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二十八章

沈瑶心中疙瘩一声,忙站起身,和楚如兰对视一眼,忙匆匆向主院赶去。

出事了。

正院,一片愁云惨淡。

沈瑶她爹沈老爷沈正道悲痛地坐在主座出神,其妻沈太太姜氏坐着他身边低泣。

沈瑶和楚如兰站在门口,不禁吓得六神无主,还是楚如兰回神轻轻拍了拍沈瑶的背。

沈瑶挺了挺肩,迈步进屋,然后开口询问,仿佛心有所感,出口的声音已带哭腔:

“爹,娘,怎么了?”

听见沈瑶的声音,沈正道和姜氏方回过神,姜氏起身一把抱住沈瑶,轻轻拍拍了她,沈正道也恍惚起身,轻声对沈瑶说:

“瑶瑶,跟爹来,咱们去接祖父回家!”

沈瑶闻言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爹,沈正道向她点了点头,她娘更是轻抚她以安慰。

楚如兰闻此也是一震,随即担忧地看向沈瑶。

沈瑶从姜氏怀中挣脱开来,跌撞地走到沈正道面前,抓住她爹的手,略带期翼地问:

“祖父只是病了,不能起身?”

沈正道闻言双眼更红,不禁摸了摸沈瑶的头,然后昂脸没有说话。

姜氏闻此更是伤心,上前搂住沈瑶,轻声安慰:

“我们去接祖父回家,啊。”

至此,沈瑶仿若终于明白了什么,一时嚎啕大哭,沈正道姜氏不禁也蹲下抱着她一起放声大哭。

良久又好似一瞬,沈正道起身,擦了擦自个的泪,与沈瑶沉声道:

“走,咱们去接老爷子回家。”

沈瑶擦了把泪,抓住父亲母亲的手,一家人向外走去。

路过楚如兰时,沈正道和他点了点头。

楚如兰便跟在三人身后朝府外走去。

泉州码头。

沈瑶揉着眼睛问:

“我们接不回祖父了吗?”

沈正道闻言一震,想到方才水手的话:

“老爷,本来这次航运十分顺利,可回程时在东海南岸出了差错,有鲛人作乱,船毁人亡,小人多是侥幸方抱着烂木头漂到了岸边,可老太爷他们……”

“鲛人作乱?”

“是,回老爷,开始是不知从哪传来一阵歌声,那歌声甚是美妙,好多水手都着了迷,拦不住地往海里跳。老太爷意识到不对,吩咐人将耳朵堵住方平稳下来。后鲛人见歌声无用,便强势撞船,好在有老太爷的带领,我们打退了鲛人,并活捉了几只鲛人。见此大家都很高兴,老太爷也难得露出笑脸,本来不出两日我们便能平安驶达码头,可不料最后一晚竟出了事。” m..coma

顿了顿,那水手接着说:

“我还记得那晚突然风雨大作,其实再大的风雨对我们来说也是再平常不过,大家也没在意,只一心把好船舵撑好杆。可是那天的雨暴极为不正常,来势极为凶猛,海中间又突兀地出现了一个极大的漩涡,将海水和船都吸了过去,我们根本无力反抗。”

“漩涡?”

沈正道疑惑。

“是,老人说那是东海的海眼,我们穷尽一切也抵不住海眼的吸力。老太爷说这是命,不论船造地多坚固无敌,在海眼面前终究是蚍蜉撼树,老太爷说对不住我们,让我们一会弃船逃跑,能跑一个是一人。”

水手一叹,惘然道:

“可老太爷没有料到,这海眼不是凭空出现的,也不是天让它出现的,是鲛人族,他们见强攻不行,竟弄出了海眼伤人。后来我们跳船后,船下竟守着无数鲛人族,他们凶猛向我们游来……”

后面水手没有再说话,沈正道也没有追问,只伸手盖住了眼。

鲛人,性恶,居东海,食人。

沈正道捂眼静默了良久,方带着妻女来到了泉州码头。

“我们接不回祖父了吗?”

沈瑶揉着眼带着哭腔问到。

沈正道哑声:

“祖父回不来了!”

“为什么?”

沈瑶质问。

“瑶儿,记得,东海之滨有恶鲛,与我沈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沈瑶似明白了又似不解,但还是问:

“如何能报仇?”

沈正道决绝:

“请道门出山!”

楚如兰闻言看了沈正道一眼,也点了点头:

“沈楚一系,我楚家亦与恶鲛不共戴天,我父也将修书道门助伯父一臂之力。”

“沈兄节哀,楚家定鼎力相助。”

拨开人群走出一器宇轩昂的男子,正是楚如兰之父楚枫眠。

沈正道无力寒暄,不客气地只向楚枫眠抱了抱拳,然后冷眼看着海平面,不再说话。楚枫眠毫不在意,拍了拍沈正道的肩,站在其身侧,亦冷眼看着海面。

沈楚归家后,立时皆分别派出两波人向中原道门求助,看着向远处飞去的信鸽,亦浅问:

“道门管了吗?”

白九颔首,但面似有难色。

亦浅好奇,想了想问:

“鲛人世代镇守海眼,这是不能严惩?”

白九不自在地再次点头,无力回道:

“我们派人前往镇压,也只是和鲛人族达成了协议再不伤人,想要以命偿命却是不能。”

“不能?”

白九点头:

“是不能,鲛人族以海眼为挟,迫道门不能严惩,所以道门只是废了当时伤人的所有鲛人修为,又废了当年掌鲛族的族长,并为鲛人全族划了活动结界,盟约和平共处再不伤人。”

“这结果沈楚两家应当很不满意。”

亦浅踢开脚边的石子,断言。

似是有些羞愧,白九垂眸低声说道:

“是,沈正道得知处理结果后十分悲愤,但也知我们已经尽力,沈楚无奈接受了盟约。”

亦浅无奈点头:

“这算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算是吧!”

白九抹了把脸,向亦浅无力地笑了笑。

这是道门之耻,可又无可奈何。

亦浅了然,伸手抓住白九垂下的手指捏了捏表示安慰,白九反手握住了亦浅的手,两人静默,都没有再说话。

后续就像白九方才讲的一般,道门来人处理,也只是废了伤人鲛人的修为令其再不修炼,并重新扶持了新族长上位,又划结界约束鲛人的活动范围,且缔盟约和平共处再不伤人。自后,道门每三年便派人巡查东海,以慑鲛人全族。

那鲛人新族长表现地十分亲近人,但终究如何也只有天知道了,道门做了最大的努力。

沈正道明白却悲愤: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海眼如今由鲛人镇守,其祸非福!”

再如何其祸非福,道门也无力镇守海眼,终受人掣肘。

沈正道后不停查阅典籍,期望找到镇守海眼之法,终徒劳无功。

“其祸非福?”

白九嗤笑,不知是在嘲讽那倚仗在手的鲛人族还是无能为力的道门。

日子一天天过去,沈瑶楚如兰很快长大。

沈家自沈老爷子去后,为其设了衣冠冢,并令后人再不踏足海上一步,所以后出世的沈瑶之弟沈琛只一心苦读圣贤书。

楚如兰并未如楚枫眠所愿走科举之道宏楚家门楣,他倒是继承了当年沈老爷子的衣钵,在海上往来交易。

得益当年道门的盟约,海上交易十分顺畅,楚家也被人戏称东海王。

亦浅在边上打了个哈欠,突然问道:

“当然既然划了活动结界,为何那日巡查时那鲛人说少族长有事外出?”

白九挠了挠头,难为情地开口:

“因为后来鲛人族族长以海眼为借口说行动不便,因此道门便允了族长可自由活动。”

“不是说族长亲人吗?”

亦浅疑惑。

“傻孩子,可她终究还是鲛人。”

白九丢掉感慨,一脸慈爱地看着亦浅。

亦浅打了个哆嗦,然后狠狠地踩了白九一脚,叫你占姑奶奶便宜。

这边。

楚如兰似又要远航,其父楚枫眠如以往一样勉励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其弟楚如柏泪汪汪地看着他大哥抽噎。

楚如兰嘴角微抽,很是怀疑自个娘亲是否给自个生了个妹妹,手不禁有些蠢蠢欲动。

楚枫眠察觉到楚如兰的不怀好意,警告般地瞪了他一眼,然后安抚地拍了拍楚如柏的头,又对楚如兰说:

“既又要远行,何该去沈家一趟。”

不理会儿子理应如此的眼神,楚枫眠又道:

“回来就与瑶瑶成婚吧。”

楚如兰闻言眼睛就是一亮,随即又沮丧道:

“沈伯伯非说要多留阿瑶两年,阿瑶也不想那么早嫁给我。”

楚枫眠得意,嘲讽他儿子:

“你不是大言不惭地说你迷得瑶瑶不行不行的吗?”

听见平日老道的楚枫眠如此学他说话,楚如兰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又见小弟在一旁偷笑,便出气般在楚如柏脑壳子上给了个脑瓜崩,然后也不理会方才楚枫眠的话,大摇大摆地往沈家去了。

楚枫眠好笑地看儿子掩耳盗铃,又低头看着小儿子又泪汪汪地揉着自个额头,不禁更是头疼。

算了,还小呢。

顿了顿还是笑着说:

“莫要学你大哥,没出息!”

“蒽,没出息!”

小家伙奶里奶气,四字却铿锵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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