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再次启程，陆夫子再三保证，这次的目的地一定有人烟。
车队离开后，早已苏醒却不敢睁眼的白衣人坐起来，艰难地解开身上的绳子，神情复杂地看着渐行渐远的车队。
“头儿，有东西。”
接过竹筒，打开看到信纸上的内容， 为首的白衣人脸色有些难看。
“太张狂了！”
“头儿，怎么办？”
没了面具的白衣人，都有着一张稚嫩的面庞，为首一人年纪略大一些，可也不过是十七八岁上下的年纪。
与麦芽儿他们之前在清河县遇到的白衣，完全不同。
“他们……”为首这人，表情迷茫。
就在这时，有人肚子响了。
他们面面相觑，终究还是忍下腹中饥饿，互相处理伤口后搀扶着站起身。
“他们好像不愁吃的，我偷看到那个喜欢穿黑衣服的，一顿能吃八大碗。”
此话一出，就连为首那人都面露艳羡。
“他怎么就吃那么多？真是饭桶。我一天一碗就够了。”
“他们一天三顿饭的。”
九十多个人齐齐沉默，揉着肚子苦大仇深地看着早已经看不到车队的方向。
“走吧，回去，将信送回去领罚。”
白衣阁近来屡屡受挫，他们这些刚训练没有多少年的人，也被派出来顶事。
大盛不允许有人口买卖的事情发生，这群少年都是因为各种原因变成孤儿后，被带到白衣阁的。与之前的那些白衣不同，他们还没有得到系统的训练，自身的鲜活还未散去。
看到有比自己处境好的人， 就止不住地艳羡。
“别说了，我们总比黑衣那群人活的好。”
这是他们第三次伏击清河县这些人，又是受了一身伤没人殒命。为首这人心中犯嘀咕，面上却不显，威严地带着年纪不算大的同僚离开。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声，此起彼伏。他们饿得双眼发绿，却也只能先回去领罚。
傍晚，麦芽儿看着面前残破的城，有些怀疑这里有没有人。
凤仙县 ，凤仙两个字已经有些看不清楚，需要仔细辨别。城门口没有守卫，门口的石缝里甚至有一棵半人多高的杂草。怎么看，怎么荒芜。
“这里真有人？”
麦芽儿觉得陆夫子骗人。
她话音刚落，就见一个挑着扁担衣衫褴褛的老者从城里走出。
“真有人啊。”
“你别看凤仙县这样，以前也是个大地方。”陆夫子嫌弃自家学生少见多怪，径直下车询问那老者城中的情况，又走到城门下，欲盖弥彰地扯掉道路中间的杂草，这才回来。
“城里有药铺，有客栈，有酒肆。算不上荒芜。”
麦芽儿吐舌头，“一间药铺，一间客栈，一间酒肆？”
进了城，麦芽儿发现，凤仙县果然败落，只剩下一条街有商铺，卖的都是一些寻常的生活必需品，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客栈倒是有，客房几间，大通铺两间，没什么三六九等的房间。
他们人多，客房住不下，干脆又包了个通铺。房间都在一楼，客房和通铺的屋子挨着，对面就是牲畜棚。
虽然简陋，倒是安全，方便相互照应。众人安顿下来后，外出觅食，采买物资。
麦芽儿在一间挂了四季商行牌子的杂货铺，买到了糖果和一些小玩意儿。
伙计看她买东西阔绰，又背着个似猫似虎的小挎包，便问道:“小客官可是清河县来的？”
麦芽儿正踮脚拿货架上的陶埙，闻言收回手，从包里掏出张长寿给的信物。
“我是清河县来的。”
见了信物，小伙计眉开眼笑。
“前几日消息才刚传到，这凤仙县货销得慢，东西运来的迟，消息也慢。芽儿姑娘买什么，给您九折。”
“我就买这些了，把上面那个给我，我够不着。”
她踮脚也够不到货架最上面的货物，伙计伸手拿了递给她，笑问:“芽儿姑娘会吹吗？”
陶埙这东西大多是大人买给小孩儿玩的，凤仙县贫穷，百姓勉强度日，这些小物件很难卖出去。伙计干脆拿了几个造型不一样的，让麦芽儿挑。
麦芽儿选了几个小鸟形状的，笑眯眯道:“应该会的。”
“吹着玩，这东西也没什么难的。”伙计想到少东家传来的消息，仔细打量小姑娘，觉得果真如消息里说的那样，这是个讨喜的小贵人。
“您怎么来这凤仙镇了？倒是可以去彰德转一转，那里水土养人，四季商行几个大店在那里。到了彰德，吃用住宿全都是四季商行的，保准不用费心。”
麦芽儿从架子底下发现几本书，打开一看竟然是农书。她顿时乐了。
“这个也算上。”
农书不好找，当初清河县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几本像样的农书。文人大多不爱记录这些东西，似乎只要写了就会落入俗套，让人看不起。
买了几包糖，几个小玩意儿，几本书。
糖最贵，书次之，倒是那些小孩儿喜欢的小东西廉价。一共一千多文，小伙计收了一千文。
“这是今年最大的一笔生意了，芽儿姑娘有消息要传给东家吗？”
麦芽儿把东西塞进包里，闻言想了想，写了张纸条递过去。
“东西还没找到，还要过一段时间，你让张长寿别急。”
伙计没想到这位会直接称呼少东家的全名，不由一愣，转念想到少东家让分店的人对芽儿姑娘必须尊敬，脸上更添了几分笑。
收好纸条，将人送到门口，等人走远才回到店里。
回到客栈，麦芽儿把陶埙分出去，坐在角落里一边吃阿夺买回来的点心，一边看陆夫子和半夏收拾东西。
他们分头行动，买回来的东西不少， 需要整理分类后装起来。吃完一块儿点心，麦芽儿问道:“陆放说的羊肉包子呢？”
陆夫子说，凤仙镇有个卖羊肉包子的铺子，做的包子好吃，可买回来的东西不算少，点心饼子都有，唯独没有包子。
曹冬至凑过来，低声道:“别提了，陆夫子正生气呢。听说那包子铺的人，都被山上下来的土匪杀了，也就是几日前的事情，自然没包子吃。”
麦芽儿按住小黑孩白夜往自己身上凑的脑袋，直接拿了块米糕塞进他嘴里。
“小孩儿不能多吃糖，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