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不怀念那段稳定的日子呢？
一群暗卫，心中默默发狠。
清河县一山之隔，如今翻山越岭，终究还是看不到那个熟悉的清河。
没有办法，晚上只能找还算结实的房子睡觉，第二天继续盖房子。
驻扎在邙城附近的北通人发现，自己的牧场牛羊日渐稀少。
之后，他们惊恐地发现邙城来了一群人，黑衣黑面罩，杀人放火贼六。
短短时间，他们就被抢了大半牲畜。
为了抢回牲畜，他们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然后在某一个深夜，被抹了脖子。
黑夜里，闫行景坐在高高的人堆上，目光漠然地看着成群的牛羊和绵延不绝的帐篷。
“东西收拾收拾，搬回去。”
闫二狗不怂了，他有个新目标，在有生之年干翻狗皇帝霍炀，自己当皇帝！
他要抢回这片山河，抢回自己的妹子。
“小王爷，这个怎么处理？”
柳相北一手提溜着一个小孩儿，吭哧吭哧走过来，把人丢下。
这是两个瘦骨嶙峋到看不出性别的孩子，还未入夏的天气，微微有些冷，他们身上套了麻布充当衣物，露出来的胳膊和腿黑瘦黑瘦。
“斩草要除根。”
云开在一旁催促。
闫行景捏住其中一个小孩儿的下巴，借着火光，打量他的面容。
“带回去养着，是汉人。”
云开闻言皱眉，想要说些什么，却见闫行景已经爪机抓起一个小孩儿丢到羊背上。
“风紧，扯呼——”
古怪的腔调，在旷野上响起，暗卫们极为熟练地拆掉帐篷，收拾粮食，驱赶牛羊，朝着他们如今的驻扎地，邙城奔去。
南边有一群强盗，他们烧杀抢掠，夺走粮食，抢走牛羊，神出鬼没。
是一群无恶不作的强盗。
他们杀掉青壮年，留下老人女人和孩子，是一群奇怪的掠夺者。
转眼三年过去，这一年的二月初二龙抬头，大盛群臣祭祀上天。
这一年，出面祭祀的不是国师，不是帝王，也不是储君。
而是身穿玄色祭服，缓步走上高台的少女。
少女玄衣墨发，一身玄衣长袖垂地，黑发高高盘起，堆云般被长簪固定在头顶，双手交叠在小腹。
她脚步轻缓，速度却不慢，奇怪的是，手中的摇铃却丝毫不响，让人怀疑这是不是个摆设，这个铜铃根本不会响。
反倒是周围的祭乐鼓点密集，声音庄重肃穆，让人心生敬畏。
“今年怎么会是她主持祭祀？”
“国师大人呢？病还没好吗？为何小殿下从民间回来后，国师隔三差五就会生病？”
“一个还未入籍的小公主罢了，也配祭祀天地？”
质疑声此起彼伏，从一开始的小声议论，到后来尖锐的质问。
霍炀脸色阴沉，若非被米公公拦着，已经冲上去亲自动手了。
霍元看着少女的背影，周遭的话语，同样让他感到愤怒。
这些人懂什么！若是芽儿不配，在场的谁配？是那个滥竽充数，一心想着大盛亡国的国师？还是那些酒囊饭袋？
三年时间，整个大盛的粮食总产量增加了五成，又陆放和四季商行牵头的小学堂，已经有二百多家，遍布整个大盛。百姓学有所成，去年为大盛增加了一倍税收。
户部吏部都在为自己的功绩弹冠相庆，可他们不知道，这些功劳背后，是谁在默默努力。
“父皇，朝堂或许需要清理了。”
储君声音淡淡，好似在说一些吃什么的小事。
“明年的科举，你在准备。”
“是。”
霍元心中大喜，接下了这桩难度不小的差事。
“师父，为何此次让小殿下祭祀？”张书文很不解，祭祀的事情，今年怎么会落到小殿下身上。
无论是年龄还是资历，似乎都不匹配。
国师目光一直跟随着在台阶上行走的少女，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腿，不想说自己是因为腿疼，懒得爬这种高台。
“她若是有天分，国师之位给她又何妨？”
“您说真的？”张书文瞠目结舌，没想到国师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国师脸色有些古怪，这样一个小崽子，杀了有点不舍得，只能放在眼皮子底下。至于她这些年的小动作，国师表示已经麻了。
麦芽儿一步步走上高台，面上神情肃穆，心中却在骂娘。
一大早，就把她拉回来，什么都不说，给了一篇祭词，就让她上来，闹呢？
祭天、祭地、祭神、祭祖宗。
天地可敬，祖宗应该敬重，可这祭神算是什么？忠实的无神论者，前世经常剑劈那些伪神的少女表示，神明不可敬，也不需要敬。
终于登上千阶高台，她转身目光扫过下方众人，展开祭词，眉头微皱。
这东西，狗屁不通，真的要念吗？
还有这祭台上，背五花大绑跪着的死囚又是做什么？她看到祭词最后，悚然一惊。
血祭。
这是要拿死囚血祭。
她心中升腾起怒火，目光再次扫过下方整齐站立的群臣。
“皇天后土在上……”
师祖说过，真正值得敬畏的只有天地。
除了天地之外的敬畏，都是人为强加的。她的师门没有这些祭祀，还有一年一次的天地祭典，同门轮番登台献艺，汇报当年的学习成果。
她经常被抓去念那些冗长的祭文。
早已熟记于心。
台下交头接耳的群臣，原本并不在意祭文写了什么。有人想要继续说话，却发现周围鸦雀无声。
少女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摄人心魄，让人无法去想其他，下意识地静静细听。
今年的祭文，似乎和往年不同。
磅礴大气，字字珠玑，蕴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道理，让人不由为之一振，虽然听不太懂，但似乎很厉害的样子。
渐渐地，就见敲击配乐的祭者，都忘记了手中的事情，认真倾听。啾啾鸣叫的小鸟，停在枝头，好奇地看着人类。
歪着脑袋，似乎听懂了祭文的内容，时不时附和一声。
啾啾啾。
被层云遮蔽的太阳挣脱束缚，初春微暖的日光照耀每一个人。
国师抬头，诧异地环顾周围。
他看到，龙形生物藏在云中，吐息之间皆是清风微雨。
“这是……”
二月二龙抬头，家家户户使青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