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二十七章

泉州,沈府。

一扎着花苞头配着红绳铃铛小蝴蝶的红衣小姑娘偷偷打开了角门,颇为熟练地打量番四周,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浑身上下红彤彤的,瞧着十分喜庆。

在小姑娘身后的是个总角小童,紧绷着脸,却紧张地看着红衣小姑娘,仿佛是生怕她要惹什么祸端似的。

“阿瑶,沈姨说了让你老实在家,莫要乱跑。”

“楚如兰,就算被发现我娘罚的也是我,你做什么那么紧张。”

小姑娘停下,颇有些颐指气使:

“你莫要天天跟个小老头一样,要不不带你玩了!”

小童小声嘟囔:

“你哪回被罚抄的书是自个抄的,再说我觉得庄学究的课讲得挺好的,今天正好讲述而。”

女童气结:

“是你自个儿要跟来的,我可没威胁你!”

“是是,是我死乞白赖跟着你。”

小童无奈。

“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上心。”

小姑娘叉着腰,一脸娇纵,嘲讽。

“我爹还指望我给他考状元呢,虽说我觉得他的指望不怎么靠谱。可读些圣贤之言也没什么坏处,明理知世。”

小童嘟着嘴反驳。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有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小姑娘俏脸一板,义正言辞。

小童吓了一跳,看了眼四周:

“你小声些,小心被人听见,沈伯伯又该罚你!”

小姑娘瞧不起他那紧张样,翻了个白眼:

“才没人听见,我爹要知道,就是你告的状!”

小童小老头般叹息:

“你惯会欺负我。”

小姑娘绝不承认:

“我说得哪里不对?”

“你说得都对,可今朝就是不信奉黄老,专以儒治国。”

小童摊手。

小姑娘如同点燃的炮仗:

“你就是想气死我!”

小童更是无辜:

“才没有,我还等着你给我做媳妇呢!”

炮仗终于爆炸:

“楚如兰,我跟你拼了!”

说罢,就跟个小炮仗似的一头撞向小童。

楚如兰无奈,没有躲避,认命地接住女童,然后就着冲劲,两人摔倒在地上。

小姑娘愤愤从楚如兰怀里爬起,也不哭闹,只气急败坏地指责:

“你为什么不能接住我!”

楚如兰揉了揉自个的小胳膊小腿,听见小姑娘的指责,不由无奈:

“你平日里要能少吃些,我也不至于接不住你!”

小姑娘更是气急败坏:“你这是嫌我胖了?”

“好呀,你这是嫌我胖了,你二姑的弟妹的外公的侄子家的姑娘倒是楚楚可怜弱柳扶风,你可找她去吧!”

说完便气势汹汹地回了府。

看着恨不得拍在自个脸上的角门,楚如兰叹息:“可算回去了,怎脾气愈发的大,以后可怎嫁的出去。”

说完又摇了摇头:

“幸好沈伯伯有先见之明将你许给了我,不然,唉!”

小童边摇头边推门进去,后又落锁关门。

亦浅在旁笑得肚子快疼死了,无力地靠着白九。

白九无奈地帮她揉着肚子,小声指责:

“哪里至于让你这般?”

亦浅缓了缓:

“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有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说魏齐?”

顿了顿,调侃:“这小姑娘很有思想嘛,有前途!”

白九闻此不由轻咳一声,亦浅不满地看向他,正准备问自个哪里说的不对,就想起了那条银灿灿的大尾巴,不自在地也轻咳一声,但还是违心强词夺理:

“都换了个种族也是一种能耐。”

说完也知自个话不妥,极为快速地换了个话题:

“这小姑娘倒是促狭而且极为小心眼,人家只不过说了句她吃得多,她就气急败坏,说的什么来着,二姑的弟妹的什么来着?”

“二姑的弟妹的外公的侄子家的姑娘。”

白九顺从地提醒。

“对对。”

亦浅点头,又道:

“也难为她记得这么一长串拗口亲戚关系。”

白九顿了顿,忍不住开口:

“阿浅,你小时候可比她小心眼多了!”

亦浅挑眉,轻呵:

“胡说八道!”

四字简促却铿锵有力。

“单说她跟炮弹似的撞人劲,哼哼。”

白九哼唧。

亦浅挑眉看他,白九收回了嘴边的话,笑了笑。

亦浅从他的笑容中读出了别的意味,懒得再跟他掰扯,换了个话题:

“那小童不过七八岁,就知道娶媳妇,到底是青梅竹马!”

想到那条鱼尾巴,亦浅叹息。

“青梅竹马,相伴长大,明媒正娶,凤冠霞帔,举案齐眉,相濡以沫,白头到老,这般最好,可惜突生变故。”

白九闻言看了她一眼,眸光微沉,但没有说话。亦浅见他不说话,也歇了话头。

这边。

沈瑶回家后倒是老实了一段时间,跟楚如兰两人规规矩矩地去学堂上下课。

楚如兰对比颇为不习惯,别扭了几天,在一日课后,终忍不住向懒洋洋趴在桌上的沈瑶询问:

“你吃错药了?”

沈瑶闻言只是淡淡地暼了他一眼,没有理人。

楚如兰大惊,快步上前伸手就向沈瑶的额头摸去,沈瑶懒得理他转头向另一边看去。

楚如兰锲而不舍,又向另一边伸手,这会沈瑶没有挣扎。

楚如兰摸了摸沈瑶的额头,又摸了摸自个的,发现没什么区别,不放心地又将自个额头凑了过去,沈瑶没有注意,当即被楚如兰的额头撞的头昏眼花。

楚如兰稳了稳,趁沈瑶迷糊,又重新将脑袋凑了过去,这会吸取了经验,没有了上回的冲劲。

两人的额头凑到了一块,楚如兰发现沈瑶的脑袋比自个还凉,方放心的直起身,然后蹙眉看着沈瑶。

沈瑶被看得心惊肉跳,伸手捂着方才被撞此时已有些泛红的额头,亦怒目看向楚如兰。

楚如兰见此,眉头蹙得愈发深了。

“有趣,有趣。”

一旁,亦浅兴致勃勃地拍手。

“哪里有趣了?”

白九询问,边问边伸手帮她正了正发簪。

亦浅睨了他一眼,在白九放下手后不觉得也伸手扶了扶发簪,然后轻咳:

“咳,哪里都有趣。”

白九显然不满她的回答:“我怎没觉得?”

“那是哥哥你傻。”

亦浅翻了个白眼。

“再没比我更聪明的人了。”

白九反驳。

“哥哥您可使劲吹,就差头牛在天上飞!”

白九气短,指着亦浅半天没有说话。

“我又招你了?”白九纳闷。

“并没有。”亦浅又翻了个白眼。

我就是突然气不顺看不惯你,这种无理取闹槽点满满的话你以为我会告诉你吗,当然不会!

沈瑶看楚如兰快蹙到天上的眉,不禁感叹:

“楚叔叔多爱笑的人呐,楚姨姨也整天乐呵呵,怎生的你这般老气横秋,你瞅你的眉就要蹙到天上去了,跟个小老头一样。”

顿了顿,又道:“啧,真丑!”

楚如兰看她理人不禁舒展了眉头,但又听她如此言论,眉头又拧巴在了一起,心中腹诽:

我爹每天乐呵呵是因为我娘省心且我娘眼里心里只有一个我爹,你能吗,你不能,你不给我惹事我都烧高香了,但你不惹事,我又操心你是不是吃错药。

老气横秋,哼。

心中虽如此腹诽,出口的话却是:

“再丑你将来也得嫁给我,可惜你这辈子是没个英俊夫君了,下辈子努力!”

沈瑶闻言冷笑:

“楚如兰你知不知羞,仁义礼智信你都学到狗肚子里了?”

楚如兰闻言不慌不忙:

“全泉州都知道的事,我做什么害羞。再说,前几日,你还信誓旦旦地要我不许理二姑的弟妹的外公的侄子家姑娘,将来更不准纳她为妾。”

沈瑶气短,又言之凿凿:

“你二姑的弟妹的外公的侄子家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上回她娘带着她到我家做客,话里话外就是她家姑娘知书达礼柔弱妩媚会照顾人,将来给我做个帮手最合适不过,我呸。楚如兰,我嫁你还要陪衬帮手啦?”

“你当然不需要帮手,我将来也不会纳妾,安心吧你。”

楚如兰许诺,想了想皱眉问:

“他家竟不知礼地上门?”

沈瑶嗯哼一声,转过头不理人了。

楚如兰也不在意,只温言承诺:

“此事绝不会再发生。”

沈瑶哼唧:

“最好是这样。”

楚如兰见她终于露出了笑脸,将她往里推了推两人坐在一处,又问:

“你最近如此没精神是为何?”

沈瑶摇了摇头:

“我不惹事你还不习惯呀!”

楚如兰不自在,挠了挠头还是坚持问:

“怎么了?”

沈瑶认输:

“我也不知,这几日总是心慌慌的,神魂不定。”

楚如兰闻言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良久,突然一个丫鬟慌张跑来:

“小姐,老爷和夫人找您有急事。”

沈瑶心中疙瘩一声,忙站起身,和楚如兰对视一眼,忙匆匆向主院赶去。

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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