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慕椿婚约,皇上意

过了午宴,萧氏带着自己的儿子和两个女儿去了贵妃娘娘宫里。

打发儿女们去了偏殿,萧氏带着身边一个妈妈与贵妃聊着。

“娘娘,您说,皇兄为什么突然改了主意,不让椿儿嫁进国公府了?”萧氏的父亲与当今圣上是堂兄弟,因此,称圣上一句皇兄也不算过。

“椿儿不过是无妄之灾罢了。”保养得宜的贵妃斜靠在贵妃椅上,即便再烦恼也不见她皱眉。

“娘娘,您说的是?”萧氏紧张得茶水也没动,眼巴巴地望着贵妃娘娘。

“你别怕,给椿儿往文官家里挑夫婿,不要差的,也不要出挑的,中规中矩不犯错的那种,尽管开口。”贵妃眯着眼睛,惬意地享受着宫女给她揉肩。

“勋贵家里,就不行吗?”萧氏捏着帕子,试探着问。

“你不怕椿儿掉脑袋,我倒是都无所谓的。”贵妃眼皮子抬都没抬,一句话将萧氏的念想堵死。

萧氏低了头,思索着其中的原由。

为何是文官?武官,勋贵之家,为何就不行?

近些年边境不太平,立军功的武官和勋贵子弟应该也不少。

圣上这是,要打压武将和旧勋贵?或者是,要把这些力量抓在手里…

想的深了,萧氏冒了一身冷汗,手指尖有些泛白,捧起热茶杯,抿了两口,才算缓过来。

“多谢娘娘指点。”萧氏好歹是在皇家长大的,再后知后觉也晓得,皇上年老了,要拢权的心思日益见长,朝局上,恐怕要有变动。

萧氏喝着茶,却品不出茶的滋味。

偏殿里,慕椿还不知道自己的婚事变动极大,一门心思想着嫁进高门。

桂花林的亭子里,姜蔓笙拉着越浮卿的手在一旁说话,苏老太太和沈氏小苏氏都被姜蔓笙晾在一边。

“嘉安县主,卿表姐,我可以与你们一道儿吗?”慕桉坐在长辈间不自在,悄悄凑到越浮卿和姜蔓笙中间。

“二表妹来吧,我们正在说自己做个手串玩玩呢。”姜蔓笙没有表态,越浮卿眨了眨眼睛,只好接下话来。

慕桉坐到越浮卿身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

“要用菩提子的话,不如用金钟菩提,捻些红线穿成手串,还有安神助眠的功效。”姜蔓笙摇着团扇的手腕露出来,一片白净,一点饰品也无。

“单单菩提子太肃静了,不适合你,你想想看,你的裙子还有骑射胡服,都是亮色,配上一个颜色沉沉的手串,哪里好看?”越浮卿没有否定姜蔓笙的想法,但是并不赞同串成单一的深色手链。

“鸡血色的小叶紫檀,应当很适合嘉安县主。”慕桉听着两人果然在认真讨论手链,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小叶紫檀好,常年戴着,还能帮你调理气血。”越浮卿朝慕桉笑笑,很赞同她的主意。

“那就这么说定了,回头你帮我挑好料子,做成手串送给我。”姜蔓笙看起来开心极了。

慕桉再没有说话,而是悄悄观察姜蔓笙和越浮卿的相处。

按理来说,姜蔓笙是朝廷封的县主,只要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应当一生都是受人捧着的。但是,她们两个在一起时,好像她很听卿表姐的话,表姐才是被她捧着的那个。

卿表姐又是什么时候和嘉安县主认识的呢?

桂花林外,有五位内侍佝偻着腰身匆匆行来。

“诸位夫人小姐,贵妃娘娘身体不适,官家取消了晚上的宴会,吩咐老奴来禀告各位,可以自行归家了。”那内侍看起来很老了,可是没有胡茬,嗓音如鸭子一般难听。

“曹公公,不知老身的儿媳,慧县主可在娘娘处?”苏老太太试探着询问。

曹公公明显愣了一下,一眨眼,却又笑容满面地向苏老太太告罪:“原来是老荣德伯夫人,老奴这眼睛哟!您且放心家去,贵妃娘娘留了县主小住呢。”

“原来如此,那老身便放心了。”苏老太太也满面荣光。

“那老身就先告辞了。”苏老太太起身,等沈氏和小苏氏也带着女儿起来,苏老太太吩咐王嬷嬷:“去告诉老伯爷一声,咱们先家去。”

“啪!”姜蔓笙突然把团扇往桌子上一拍,似笑非笑地看向苏老太太道:“既然这样,那本县主留浮卿在辅国公府小住两天也是可以的吧。”

苏老太太脸涨红了,既碍于姜蔓笙的身份,又拉不下脸来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只好道:“县主厚爱,是那丫头的福分呢。”

“那便多谢老夫人了。”姜蔓笙笑得露出了一口好牙。

苏老太太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带着儿媳母女四人离开了。

慕桉偷偷看了一眼越浮卿,没有在她的脸上看出意外。

“卿表姐,祖母也是为你好,不要再惹祖母生气了。”慕枝回头握住越浮卿的手,轻蹙眉头,语速极快地同她说了一句话。

霎时间,周围一小圈姑娘太太们看越浮卿的眼神多多少少都起了变化。

“二表妹,我有做什么吗。”冲着慕枝的背影,越浮卿用陈述的语气笑着问她。

慕枝装作没听见,头也没回。

“哼!”姜蔓笙翻了个白眼,也就是卿卿没发火,她才不动的,若是碰到的是编排自己的,早拿了马鞭上去抽人了。

“卿卿,走吗?”等各家人走得差不多了,姜蔓笙终于清净自在了,才挤到越浮卿身上。

“走吧。”越浮卿一站起来,那耳朵上有红色胎记的宫女就到她身边来,送她和姜蔓笙出宫。

到了西华门,越浮卿回身向那宫女点头致意:“红楠,多谢你家主子了。”

“姑娘客气,祝姑娘一路顺风。”那宫女抬头,竟生得一张极其艳丽的脸。

越浮卿不再说话,姜蔓笙和她一前一后登上了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辅国公府的马车,忍冬则有眼色地去了后头的马车上。

“姜伯父久等了,浮卿失礼,到了京城也一直未曾拜见。”越浮卿坐在马车外侧,内侧是姜家父女,马车开动,车轱辘声阵阵,越浮卿才微笑着向姜训赔罪。

不过她知晓,姜训不是讲究这些虚礼的人。

果然,姜训摆摆手。

“浮卿,你说,你要嫁给宁将军,那今儿这么安排,就能成事?”还是姜蔓笙耐不住,问越浮卿。

“今天只是让宁将军记住我罢了,宁将军成婚之事,不是我想就可以,需要圣上想要,或者说,权力的顶峰想要才行。”越浮卿拉了个引枕靠在马车车壁上。

姜蔓笙张了张嘴,没敢接话。

“宁将军封了爵位,圣上不会再让他领兵了。”姜训有些头疼,眉毛间的皱纹深深。

“圣上怕的是功高盖主,打仗的兵只认将军不认皇帝。”越浮卿可不怕讨论这些,再者这是姜家马车上,没有那么多顾虑。

“圣上年纪大了。”姜训吐出一口浊气,对未来颇为担忧。

“姜伯父,虽然您没有后嗣,但是也不可大意,远离军权,才能远离是非。”越浮卿直直地看着姜训,目光没有丝毫躲闪,本就出挑的面容显得更有侵略性。

“浮卿,你也在边关见识过民不聊生的百姓,那外族人怎么对待我朝平民!京城远离战争,百官不知人民疾苦,权力只是他们股掌之间的游戏。可到头来,不论是主战还是主和,有几个真正关心过民生和国安的!”姜训绝口不提皇上,只提形势。

“我大庆朝向来重文轻武,近些年边关战事起,这才真刀真枪地打起仗来,武将也才斩头露角。说到底,大庆朝一百七十万官兵,虽然看起来实力雄厚,实际上水分大得很。”越浮卿又分析了军事。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将领也是一样的。”姜训苦大仇深。

“姜伯父,您只需等,剩下的,我来解决。”越浮卿脸上是惯常的微笑,信誓旦旦的。

“可是,你明明说宁将军的婚事不是你能左右的啊。”姜蔓笙不明白,姜训也一头雾水。

“可是,宁将军可以自己向皇上请旨赐婚呀。”越浮卿摊手,调皮了一下。

“那宁将军为什么会向皇上请旨赐婚啊?”姜蔓笙五官纠在了一起,看起来有些滑稽。

“现在还不会,以后就会了。至于为什么,现在还是个秘密。”越浮卿笑得让人心里痒痒。

“唉,我还不知道我将来要嫁给谁呢。”姜蔓笙瘫在马车里,没个正形。

“不知道嫁给谁就不嫁了。”姜训嘟囔着,恨不得一辈子把宝贝女儿捧在手心里。

越浮卿失笑,在这个时代碰到姜家父女这般豪爽的勋贵之家还是难得的,能把嫁娶之事挂在嘴边,满大庆也找不出来几个吧。

马车很快到了辅国公府,越浮卿随姜蔓笙去拜见了老国公爷,又一同去了姜蔓笙的石榴阁。

当夜,越浮卿和姜蔓笙抵足而眠,谈论着分别六年间的各种事情,回忆着边关的短暂交集。

“我以后找夫婿,一定找我爹爹那样的,穿上铠甲保家卫国,那才是我心目中真正的男人。”姜蔓笙谈婚论嫁时并没有闺阁女子的羞涩,相反,她攥紧了拳头,眼神火热。

“会的,笙笙,你会如愿的。”越浮卿抓住了她握成小小拳头的手,耳边低语像是有神奇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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