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好兄弟,讲义气

王伦时机把握的还算好,如果姓潘的离开后,这话再和钱推官说了效力就大打折扣,毕竟人在人情在,人走茶凉么。现在两人都在,都是有面子之人,姓潘的官员肯定不能坐视不理,毕竟自己故意提到“小事一桩”了。而能不能有好结果,就看钱推官给不给姓潘的面子了,但想来应该问题不大。

毕竟斗殴也确实是小事一桩。

不怪他太现实,实则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听王伦想办的事情是这个,姓潘的官员脸色稍霁。

“这是钱兄的道场,本官就不便置评了。不过你不必担心,这位钱大人一向公平正义、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所以你多虑了。”这位潘大人也是妙人,不动声色之间就轻飘飘地给了钱推官一顶高帽子。

钱推官捋须轻笑,唤过旁边的一个当值孔目询问了一下情况。看来杜迁的事不是他的首尾,抑或是事情繁多把人家忘了,总之他是做得让那位潘大人舒坦、让王伦也抱有大希望。

孔目翻过近期卷宗,果然找到杜迁斗殴一案。钱推官扫了一眼卷面,当即堆笑道:“我道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个!既然潘大人过问此事,下官现在就判他和你团聚如何?”

那敢情好,只是团聚这个词有点暧昧的意味,毕竟都是大男人哎。

推官发话,下面立刻雷厉风行起来,便有一个衙役拿着他的批文要到狱中放人。王伦见此间事了,又怕杜迁离开后找不到人,便向诸人辞行:“小可感谢两位大人的恩义!朋友出狱,小可还要赶去为其接风洗尘,就此别过!”

华丽丽地转身,反让姓潘的官员赞其高义:“这是个为朋友两肋插刀的好汉!”

石秀跟着出来也想辞行,被王伦一把抓住:“石兄,且随我来,让你认识另一位好汉!”

有杜迁在,住宿问题解决了,那么石秀就不能放跑了,这是个很有义气的人,比起杜迁来又有十分本事,真的是好助力啊----哪怕是落草,也比带着杜迁强上那么一大截。

石秀也没有什么大事,推脱不得,便与他跟着那衙役一道去牢里。开封府两院节级见有开封府的移文,直接便批了放人,无多时,蓬头垢面的杜迁便带着一脸憔悴出来了。

“是王兄弟你?”他很惊奇地脱口说。在牢里待了几天,出来便见到熟人的感觉真好。

“兄弟也没甚大功劳,只是机缘巧合而已。”王伦适时把自己的作用告诉他:“杜兄弟,给你引荐一个好汉。”他指着石秀说:“这是江湖上闻名已久的石秀石兄弟,人称‘拼命三郎’的便是。”

甚么闻名已久?石秀这时候只是一个名声不彰的小货郎,反正杜迁肯定没听说过,不过这不妨碍他惺惺相惜地大唱什么“原来是石兄弟,小人闻名久矣。”

都是江湖人的套路。

王伦便建议找个酒馆聚一聚,说些闲话。虽然午时吃过几个馒头,但是被来来回回一折腾,难免又饿起来,况且已经到了吃晚饭的时候。杜迁正饿得饥肠挂肚,无有不允。石秀被他二人一捧,也觉得十分投机,便都答应下来。

大宋朝生活极度舒适,宽松的政治环境让经济极度发达,以至于如果不谈家恨国辱,这其实是封建王朝最好的时代。为什么?普通老百姓生活得滋润啊!

这个时代银子的购买力惊人,《水浒传》里就有这样的说明。吴用在说三阮撞筹时用一两银子能买一瓮(坛)酒、二十斤生熟牛肉、一对大鸡。也就是说,买这么多东西才花了300来块人民币。王伦虽然不是什么富裕的人,但是这点钱还是付得起的,相对于杜迁和石秀来说他算富豪。

兜里揣着几百文,王伦便找了个小酒馆,点了两盘肉一尾鱼数道菜,又打了一壶酒。杜迁和石秀都不是什么讲究的人,觉得这样挺好。

三人落座,石秀便动问起杜迁为何入狱。杜迁便把故事复述一遍,倒让石秀感叹:“这世间有恁多不平事!若是兄弟在场,说不得也要打上一回!”

知道自己能出狱是王伦的首尾,杜迁十分感激。石秀也是个精细人,便绘声绘色地讲到王伦如何觑十二两大银如无物、坚持为其脱牢的场景,把王伦抬到一个“视金钱如粪土”的圣人境界。

因为在路上,王伦便提议说想在东京做些事情,要拉其入伙。彼时他虽然拒绝了,却不动声色间把王伦的功劳摆给杜迁看,至少搓合他们在一起吧?而且王伦已经暗示了,住宿的地方还要依靠杜迁呢。

他是个精细人,懂得人情世故。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杜迁这次能出狱,王伦确实有大功。

所以杜迁感谢王伦,不过王伦表示愧不敢当。

如果自己早一点知道姓潘的官员不可靠,会不会接了那十二两?不好说,因为没有发生。

“都是兄弟,这些见外的话就不说了。如果要说,我还要感谢石兄弟的相救之恩呢,不然的话,我在牛二那厮手下绝讨不了好去!”

杜迁此时已把前因后果都听明白了,由衷地赞叹:“我等就算了,王兄弟是读书人,却也能做此打报不平之事,也是好汉。”

三人都是饿鬼投胎,一番风云卷动,先把酒菜消耗掉大半,这才歇口气,聊些各自故事。

杜迁已无秘密,也无甚事迹,他和王伦在两天的相处时已被倒干了所有。所以他们主要是听石秀讲。

原来石秀是建康人,父母早亡,跟人以在北方倒卖车马为生。他此次出现在东京,是刚刚做成一桩生意,正要再回北方。

王伦便再劝他:“石兄弟,如此奔波流离也不是常法,不如与小弟等一道在东京城中找些门路。我想偌大个东京,总有你我兄弟的生存之法。”

石秀苦笑。这王兄弟不是个实在人,他自己连落脚之处都没有呢,还要拉上自己----倒车贩马虽然辛苦,好歹能混口饭吃啊!当然,明面上他不能这么说。

“兄弟过惯了颠三倒四的生活,乍安顿下来怕不安稳。王兄弟的好意,石某心领了。不过兄弟经常往返东京,若是有闲,却总是可以偶尔相聚的。”

他这么说,王伦不好再劝了。好吧,人各有志,不能强勉。也许将来自己在东京混出名声来,他能来帮自己一把也未可知。

“兄弟好酒量啊!”干完最后一碗酒,石秀由衷地佩服说。三人足足喝了一坛酒,石秀和杜迁两位武人都已经迷离了双眼,身为书生的王伦却越喝越有精神。

在后世,喝酒这件事,王伦其实并不在行,也就仗着年轻,由着性子能喝个半斤八两的。不过那可是完完全全的高度酒,用现代工艺酿制的。

不像眼前的所谓酒,其实寡淡无味,感觉连后世的啤酒都不如。如果不是顾忌着兜里的钱不多,直饮两坛也不是难事吧?而杜迁和石秀两人,则是因为生活问题,平时很少饮酒,所以酒量不高。

其实宋朝的酿酒业很发达了,国家都提倡,像光禄寺下有内酒坊,负责酿酒以供宫廷饮用,仁宗石每年需8万石糯米。

在民间,也允许私人开酒店酿酒,即所谓“买扑”,但是私人酿酒在盈利后必须分给官府一部分利。东京城的超大型酿酒作坊就有72家,其余私人酿造不计其数,几乎每家都能自出,不过其度数和口感极类似江南一带米酒。

因为这种酒度数不高,武松才能在喝了十八碗之后还能在景阳岗打虎。如果是后世的白酒,你且看看?

“酒逢知己千杯少嘛,今天见了两位兄弟高兴!”王伦如是说。

“是极!”杜迁附和。

有些昏昏沉沉的石秀大受感动,甚至觉得自己因一己之私拒绝了王伦的入伙邀请很不仗义,看人家,是实打实的拿自己做兄弟呢!

俗话说将酒劝人,终无恶意。所以当王伦敬酒时,石秀便很实在地大干三碗,终于过量了。

这时候他要拜辞两人了,他住城北,离这里倒是有段距离。只是考虑到这时代通讯的落后,真的是一转身就是一辈子。想到这一走,便有很大几率再见不着面了,王伦的心里很郁闷。

多好的一个汉子啊!有一身好武艺,关键人品也是很好的!

酒足饭饱,王伦付了酒饭钱,且喜还剩了数十个铜板。

“石兄弟且慢走,小弟我在旅店里还有三两银子,便去取一些赠给兄弟,略当盘缠!”对于这种实心汉子,王伦笼络的心始终没有放弃。

“王兄弟的好意,石某记下了。只是你一介书生,要在东京落脚不易,用钱的地方还很多。愚兄虽然不才,却好歹能照顾得自己周全!天已晚了,你且回吧。”

“没事,让兄弟再送你一程!”

王伦酒意上来,坚持要送他。这年头没啥娱乐活动,主要是缺钱,反正回旅店也只是个睡,走走还能消食。石秀见他心意甚诚,只能领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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