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夜还要说什么，就听见手机响了。他接起电话。
“诺克斯，你现在在哪？”贾斯汀的声音传出来。
“我和萨莎在Craig‘s。”林夜说。“出什么事了？”
“他终于忍不住了。”贾斯汀说。“检查一下你的社交平台。”
贾斯汀将林夜提升至最高优先级后，便帮助他开通了各种公众社交平台的账号，包括INS, 推特, YuTube与TikTk等。林夜也有自己的账号，但只是在上面闲逛，从来没发过动态。贾斯汀注册了他的官方账号后，他自己的私人账号就作为小号。
圈外人是不怎么关注电影试镜的，所以对于现在最有名的事迹是一次试镜的林夜来说，他只在圈内人和常年混迹于TGC的资深粉丝中有一些人气。因此他的社媒账号粉丝数并不多，目前INS, 推特和TikTk上也只上传了一张《嗜血黎明》的电影海报。
——其实也是为了完成《嗜血黎明》制片方发布的宣传任务，这些宣传任务都是在演出合同中约定好的。当然，作为已经不会在续集中出现的伪男二，他只需要发一张海报即可，不像爱德华和赛琳娜还要跟着主创人员跑到各地去参加各种宣传活动。
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喜提推特热搜“NxEngel”。
「哇，英格尔真的是这种人吗？对他的印象崩塌了#NxEngel」
「他很粗俗无礼，非常肤浅(shallw)，经常冒犯别人#NxEngel」
「连爱德华这么好的人都讨厌他，我真的难以置信！#NxEngel」
「他肯定有背景，不然怎么能允许他这样人在剧组？#NxEngel」
「不尊重剧组工作人员的人也不值得尊重#NxEngel」
「他在片场脾气很不好。真是的，赛琳娜忍了他整整两个月！#NxEngel」
……
事实再清楚不过——他被水军(water army)攻击了。
“水军”这个词最早诞生于中国，然而事实上水军现象在各个国家都很普遍，因此这个词的直译便很快传播开来。
“好吧，我只是想问，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林夜无奈地摊开手，朝着电话说道。“不是说水军的发言都很同质化吗？他们是怎么搞出这么多不同的发言，看上去有模有样的。”
“那是很多年以前了。”贾斯汀在电话里说。“如果你使用过ChatGPT这类基于文本的人工智能，你会发现大量生成这种简单的字段非常容易。”
萨莎也打开了推特，看到了“NxEngel”的热搜，愤懑地说：“到底是谁，这么无所不用其极？”
和林夜聊了一个中午的她，在看到“肤浅”一词的刹那，就已经意识到这些是水军了。如果诺克斯也能说是“肤浅”，那好莱坞就没有不肤浅的年轻演员了。
“好问题。”林夜说。“贾斯汀，你觉得是谁？”
“很简单。谁的利益和你一致，谁的利益和你有冲突？”贾斯汀直截了当。
“弗朗西斯。”林夜肯定道。“想起他那张漂亮脸蛋，我好难想象他做这种事。”
“一个B-list影星一生中晋级A-list的机会是不多的，诺克斯。”贾斯汀说。“一般只有两条路：第一，在一部红遍全球的大制作中主演了一个超人气角色，例如漫威宇宙中的克里斯·埃文斯、克里斯·海姆斯沃斯、赞达亚等等。即使没有演技奖项傍身，也足以跻身A-list。”
“而现在，夜刀就是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试镜上所有人才会打破头。”他说。“现在，你堵在所有人的路上。”
“那第二条是什么？”林夜追问。
“奖项，证明自己演技的奖项。”贾斯汀回答说。“电影界有无数奖项，光美国就有各种影评人协会奖，各种工会奖，卫星奖，金球奖和奥斯卡，通过投票选出的MTV影视大奖、青少年选择奖、人民选择奖，颁给类型电影的土星奖；国际上有各种A类电影节，法国凯撒奖，英国BAFTA，欧洲电影奖……”
贾斯汀明显对这些熟极而流，滔滔不绝就像报菜名，把林夜听晕了。
“但是。”他口风一转。“如果你想进入A-list，有意义的只有四个：奥斯卡、戛纳、威尼斯、柏林。仅此而已。奥斯卡10分，三大电影节5分——我知道很多文艺片爱好者喜欢把三大电影节放在奥斯卡前面，然而论国际影响力，这只是他们的自欺欺人。”
“如果你想通过奖项进入A-list，那首先你要积累足够的名气达到B-list顶端，再拿到一个三大电影节的影帝，或者一个奥斯卡的提名。当然，好莱坞电影在三大电影节上往往不受青睐，所以美国人更多瞄准奥斯卡。奥斯卡提名也比三大的影帝更有运作空间。”
“而《日落男孩》正是弗朗西斯的团队为他规划的冲奖片。他们想用这部电影激发弗朗西斯的潜能，冲击奥奖提名。”
“OK……”林夜迟疑道。“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如果你仔细计算过《日落男孩》和《听无声》的档期，你会发现它们很可能会撞档。”贾斯汀说。“你们外形风格相似，又有过节。媒体会借这个机会大炒特炒，每一个走进电影院的人都会比较你们两个的演技。这是你们两个的正面对决。”
萨莎听到电话里传来的贾斯汀的话，也掐指算了算，脸色一变。“天哪，好像是真的。”
“所以诺克斯，无论第一条路还是第二条路，你都横在弗朗西斯面前。”贾斯汀说。“要我说，请水军已经算温和的了。”
“贾斯汀，我想你说得够清楚了。”林夜揉了揉太阳穴。“那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们需要一个私密空间，诺克斯。”贾斯汀说。“你得来CAA一趟。”
……
签约贾斯汀后，林夜就获得了一张CAA大楼的通行证。他来到CAA大楼顶层，再次经过那面墙，来到贾斯汀的办公室。
贾斯汀正坐在办公桌后看着文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中年女人，交叉着腿，大刺刺坐在沙发上。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袖连衣裤，袖筒微有些透肉，裤筒是阔腿的，像伞一样垂落到脚踝处，露出脚上的黑色高跟短靴，黑色短发垂到耳畔，颚骨线条较凌厉，俊秀的五官不施粉黛，有几分朱迪·福斯特的神韵，神情从容，嘴里以标准的教父姿态叼着一根雪茄，仿佛这里是她家，而贾斯汀才是来坐客的。
“诺克斯，杰西卡·刘易斯(Jessica Luis)，CAA顶级公关专家。”贾斯汀看到林夜进来，指着沙发上的女人介绍道。
“噢，看看谁来了？”杰西卡看到林夜，神情十分愉悦。她当即熄灭了口中的雪茄，十分绅士地低头申请道。“请允许我咬着它，我只有嚼着雪茄才能思考。”
她的声音低沉沙哑，说话语气像一个带着棕色弯边圆顶帽，腰挎左轮□□，脚踩短马靴的南方德州乡村牛仔，带着大量的连读，强弱错落，极有韵律感，像在唱rap。
“……当然。”这个人实在太有特点了，林夜愣了一会才想起来打招呼。“你好，杰西卡。”
她笑着指着对面的沙发。“Sit, kitten.”
k…kitten…
自从林夜瘦下来以后，叫他什么的都有。但“小猫咪”还是第一次。
林夜嘴角抽搐着坐到沙发上。“所以，你们……已经有办法了？”
“噢，小猫咪吓坏了。”杰西卡捂住胸口，做出一个心疼的表情。
“请不要再叫我小猫咪了。”林夜语气坚定。“这太奇怪了。”
“为什么？多可爱啊。”杰西卡又露出一个伤心的表情。“好吧，诺克西(Nxie)。”
诺克西……好吧，起码比“小猫咪”好得多了。
贾斯汀看完最后一份文件，把文件夹“啪”得一合，随手往桌上一扔。
“好了，该聊正事了。”他说。“诺克斯，如果你没有意见的话，从今天起杰西卡就暂任你的公关经理。”
意见？他能有什么意见？
“我没有意见。”林夜无奈地说。“我只是有时有种被操纵的感觉。”
其实林夜心里有数。他在好莱坞举目无亲。让埃德蒙和贾斯汀做决定就是最靠谱的。
“你的感觉完全没错，诺克西。”杰西卡笑着说。“每个明星都是他的团队的一个产品，的确就是被操纵的。”
“那么，既然你是顶级的公关专家。”林夜说到这时，语调不免放慢了。“我要付给你多少钱？”
“通常来说，我会收取二十万美元的固定年薪与2%的收入分成。”杰西卡笑着玩指甲。“但既然你现在很穷，我的固定薪水就暂时收你五百每月好了。”
林夜松了口气。“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