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芽儿竟然都看懂了，把他没有分段的文章，每一句都做了分段，句读没有任何问题。这显然是将意思都理解明白了的。
只有字迹过于龙飞凤舞，其他的完全挑不出错处。
陆放心中突然升起一个念头，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陵守！”
正在晒太阳的陵守跳下屋顶，问道:“怎么了？”
“或许，我是说或许……有可能吗？”
名不正则言不顺，自家学生的公主是稀里糊涂得来的，做不得数，当不得真。
可若，她是前朝那位废太子的孩子呢？
纵观史书，也不是没有女帝。如果，只是如果，再出一位女帝，可能吗？
只要想到这种可能，陆放就觉得心神激荡。
陵守茫然看他，一时间没明白说的是什么。
“陆先生果然是疯了吗？”
不！
他没有疯癫，只是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前朝无道，如今大盛也是昏君当道。
是不是应该有些新气象？
手中捏着兵书的陆放，心中升起大胆的想法，他要看着一位女帝，冉冉新生。
那是他的学生，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他会教导她成为一个好皇帝。
麦芽儿投喂了刘夺，慢悠悠出来，看到陆放表情狂热，在院子里手舞足蹈。
好像真的疯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看看？孙院正似乎医术不错。
麦芽儿目光怜悯地从陆放身旁走过，打算今日学了规矩，就去找昏君爹，让他派孙院正给陆夫子治病。
真可怜，一定是被吓疯了。
她爹必须为此事负责。
“麦芽儿。”
陵守叫住她。
“小心国师，他是睚眦必报之人。”
麦芽儿点头，“我会的。”
小姑娘揣着手，走出采薇院，慢吞吞在行宫中行走，看似脚步不快，速度却是极快，超越了许多同行的宫人。
宫人在道路两旁恭敬行礼，姿态谦卑。
麦芽儿停下脚步，回头看路边两排，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宫人们。他们有自己要遵守的规矩，活在规矩里， 一举一动都是有规矩的，所以看起来一模一样。
麦芽儿若有所思，没有停留，继续往前走。
她知道，只要自己不走，这些人会一直在路边行礼。哪怕腰酸腿麻，哪怕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他们都不会动。
他们不是人，是宫廷里的物么，维持气派和规矩用的工具。
路过花园，种子已经落地，前几日下过一场雨，土地还算湿润，不需要额外浇水。
此刻正在祭台下方开垦土地，种植红薯。
黑衣白衣，三百多人，干活的速度很快，已经开垦并种植了一半土地。
麦芽儿在旁边看了会儿，见地气升腾，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心满意足回去吃饭换衣服。
霍炀与群臣议事的间隙， 从暗卫那里知道她今日的行程，不由摇头。
“这孩子，就是喜欢草木。”
咸休迟疑片刻，说道:“陛下，最近国师闭关不出，不知是为何事。若是他出关，看到了祭台下的场面，不知会如何。”
国师已经闭关很久， 从前段时间差点被一箭射中，就开始闭关，至今都没有出来。如今是国师的弟子，张书文管理一些杂物。
“他敢！”霍炀冷笑。
咸休沉默不语，并没有接话。
“陛下，臣弹劾公主！”
霍炀看向白胡子一抓一大把的李御史，心中膈应。吃了他闺女的鱼，竟然还弹劾他闺女！能不能要点脸？
“公主住在帝王寝宫的偏殿，不合规矩。”
霍炀眯眼，这老不死的，怎么就喜欢多管闲事？
“朕的公主体弱多病，放在朕宫中养，你也要管？”
“陛下！后宫有后宫的规矩，如今后位空悬，可将公主送到其他后妃宫中抚养。”
李御史中气十足，说得义正言辞 ，丝毫没有意识到，这话是在皇帝陛下的底线上反复横跳。
“臣，附议。”
李御史开团，御史台的几位跟团，还有朝中清流也选择附和。
异口同声的话，让霍炀情绪暴躁。
“你们说，朕的孩子要交给谁养？”什么道理，凭什么他就不能养了？这是欺负他没娘了，后宫没有太后坐镇吗？
霍炀心中愤怒，却丝毫没有表现出来，只是记住这些出言附和的人。 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记住，以后算账。
“回禀陛下，王贵妃膝下无子，是最好的人选。”
开口的是一位王家人，兵部尚书王冬青。
王贵妃王惠玉，是如今后宫位分最高的人。入宫后不久因体弱多病，一直吃斋念佛。虽是后妃，却常年在彰德的佛堂度日。
如果不是有人提起，霍炀几乎已经忘了这个人。
王贵妃是王家送来的嫡长女，诚意十足地要换帝王信任，霍炀做了这个交易。人倒是没碰过几次，自然没子嗣，只封了个贵妃，在宫中放着。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位贵妃就开始吃斋念佛，避世不出。八年前他出事，王贵妃都就没有露面。
霍炀已经想不起来王贵妃长相如何，他只是把人当做一个筹码，收起来罢了。
本以为是个消停的人，吃斋念佛那么多年，竟然还有野心。
“陛下！公主应有母亲教导。”不知是谁，说了这样一句。
“爱卿说的对，朕的公主的确需要一位母亲。”
兵部尚书王大人忙道:“陛下英明！”
陛下如此关心那位小公主，小公主养在王贵妃膝下，不愁陛下不去，若是王贵妃能生下皇子，何愁他王家衰败？
“宴平乐。”
霍炀突然想到，自家孩子似乎从回来开始就没见过干爹干娘。之前安排好要见，可惜因为公事耽搁了。
宴平乐本来在角落里，看着袖子发呆，听到自己的名字，站出来道:“臣在。”
“陈氏是芽儿的干娘，朕要让陈氏来教导芽儿和明月，你可愿？”
兵部尚书大吃一惊，他没想到那位公主竟有个干娘。而且还是陈家人。
若是让陈家女教导公主，他王家岂不是没了机会？
宴平乐意识回笼，思索片刻才想起来刚才群臣在争论什么。
他拱手道:“回陛下，内子近来病了。臣以为，王尚书的提议极好。
想坑他媳妇儿和闺女？没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