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玲珑山

夜黑风高,樊弈独自一人不敢在外久留。他匆匆推开凌崇岩所指的房门进入屋内,高举矿灯仔细照了一圈,确认屋内无人后,便反手关上房门落下门闩。

这房间不大,放置的家具寥寥无几,不过收拾得十分整洁。

房间正中摆了一张木色方桌,团转配了四把同色木椅。桌中心放了一把白瓷茶壶,茶壶周围倒扣着围了一圈茶杯。

樊弈伸手一提,却发现根本无水,反沾了一手灰尘。

一张床铺紧贴着左侧墙角,床面上配的是青面白底的被褥床单。右墙角则设了个矮台,台上放了个蒲团。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便别无他物。

樊弈将矿灯放到桌上,拉出一把椅子坐下。他从未体验过如此长时间的赶路。虽无需自己出力,但坐在乌絮之上他不敢乱动,久坐之后腿酸脚麻。

凌崇岩急着去与候牧处理那弈神草,走的时候没有留下半点吃喝。他修为高深,已辟谷多年不食人间烟火。偶有闭关,也只需吃上一粒清明丹便可。

先前返程的路上,凌崇岩怕樊弈饿肚,还曾给过他一颗,樊弈当时就照着候盼夕示意吃了下去。

他又不懂炼化,不能发挥丹药最大效用。但吃过之后神清气爽体力充沛,虽过了大半日仍不觉半分虚弱。

不过腹中始终空空,他感觉非常饥饿,此时夜深,尤为难捱。guqi.org 流星小说网

因为兴奋与干渴,樊弈后半夜便醒了过来,他横竖睡不着觉又不敢出门去,一番艰难辗转刚等到窗纸微微透白,他便迫不及待地起了床。

因为凌崇岩的告诫,他不敢擅自出门。思来想去之下只有靠在门上侧耳倾听,可门外传来的仅有各种鸟鸣。

半晌,他也没听见任何人的声音。无奈之下,只得壮着胆子悄悄地开了个门缝,然后鬼鬼祟祟探出脑袋。

结果他发现四下房门紧闭,满院都是杂草,看起来好像无人居住的样子,便索性慢慢走出门外。

他记着凌崇岩的话,不敢乱跑,但饥渴难耐,便决定在附近搜寻水源。

此时天已麻亮,他所处的位置云苫雾罩,阵阵晨雾笼罩在树梢上,随风流动,时浓时淡。

小心翼翼地寻了一圈,樊弈大体弄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地方应是许久不曾住人了,不光室内处处积灰室外杂草丛生,不少墙皮都斑驳脱落了下来。昨夜他隐约看见的建筑就是三排他所住的这种成排房间,依着地势一排高过一排。

每排房前都铺有三丈宽的石板。三排房间的中轴上留了两丈宽的空隙,也铺上了石板,连接着上山下山的石阶梯。

这些房屋都是白墙青檐,一种样式,再加上几条宽敞平整的石板路,整体虽很清简,却也十分清爽大气。

上下山的石阶梯樊弈也走到面前望过。那路被两侧疯长的枝条挤占了大部分空间,剩下的只够趴着钻进去,他不敢贸然探索。

估计是被饱含水汽的晨雾打湿了衣服,樊弈有些冷。他站在中轴上,看着石板缝里的一蓬蓬杂草,体会到了一种虽不破败,却很荒凉的感觉。

一番寻找下来,他没看到水井厨房,但又渴又饿,不知凌崇岩何时来接他。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他最终寻到一棵果树。这果树生长在靠近房屋的树林边缘,树上挂了些青黄的野果。

虽不认识,但此时也管不到那么多了。樊弈来到树下扎紧衣物,双手抱紧双腿夹住,顺着树干就往上爬。

正当他爬上树冠,凌崇岩刚好驾着乌絮从雾里穿了出来。他怕那弈神草被人动过手脚,种下之后与候牧细细的研究了一夜,此刻才返回玲珑山接樊弈。

还在半空中,凌崇岩便看到樊弈像一只猿猴一样在树冠里摄食野果。

他立刻反应了过来是因为昨夜忙着安置弈神草,疏漏了樊弈的需求,忘了他修为不济,没给他留些水食。他愧疚地一拍脑门,很是自责。

他立刻操纵乌絮悬到树冠上,使出灵气化形,一把将樊弈握了上来。

樊弈此时嘴里咬着半只野果,怀里还兜着几只。突然被抓上了乌絮,吓得他一个激灵。

看清是凌崇岩之后,他赧然一笑,颇有些不好意思:“凌前辈,嘿嘿……我闲着无事……”他话没说完,怕凌崇岩责怪他,迅速将怀中野果全部丢了下去。

凌崇岩见状更是内疚,皱着眉递过一个小杯子:“是我疏忽了。来,把此物喝下去。”

这杯之小,樊弈堪堪三指才能捏住。

他以为是清水,迫不及待仰头一饮而尽,结果只有一滴青绿色的液体滴入了他的口中。他一咂摸,感觉清凉细腻,透着淡淡草木清香。

但可惜只有一滴,他感觉有些不过瘾。正犹豫要不要再要点,才发现那清凉之意就像活物,沿着咽喉四处蔓延,犹如山火遇急雨,他方才的干渴尽去。

甚至其精气神都为之一振,头脑立刻清醒了许多。

他咂咂嘴,满脸惊奇地看着凌崇岩。

凌崇岩也露出了笑容,“这是沁春露,一般不拿来喝。看你渴太久,补偿于你的。”

樊弈依旧笑嘻嘻,他也不抱怨,接连地说道:“还好还好,我还忍得住。”

“昨日服下的清明丹,能保你三日体力充沛。但不抵饥饿,你可需要些吃食?”说到此,凌崇岩便用神识在纳戒中翻找,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充饥。

“不不不,我不饿我不饿。”樊弈自觉与凌崇岩不甚熟悉,只敢客气,不敢麻烦于他。

反倒是凌崇岩,执意去翻了一遍,却没找到任何可以当作食物的东西。

他拿不出东西,又放不下脸面。最后只得拿出樊弈自带的包裹,那里面有他之前准备的干粮。

樊弈接过装干粮的包袱背在身上。这本是他自己的东西,不好道谢,一时气氛有些尴尬,实在不好掏出干粮来吃。

“走吧,上山!”凌崇岩也不再言语,他调转方向,朝着山顶飞去。

凌崇岩这次御器十分稳重,飞得又低又慢。

两人贴着树冠在薄雾中穿行,随着高度的上升,渐渐下起了小雨,不一会儿便大雾封山。

樊弈开始还兴致勃勃地东看西看,后来雾实在太浓,只能偶尔看见从近处滑过的树梢。

片刻的功夫,凌崇岩带着他落到了一处平地。这里相较樊弈过夜之处,地势明显高了不少。

樊弈凭肉眼,只能看清几步远,他能看见的地方,地面铺的都是平整的青石板,想来他们脚下应是一处平台。

山高一丈,土凉三分。此时小雨伴着微风,气候颇为寒冷。樊弈穿着仍是昨日那套单薄衣物,已冷的不自觉打了几个寒颤。

凌崇岩收起乌絮,理了理衣物。他神情严肃,动作庄重,稳健地向正前行了几步。然后依次朝着正前方、左前方郑重的作了两个长揖。

樊弈虽没有看到凌崇岩的表情,但他觉得这前辈现在隐隐的带着一种气势,显得格外认真,格外庄严,不似昨日那般随意亲和。

他不敢怠慢,紧跟在凌崇岩身后,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有样学样地向着雾中两个方位分别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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