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字迹能看出并非出自一个人的手，应是两人。
霍炀翻了几页，心情不太好，问道:“这些是谁写的？”
“陆放和一个名叫曹冬至的少年。”
曹冬至，情报里有这个名字。霍炀记得这孩子年纪与麦芽儿相仿，小时候是个很乖的孩子。
后来……
霍炀找出曹冬至的那一页，看完后心情极为复杂。
“芽儿带来的这些人，可真是命运多舛。”
止戈从里面翻出几份，恭敬道:“陛下，这几个人来历有些奇怪。”
分别是陆放，柳相北，丹砂，陵守。
霍炀一一看去，将柳相北和丹砂的放在一旁，着重去看陆放与陵守两个人。
“这个陆放，根据查到的情报，以前是跟随前朝废太子的 ，后来废太子失踪，他也失去了踪迹。再出现时，便是在清河县黑水村。
按照时间线，此人是从废太子身边离开后，跟随了邙丘山那些前朝余孽。后来不知为何，会在黑水村落脚，甚至还考了秀才。”
有关于陆放，其实是一个传奇。
“此人过于低调，消息只能从侧面打探。他写的这些内容没有问题，但有甚多事情没有提及。多方推测，他可能是废太子身边很重要的一个谋士。”
……
陆放坐在采薇院里晒太阳，有一搭没一搭抠脚。
他想洗澡，想刮胡子，想换衣服，可他是个阶下囚，没资格提要求。
“唉，好惨啊。”
林悦推着麦芽儿的轮椅，走进采薇院。刚进门就看到陆夫子四仰八叉地瘫在太阳底下，像极了过年时晒的咸鱼。
麦芽儿拿起膝盖上放着的一包东西，直接砸进陆放怀里。
陆放抓起东西，发觉入手温热，是荷叶包，肉香味扑鼻。他顿时不卖惨了，坐起来，手在衣服上蹭了蹭，拆开荷叶包，露出里面的猪蹄，便大口啃了起来。
“亏你还想着为师。”
“我有师父的。”麦芽儿把一壶酒放在他脚边，问道，“其他人呢？”
“睡着呢，昨天连夜写东西来着。”陆放指了指自己的黑眼圈，颇为自得。“我都不困的。”
与人说话丝毫不影响这位邋遢的夫子啃猪蹄，一口猪蹄一口酒，吃得格外畅快。
林悦找了个小凳子，在旁边坐下，从挂在轮椅后面的布包里掏出针线绣东西。
今日天气不错，阳光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让人不由倦怠。陆放啃完猪蹄，瘫在地上不想起来。
酒意熏熏，有些上头，这种感觉很舒服，让他迷醉。
“陆放，你说北通会打来吗？”
“牵一发动全身，这些年北通很低调，恐怕是在预谋更大的事。去年与萧猎虎谈的交易，至今都没什么后续，看来萧玉已经是一枚弃子。”
陆夫子舒展四肢，拍拍酒足饭饱的肚皮，慵懒道，“北通不动是不动，一动就是大动静。萧玉的棋废了，或许白夜的棋，能用。”
麦芽儿打开一个袋子，捏了花生米丢进陆夫子嘴里。
一边投喂晒太阳慵懒如猫的夫子，一边慢吞吞道:“还有谁能动？白夜不行，太小了，不能用。”
陆夫子嫌弃她一次丢一颗的小气行为，坐起来，拿起纸包，往嘴里抓了一把。五香花生，吃到嘴里嘎嘣脆，味道不错。
“你这是妇人之仁，那小孩儿如果真是北通皇族的种，你让那些杀手潜入北通，杀光北通皇族的所有男儿，他就是唯一的继承人。小白夜有舅舅，自然听舅舅的。他舅舅可是殿前司的自己人。北通岂不是探囊取物？”
陆夫子翻白眼，伸手扯下挂在轮椅旁边的酒葫芦。
“这轮椅不错，改天我也弄一个。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有多严重的伤。”
抿了口烈酒，陆放的心情有种自暴自弃后的畅快。
“做大事，不能怂，知道吗？不能把人命当命看。”陆夫子就地躺下，望着瓦蓝天空，顺便毫无形象地打了个滚。
嘴里还不忘嘲讽:“你这样，成不了大事。”
麦芽儿抬手揉揉眉心，陆夫子开始放飞自我，不顾及个人形象，大概是疯了吧。
“陆放。”
“说？”
“你以前是被谁带走的？我是说前朝那时候。”
小姑娘软软的声音，让装疯卖傻的陆放陡然清醒。他迟疑道:“你知道什么？他们告诉你了？”
陆夫子连声音都是颤抖的，酒葫芦落地，酒水汨汨往外冒都顾不上扶起，只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小姑娘看。
“他们怎么说？那个昏君，让你来告诉我死期？他怎么敢！”
陆放情绪激动，死死盯着麦芽儿。
“我不知道那个昏君为什么冒认你，把你当成他的女儿。但我知道，他一定有所图谋！不要被他骗了你爹是麦二牛，是死在北通人弯刀之下的寻常百姓！你爹的死，河北道那些人和皇帝，至少要负一半责任！君主不能安邦，就不配为君主！”
“你要记住，家仇不可忘。”
陆放双眼通红，目眦尽裂，满脸胡茬，身上也沾染尘埃。几日没有洗漱再加上酒水的味道，整个人都臭烘烘的。
他直勾勾盯着坐在轮椅上，被装扮得像个年画娃娃的小姑娘，声嘶力竭道:“出去，我不需要你来说这些事。”
他陆放是要死了，但绝对不能从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口中听到死期。
他的学生年纪还小，现在或许不懂，等以后懂了，就是彻骨之痛。陆放不想让小姑娘日后悔恨。
“你走。我不想听到你说任何话，快走。”
麦芽儿没动，她捏着放在膝盖上的手，将陆夫子的癫狂收入眼中。
“你竟然觉得自己要死了？你究竟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是我不知道的？”小姑娘充满玩笑的话，让陆放神经松懈几分。
她不知道，太好了，她不知道。
“让我猜一猜，是什么让你这样怕。是因为那个在凤仙县把你带走的贵人？”陆放在年少时因才华出众被人带走，成了某位贵人的谋士。那位贵人是谁，陆放一直不肯说。
“我来猜一猜。”
林悦抬头，不赞同看她。这小丫头，就喜欢吓唬人。明明都猜到了，还要装神弄鬼，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闫二狗他爹？”
陆放:我暴露了，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