可退,进无可进,实在两难。心想:若被童豹逮住岂有活路,必将遭受屠戮。虽说童豹不识得我乃殷其雷之子,未曾见过我模样。然唐海知我出身,方今我是来盗巨阙剑的,被唐海见得不是教山寨丢尽颜面?日后如何跟众人交待。无奈之下云凡只好厚颜求助于那女子道,“喂喂,小丫不是,女侠,咱们结识于此也算是有缘分,还请女侠捎我一起离开此处。女侠,女侠”云凡叫了多遍不见那女子应答,只听得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许久,许久,知是那女子早已去了,这才死了心来。

酒窖之门严锁,众护院甲士推不开。童豹遂命军士撞开石室之门,巨烈撞击所产轰鸣之声惊吓萤火飞虫,荧光散去,石室又恢复一如既往的黑暗。情势千钧一瞬间,屏气慑息迫眉睫。

随“轰”一声巨响,石室之门轰然倒塌,粉尘飞溅。顿时杀喊一片,军士护院冲进石室之中,火烛之光照亮酒窖石室,偌大石室一览无遗,除却藏酒却不见姜云凡踪迹。但来一护院禀报道,“禀主上,明明小人见那贼人进得酒窖之中,却不知那贼人哪里去了,寻将不得。”正说间,军士护院四处寻找,左右打量石室,却只见藏于全室的酒,惟闻到溢满窖香之气。莫说甚贼人,就连蛇鼠蝼蚁尚见不得。

“啊!——”一声响彻绝耳的叫喊,众人皆静听不语,酒窖之中显得异常安静。唐海闻声,心下岂会不知声从何处而来?心想:莫非那贼人进得藏剑暗阁之中,不好,巨阙剑!!!

唐海速屏退护院道“你等且退去,守住酒窖把守关隘,凡见贼人即刻拿下,休要逃了贼人。”众人得令,俱退至石门之外,把守出处,拔刃张弩,神经紧张得很,不肯有丝毫懈怠。

酒坛堆砌之处,一酒坛与其它有所不同,其色暗旧无光且布满灰尘,座于架角之处。唐海揭开其旁一酒坛将酒液倒至其中,酒坛受重下沉启动暗阁机关,顿时打开一石门,暗阁中龙蟠石柱上烛火自点燃了来。童豹与唐海俱进暗阁,石门机关自将锁闭,一堵石墙分隔了密道。二人入内见得这暗阁光景,但听道来:

蛟龙徙走四壁,蟠卧岿然不动。巨阙朴实无华,真一废铁烂铜。

一把拙劣锈蚀之剑,盛置于精雕红漆楠木台案之上。如此无光之剑却有如此奢华台案衬陪,显得极为不搭。

云凡血染衫襟,却不知何物所伤,胸口处一道深深剑伤,血自流淌,云凡手按伤处,封住动脉之穴位不致失血过多而亡。

“你是何人?为何造访我唐门密室,意欲何为?”唐海见一人受伤倒于巨阙剑台案旁流血不止,见巨阙剑无损,所悬之心方才落定,其手持刀锏指于云凡问道。

云凡见来人,缓缓抬起头来,望着唐海,双眼对视。这一对视却教唐海认出了云凡,唐海道,“是你?”云凡不语,只是望着二人。童豹见唐海似乎认识面前受伤之人,便问道,“难道唐堡主认识此人?”唐海道,“哦…,看神韵倒是像极了一故人之子。然我唤他他却不作回应,想必是在下眼拙认错人了。若是故人之子岂会做这般鸡鸣狗盗之事,童公您说是也不是?”

云凡缄默不语,依旧眼望唐海。童豹可没甚耐心,詈骂道,“好个贼子,瞎了你的狗眼,也不瞅瞅这是何处?唐家堡是你这等穷徒说来便来说走便走,身来此间是否为巨阙剑而来?速速道来,免遭受活戮之苦,否则教你生死莫能。”

童豹一身官服云凡怎会识不得,心中料想此人定是当年那陷害老爹跟方叔,致使身负污名无奈逃来狂风寨的那童豹狗贼。云凡骂道,“狗贼,当年老爹与你梨园结义,同仕朝廷,却不想你这狗贼心胸狭隘,暗自算计,置手足兄弟于死地,如此丧心病狂之人,何有颜面苟活于世,无耻奸人,速速受死。”云凡欲提气去杀童豹却无力起身。

云凡何故如此,只因无意进得暗阁之中,见江湖人人望而相求的巨阙剑却是如此锈蚀不堪,无异于一废物。正当其要手持观摩之际,却不料破堪外表下暗藏惊天力量,一道强烈剑气划将而过,云凡防猝不及胸口顿现一剑伤,倒于地流血不止。

“你果真是家兄之子?”童豹故作姿态,人前一副模样,心中却是恨不得将其醢尸,伪善面庞佯装微笑道,“贤侄,见你伤得不轻,不知何物将你伤得如此?贤侄又是怎得到此?”

“呸——,少来这套,伪善小人,要杀便杀何需如此废话。本大爷自认武功不济,无缘取得巨阙剑陷你欺君罪,便宜你这狗贼。”姜云凡失血过多,体虚言弱,无力支撑。

“这把破铁锈剑将贤侄伤得?!!”童豹不信,欲上前拿起巨阙剑,却被唐海阻止,“不可,童公,不可,莫要被其剑气所伤。此剑虽破锈不堪,然其乃是神兵利器,期内暗藏莫测剑气灵力。尘封多年未遇明主,故而如此。若某日遇其真正主人,巨阙剑便会开鞘以露锋芒。”唐海解释道。

“原来如此,没想到巨阙剑还有如此神威。怪不得贤侄会因此而受伤。来人,将我贤侄带回府衙好生照料。”童豹命军士前来将云凡带至州衙。言说“照顾”,实则想将其先行关押,然后好利用这颗棋子诱杀殷其雷一干人等。

童豹如此行为,唐海是有心帮忙却也回天乏力,眼睁着任由军士将云凡带走,无能为力!当下童豹携众军士离了唐府,往州县衙门去了。唐海则暗自派人火速赶往苍木山狂风寨报由殷其雷等人知晓。信使一路风尘送报,得此消息殷其雷匆忙赶往清荷镇来救云凡,此过不题。

且说军士带走云凡后,唐海于前厅陪酒直至散筵。忽来侍婢禀报道,“主上,不…不…不好了,小姐…姐她”

那侍婢跪立,身体颤得发抖,于唐海威严之下显得异常得害怕,言语吞吞吐吐,不敢说出。唐海心急,忙斥问道,“小姐何事?快说。”那侍婢回道,“小姐小姐她小姐她突然不省人事了。”

侍婢这句似是一把尖刀直扎唐海心窝,使得其心如刀绞。速往雨柔闺房去了。医师给其号脉诊断,许久依旧查不出所以然来,频频摇头。唐海焦急,转悠不停,问道,“大夫,可知是何症?小姐她是否有碍?”

医官起,打一稽首道,“唐堡主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小生实在无力回天,请您另请高明为小姐医治吧。在下尚有小儿照顾,就此告辞。”

“你说甚?我女儿到底怎么了?”唐海异常激动,近乎失去理智,一把抓住医官,威吓道“治不好我女儿休想离开唐家堡,今后若想在这江湖立足就给我将小姐救醒,否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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