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还早，远不到炮火连天的时候。
妙音坊里的姑娘们与各路人马鏖战了一夜，也都人困马乏，养精蓄锐去了。
这个时候。
楼里十分冷清，只有几个客人，三三两两的坐在角落，低声交谈。
秦少游和蒙守缺迈步而入。
一进楼。
蒙守缺就充分展示了他的中二属性。
他一手按刀，昂首挺胸，霸气侧漏。
“来人！”
“给小爷把楼里好看的姑娘都叫出来！”
“有一个算一个，小爷不缺钱！”
他这一嗓子，顿时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秦少游捂脸。
发现这厮总能在不经意间给他带来惊喜。
可蒙守缺显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他喊完，还没忘了回头看向秦少游，小声说道：“总听禁卫营那帮家伙说逛青楼如何如何。”
“怎样？”
“我现在像不像一个花丛浪子？”
你像一个花丛傻子。
秦少游面无表情：“做的很好，下次不要这样做了。”
楼里的小厮匆忙赶来。
长时间混迹在这种场所，他也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虽然蒙守缺身穿铠甲，威风凛凛。
但他还是面向了身穿锦白长衫的秦少游。
他谄媚笑道：“贵客临门，蓬荜生辉。”
“敢问公子，是用饭，还是入幕？”
入幕？
秦少游稍一思量，也就明白是入幕之宾的意思。
还挺文雅。
他随手指向二楼临街的一间房：“我们要去那间房。”
进门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
妙音坊很高，三楼看地面，怕是看不清楚，二楼就很合适了。
小厮一笑。
“贵客稍等，小人这便去让如霜姑娘梳洗打扮。”
顿了顿。
他这才面向蒙守缺。
“敢问这位少爷，您要哪间？”
蒙守缺大大咧咧，满不在乎道：“不必麻烦，我们两个一起。”
此言一出。
那小厮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看秦少游，又直愣愣的看着蒙守缺：“你们……一起？”
蒙守缺皱眉。
“怎么？不行？”
小厮神情古怪，哪能想到这两位器宇轩昂的少爷，竟然还有这等癖好。
看不出来，城会玩。
他迟疑道：“也不是不行。”
“不过两个人一起上……得加钱。”
听到这里。
秦少游自然听出了这小厮想哪去了。
但不等他解释，蒙守缺已经摸出了一片金叶子。
他轻蔑而霸气的说道：“小爷说过，不缺钱！”
小厮连忙接过，双眼放光。
大秦的金子分两种，一种铜金，一种赤金，铜金是铜，赤金才是金。
市面上连铜金都不多见，何况是赤金？
所以这小厮再兴奋，也都正常。
他眉开眼笑，连声说道：“贵客稍等，马上就好。”
……
楼上。
一直都霸气侧漏的蒙守缺，在即将跟着秦少游走进那位姑娘的房间时，反而扭扭捏捏。
这让秦少游十分意外。
他随口道：“你不会还是个雏吧？”
没成想。
雏这个字直接便刺激到了蒙少爷的敏感神经。
他脸红脖子粗。
“胡说八道！本少爷怎么可能……不对，你看起来很不对！”
“明明是一直在冷宫，怎么跟青楼长大一样？”
秦少游脸一黑。
你特么才跟青楼长大！
他发誓他不会再和这厮多说一句。
到了闺房。
那位叫如霜的姑娘已经梳洗打扮，她脸上脂粉很重，但依然挡不住眉目间的憔悴与疲惫。
秦少游只是看了她一眼，便随意跪坐在一张酒案之后。
如霜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身后身穿铠甲的蒙守缺，随后她盈盈给秦少游倒了杯酒。
“敢问公子，是先听曲，还是看舞？”
秦少游摇了摇头。
“既不听曲，也不看舞。”
“有几个问题想问问姑娘。”
一听这话，如霜迟疑了一下，眼中的期待也少了许多。
秦少游自然明白。
她是觉得没小费可捞了。
他不动声色，摸出一粒金豆子，放在面前的酒案上。
如霜一看，轻轻挑眉，没伸手，没说话。
秦少游哑然一笑，又摸出了一粒。
这下，她咬了咬唇，看着金豆子，心动的样子，但……还是没伸手。
“胃口不小，胆子也不小。”
秦少游想了想，又摸出一粒。
顿时之间。
这位如霜姑娘满面春风，长袖一挥，酒案上的三粒金豆子已然消失。
她掩唇笑道：“公子太客气啦。”
“不管您想问什么，奴知无不言。”
秦少游也不废话。
“你在这间房多长时间了？”
如霜不假思索。
“刚来妙音坊就在这间房，大约一年。”
也就是说，一个月前，她有充分的条件目睹他遭遇刺客一事。
秦少游很快道：“不久之前，姑娘楼下应该有一个跟我年纪相当的少年，于申时遭遇刺杀。”
“有没有印象？”
如霜一怔，没有回答。
秦少游敏锐把握到了她的迟疑。
他又问：“有人问过你类似的问题？”
如霜回忆道：“确实有人问过，是咸阳令衙门的人，不过……奴当时说的是，奴在睡觉，什么都没看到。”
秦少游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个女人不仅胆子不小，胃口已经称得上是贪婪了。”
她话里的意思是，她当时可以说在睡觉，没看到。
现在……其实可以换个说法。
话外的意思则是，换个说法，需要代价。
秦少游能听懂。
也知道她无非还是要金子。
他可以给，也不在乎，反正不是他的钱。
但这回，他不想给。
这世上，任何事，任何人，或高或低，都有价码，超过了价码，还一味纵容。
那不叫大方，叫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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