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夜才不管能不能吃糖，只当听不懂她的话，一心去扒拉小挎包。
囫囵咽下米糕，嘴里不住地喊着:“糖，糖，糖。”
“这一定是个傻的，就知道糖。”
麦芽儿塞给他一颗糖，把人丢进计西东怀里。
计西东正在吃点心，怀里突然多了个小孩儿，顺手拿了块点心塞给小孩儿，自己继续专心干饭。
小白夜得了糖，高兴地捏着点心，窝在计西东怀里吃东西。
“就知道吃！”陆夫子心情不太好，见所有人都在吃东西，只有自己在忙，心态顿时崩了。
“有本事你们上山剿匪去！”
心心念念的美食再也吃不到，陆夫子心情极为不好。
阿夺擦拭长刀的动作一顿，眯眼看陆夫子。
“包子那么好吃？”他问。
麦芽儿问:“比馒头小哥做的还好吃？”
陆夫子自觉失言，不应该指派这些孩子，可看他们两个一副‘这世上还有更好吃的包子吗’的表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没见识，那是这世上最好吃的羊肉包子。”
陵守正在吃米糕，丹砂正在吃烧饼，两人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懵逼。 丹砂不明白，自己的偶像为什么会为了区区羊肉包子大动干戈。
陵守……也想吃羊肉包子。
短暂交流之后，麦芽儿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口水，胡乱填饱肚子。
“我出去一趟，晚点回来。”
“买点常用的草药，我给你单子。”半夏写了个单子出来。
麦芽儿接过，刚走出客栈，就发现自己在清河县太久，潜意识认为晚上可以买到东西。实际上，寻常城镇到了晚上就会门窗紧闭，没有什么生意往来。
杂货铺的门倒是还没关，小伙计正在煮饭，看她折返，忙问:“有东西落下了吗？”
麦芽儿摇头，和小伙计一起坐在门口，等小炉灶上的粥煮熟。
“我听人说凤仙县有个很好吃的羊肉包子铺。”
“是少东家说的吧，老赵家的包子是一绝，可惜出事家里人都没了。”小伙计是个健谈的，不等麦芽儿问，就全盘托出，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原来是那凤仙山上的土匪买了老赵家的包子，觉得好吃，便要把人带上山。那户人家自然不同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冲突，连夜就被屠了满门。
“官府怎么说？”麦芽儿想象不到土匪猖獗的模样，在清河县如果有这样猖獗的土匪，早就被赵将军或是方县尉带兵围剿了。不可能留着他们如此胡作非为。
“芽儿姑娘有所不知，凤仙县并没有官员，进城时您应该也看到了，城门连守卫都无。
实话说了，咱们四季商行做正经买卖，从不敢偷税漏税，可在这凤仙县，连个交税的地方都没有。这里是三不管的地界，出了命案也没处申冤。”
麦芽儿没想到会是这样。
“那你们怎么还住在凤仙县？不去别处？”
白粥已经煮好，小伙计盛了两碗，递给她一碗，又拿了咸菜和肉干出来。
他语气幽幽道:“这里头事情就多了，我是京畿陈家庄的户籍，有少东家他们准备的路引，想走就能走。凤仙县的百姓不同，他们没有正儿八经的户籍，离了凤仙县就是流民。芽儿姑娘知道没有身份的流民，被发现下场是什么？”
白粥滚烫，麦芽儿捧着碗没喝，她摇头。
“运气不好的被当成北通探子，交给上头换功绩。运气好的，被抓了送去西山挖煤。您说，他们敢跑吗？在这凤仙县还能活命，出了凤仙县，有没有命都不一定。”
麦芽儿道:“朝廷规定不能买卖人口。”
“县官不如现管，那些做苦力的有几个自愿？毒哑了，丢进山里挖矿，一辈子生老病死出不来，朝廷怎么知道呢？”
麦芽儿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情，突然觉得她爹说的锦绣山河，千里沃土，开始幻灭了。
从杂货铺回去，麦芽儿坐在房间里提笔绘制地图。
“私人不能有地图。”丹砂道，“这些东西不能留。”
于是麦芽儿将绘制好的地图点燃，走到正在泡脚的林悦身边，将燃烧殆尽的纸片丢进水里。
林悦惊呼一声，扯过她的手看，见没有烫伤，一巴掌拍在她手背上，怒道:“玩什么不好，非要玩火？”
麦芽儿缩回手，有些委屈道:“这叫消灭证据。”
林悦气得站起来，伸手用力点了点她的脑袋。
“一天到晚，都在想这些乱七八糟事情，什么时候你能正经些?”
麦芽儿走到床边盘腿坐下，抽出短剑擦拭并不搭话。林悦气得不想理她，收拾了东西，直接爬到床里面睡觉。
丹砂迟疑道:“你不高兴？”
“很明显吗？”麦芽儿收起短剑，“你怎么看出来的？”
“猜的。”
小姑娘圆脸圆眼，有一副极为讨喜的相貌。平时都是喜气洋洋的，很少有这样面容冷凝的时候。丹砂只觉得她浑身都散发着冷气，让人望而生畏。
“早点休息吧，别管那些事。”
麦芽儿握着短剑并不说话，只有她自己知道，此刻的心情是如何复杂。她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霍炀给的。麦芽儿的世界观，今日受到了冲击。
她睡不着，也并不想睡。
第二日，众人起了个大早。麦芽儿立在客栈门口，看着来往稀稀疏疏，皆是面露苦色的凤仙县百姓，终于还是下定决心。
“上山吧。”她说。
她终究，还是想要她爹口中那样的山河。麦芽儿摸了摸诛杀令，一晚上的思绪顿时都化作一句话。
“上山，剿匪。”
陆夫子愣住，旋即哈哈大笑。
丹砂脸色一变，想要阻止，阿夺和计西东等人已经抽出兵器。
“别去。”丹砂浑身颤抖，“不要去！”
陆夫子目光沉沉看向她，丹砂顿时闭嘴，连退几步，甚至站到了林悦身后躲着。
“去吧，我们在客栈等着。”
陆夫子说完，直接去找客栈掌柜续房。
“去归去，身份要遮掩好。”
……
深夜，山上灯火通明。
几个人影在山间飞快行走，惊飞鸟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