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平乐心里有自己的算盘，和麦芽儿这个干女儿比起来，自然是亲媳妇和亲闺女重要。
当爹的，自然要护住自己的闺女。
怎么能把别人的妻女拉出来当挡箭牌？
……
“王贵妃？”
麦芽儿冲泡茶水的动作一顿， 看着传旨的小太监。
“又是李御史？”
这老头，还真是喜欢挑毛病。
“李御史弹劾，称您不能和陛下住在一处，群臣附和，陛下那边下不来台。兵部尚书举荐了王贵妃。”
弹劾两个字用的有些重，小姑娘年纪小，又没有官职，也没有什么实权。弹劾用在这里，不太合适，与其说是弹劾，倒不如说是挑刺。
御史台的各位，似乎处处看小姑娘不顺眼。
小太监添油加醋了，等着看小殿下生气的模样，好与陛下回禀。
谁知，只看到她困惑的表情。
麦芽儿没想到，有生之年她还会有个娘。
这算是小娘还是后娘？
皇后是皇帝的妻子，皇后之外的后妃，就是妾室，她要去在妾室那里讨生活，不能就近抱昏君爹的大腿，似乎有点不太好。
转念想想，能远离喜怒无常的昏君爹，似乎也不错，距离产生美，跟着后娘似乎也不错。
麦芽儿在心中默默称呼王贵妃为后娘。
小太监离开后没多久，宴平乐在内侍的带领下匆匆进来。
麦芽儿刚泡好一盏六安瓜片，直接将茶碗递上去。
她乖巧喊人:“干爹。”
八年没见，宴平乐偶尔会梦到这个干女儿死在北通铁骑之下的场面。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她活着，活得还算不错。
对于麦芽儿，他是有愧疚的，尤其对促成了王贵妃收养的事情上，愧疚万分。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茶不错。”
他是个擅长言辞的人，舌战群儒的嘴，此刻却说不出什么话。
“这些年过的可好？”他干巴巴地问。
“清河县不错，民风淳朴，大家都很努力，也活得有奔头。挺好的。”在她看来，清河县是这世上最好的地方。
麦芽儿收拾茶具，动作有条不紊，宴平乐看在眼里，心中叹息。明月从不会这些，哪怕是偶尔兴致来了，也是一会儿的热度，很快就会丢下不管。
哪里会这样认真收拾茶具。
“我会让明月经常去看你。”
“是之前干娘怀的那个孩子吗？”麦芽儿抬头，眼睛亮晶晶盯着宴平乐。
后者没想到她对明月如此感兴趣，当即笑道:“明月是个淘气又胆小的孩子。 ”
“那样好， 淘气是有人纵容，胆小是有人在前面遮风挡雨。”只有没有经历过风雨的孩子，才会任性骄纵。因为他们有骄纵的资本。
麦芽儿觉得，这样挺好，也算个好归处。
明月公主，她咀嚼这个名字，觉得不错。又捏了一撮茶叶，丢在桌面上，放在膝盖上的手指轻轻掐算。
见小姑娘低头，宴平乐以为她伤心。
同样的两个孩子，一个从小娇宠，一个在外受尽苦难，的确有些不公。
“都过去了，以后干爹和干娘会对你好。”宴平乐说的是真心话，只是他的好，是有限度的。
麦芽儿永远排在妻女之后。
“这个名字不太好，不如换个名字。”
“什么？”宴平乐没跟上她的思路。
“以日月星辰为名，不太好。”明月公主，是月亮的月。
“为什么这样说？”宴平乐想过无数种可能，她会哭，会闹，抱怨不公。唯独没有想到，她会笑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这个字，应该改一改。”
“改什么？”
宴平乐捧着茗茶，竟有些恍惚。
“改成这个字怎么样？”
小姑娘伸出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个“玥”字。玥，一种宝珠。
同音不同字，如珠似宝的含义。
“我说不出什么解释，干爹可以找张书文问一问。”
宴平乐诧异看她，“你与张书文相处的挺好？”
“他比他师傅要好一些。”小姑娘直截了当给国师下了定论。
宴平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你啊，莫要与国师多接触，那样的人不好。”
给她把了脉，看过之前药方，重新修改了一些细节，又改了药浴的方子，写了食补的单子，宴平乐这才停手。
临走之前，他交代道:“祛疤的药还要用，这段时间我做个新药出来。以后莫要学你爹舞刀弄枪，要学你兄长。”
宴平乐没有深究一个村女，怎么成了一国公主，他从来都谨慎，希望与帝王保持一定距离，不想知道其中缘由。
他道:“以后莫要让御史台那些老臣弹劾了，总归名声不好，要爱护羽毛。”
麦芽儿点头，送宴平乐离开偏殿。
周嬷嬷似乎极怕宴平乐，等人走了才出来，帮着麦芽儿一起收拾茶盏。
“小殿下茶艺是有基础的，咱们点到为止。之后每日的仪态要练，还要学一些技艺，您要选什么？”
琴棋书画，煮酒烹茶。
一些贵女学这些，倒不是如青楼女子般为了拉高身价，为了取悦谁，只不过是打发闺中无聊时光罢了。
毕竟关在后院过于无聊。
周嬷嬷说了一串名字。
麦芽儿侧头想了想，问:“王贵妃喜欢什么？”
“以前王贵妃擅长剑舞，这十年倒是没听说什么，大抵是喜欢香道，抄写佛经。 ”周嬷嬷有些不确定，王贵妃已经沉寂太久，久到很多人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殿下莫怕，王贵妃信佛，如今应是个和善之人。”
如今是和善之人，以前就不是？
麦芽儿觉得这位传闻中的王贵妃挺有意思。
“小殿下，米公公让人送来了一批侍女，让您选几个。”宫人的声音，在外间响起。
麦芽儿将宴平乐修改后的厚厚一叠药方，食补单子交给周嬷嬷，径直走出去。
林悦已经在外面，正斟酌着帮忙选了几个人出来。
“要这么多人干什么？”麦芽儿不乐意人多。
偏殿本来就有八个侍女，再加上新选的，已经十四个。洒扫有其他宫人来做，这十几个人， 站着都能堆满一屋子。
到处都是人，很不舒服。
林悦捏着团扇打量这批人，笑道:“这是陛下恩宠呢。”
旁人给的，不要白不要。
排面必须到，不能被人小瞧低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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