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机会来了

武空卷见突然抛出这么多隐秘让苏浪有些接受不了,遂缓了口气道:“师叔的担心,小侄能够理解。独孤氏皇族为了自保,父子皇帝玩弄权柄,搞禅让的把戏,一个在前台坐着糊弄百姓,欺瞒天下,一个躲在幕后应对天灾。为了迷惑世人,父子俩又故意释放烟雾,制造不合的假象,实际上呢却都是为了独孤氏一家一姓的将来。大难临头,身为家长为家族利益而谋划,他有错吗,我以为虽然自私却也没错。”

余梅珍笑道:“你说了这么多,其实就一个意思,我们此举在警醒天下人的同时也为独孤氏争取利益。他们没有理由不相信。”

苏浪道:“而今翼护皇室的是神将门,这方面师姐可有所安排?”

武空卷道:“神将门翼护皇室,皇室倾覆于他又有什么好处?他们会乐见其成的。”

苏浪摇摇头道:“你说的是大道理,论理如此,实际呢?一旦进宫将此事捅开,神将门会不会误会广阳宗有跟他竞争监护权的企图?若是如两位所言,师姐此番进宫,必然是要受拜国师,常驻宫廷,那岂非是要与神将门分庭抗礼?他们愿意吗?”

余梅珍眼色一寒,蛮横地说:“他们不愿意又当如何?”

武空卷微笑道:“神将门早已今非昔比,四分五裂,也并不讨皇帝欢心,牛神功一帮人正和海州乌家打的火热,忙着建造鹰巢角避难,哪有心思管皇家的事?独孤氏皇族如今只信司夜监。云台司本属北府司,而今却划归司夜监掌管,这便是明证。”

苏浪无言以对,他虽在京城,又身为朝廷高官,很多事,远在广阳山的武空卷却比他看的更清楚,想的更全面。

与广阳宗和真阳门不同,神将门内部素来不和,鼎盛时的阴阳二圣,一阴一阳,势同水火,处处对立,处处争宠,而今阴阳二圣已成过去,门内却仍旧四分五裂,制幻、召神、造像三大流派各有代表人物,各有自己的势力范围,彼此之间势同水火。神将门的内讧,让独孤氏皇族十分焦虑,自神武大帝起历代皇帝都扶植司夜监而冷落北府司。司夜监虽与神将门渊源颇深,但到底不是一个派系,跟神将门隔阂甚深。

广阳宗此刻强势进京,乃是策划多年的结果,已有十足的把握,自己同意不同意其实都于事无补,余梅珍和武空卷告知自己这件事,并不是跟他商量,而纯粹只是告知顺带支使他干点事。

苏浪苦笑了一声,应道:“既然如此,我尽快安排进宫面圣。”

武空卷道:“明日是明诚太子忌日,历年这个时候,独孤赢韧都会去宫外小妙音堂拜祭,今年料也如此,我们打算明晚见他,师叔可预作安排。”

明诚太子是太上皇独孤赢牀为郡王时与郡王妃也就是后来的德馨皇后生的第一个儿子,后册封为太子,仁孝宽厚,素为内外敬重。

独孤赢韧为郡王时并不得宠,时常遭人排挤,亏得明诚太子时时眷顾,所以每年明诚太子的忌日独孤赢韧都会去拜祭。

苏浪道:“安排,我一定安排。”

欲留二人在府歇息,二人不同意,约了再见时间,便飘然离去。

司空百岁送走二人,回来见苏浪,察言观色良久,方道:“要有大事发生?”

苏浪点点头,反问:“他们想到京城来,你怎么看?”

司空百岁道:“好事啊,为何愁眉苦脸。”苏浪苦笑:“你觉得这是一桩好事?”司空百岁道:“为什么不呢,我记得一百多年前真阳门翼护皇室,后来是正通教,后来又被你们广阳宗占了先,又后来,你们被人陷害,被迫离开神京城,这才给了神将门捡漏的机会。如今神将门自己不争气,内斗的内斗,跑路的跑路,贵派强势回归,这叫顺服天理、合乎人性。”

苏浪道:“天理?人性?可笑我却跟傻子一样被人愚弄。”

司空百岁道:“何必长吁短叹呢,人生在世不是棋手就是棋子,被宗门当棋子不寒碜,你想想看啊,贵派强势进京,以后神京城就是你们的了,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终归到底还是咱们大家的。有了广阳宗撑腰,你还用怕小妖精纠缠你吗,以后你就是当街甩她几个大耳刮子,她也不敢吭声啦,哇哈哈哈。”

苏浪却没有他的这份好心情,他一直以来渴望着重归师门,如今心愿达成,还做了广阳宗的内室弟子,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快乐,眼下的这个广阳宗跟以前的还是一个吗,这些人还是自己以前认识的那些吗,为何会让人觉得如此心寒,如此烦躁?

……

明诚太子是独孤赢牀的长子,若是活到现在也有四十多岁了,他是嫡长子,生来就是世子,独孤赢牀称帝他又顺理成章的成为了太子,他做太子十五年,贤德之名遍布天下。

再后来,德隆皇后失宠被打入冷宫,明诚太子的地位也变得岌岌可危,终于在他三十一岁的生辰宴会后暴病而终。

有传言说他裸/死在独孤赢牀的一个宠妃身上,暴怒的皇帝下旨将东宫近九成的官员处死,东宫有封号的妃妇被勒令自尽,宫女被打入浣衣院充作军妓,近侍皇太子的内侍统统被处以凌迟之刑。

因这一连串残酷的事件,明诚太子的死成了皇朝一个十分忌讳的话题,少有人敢提起,至于死因自然也就成了一个谜。

在明诚太子贤德之名遍布天下时,独孤赢韧还只是一个很不受宠的郡王,母妃失宠被幽禁离宫,他的前程一片黯淡。

登基称帝做皇帝,在当时绝对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

明诚太子不仅修德于外,对诸位兄弟也十分友爱,从未因为独孤赢韧受冷落而轻视他,这让独孤赢韧发自内心的感激,这十余年每年明诚太子的忌日他都会祭拜他。

而今他做了皇帝,却仍不改初衷,只是行事更加谨慎了些。

忌日这天,他悄悄出了宫,在离宫不远的一座皇家小妙音堂设下祭堂。为了削弱太上皇的权威,独孤赢韧有为明诚太子翻案的冲动,但眼下显然还不是时候。故而这场祭礼隆重却很低调,既要向外界传达一个明确的信号,却又不至于激怒某人。

祭礼结束,皇帝在后堂小憩时,随行的卢士良屏退一干闲人,请示独孤赢韧是否把人带来,独孤赢韧端起茶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两日前,一位前朝重臣向他进言,请他私下召见两个江湖异人,说有一些极机密的事要当面呈报。

那位重臣没说江湖人的身份,独孤赢韧也没有多问,因为他知道来者是谁。

陪同那两个江湖人来面圣的是苏浪,这是卢士良的建议,是得到了他的首肯的。

江湖人多异术,的确需要一位修为精深的人在一旁护卫,而他身边的六名神堂武士都是太上皇遗留给他的,尤其那个叫张百川的,那可真是忠心不二的大忠臣,只是他效忠的是太上皇。

来者虽系江湖人士,对宫廷礼数却十分精通,对他这位天子也十分敬重,这让独孤赢韧心里很高兴,对他们说的话一开始就深信不疑。

来人向他呈递的物件令他极为震惊,他按捺不住内心的狂喜,连夜召正通教教首那扶普石进宫。‘重门之变’后正通教失去了国教的尊荣,但名分还在。按照光明朝的体制,正通教的教首循例册封国师,国师视正一品,可以出入皇宫,并有资格在四方城设立道场。

“普石”这个名字取的好,他的确朴实的像块普通的石头,浑身毫无仙风道骨,甚至还有一种上流社会极少见的恶俗。

皇帝是打心眼里瞧不起那扶普石,但今晚却不得不借助他的名声。

他让那扶普石辨认龙骸骨上的汨罗文。

那扶普石跪在地上,伸长了脖子,就着灯烛研究了半天,终于磕磕巴巴地念了出来,然后一脸懵懂地望向强压着内心狂喜的皇帝。

皇帝却挥挥手让他退下。

神谕是真的,凭这个,他可以立即让卿家兄妹滚蛋,既然神谕是真的,很多事情就必须改弦更张,如如不动已经行不通了,必须立即动起来,也只有动起来,乱起来,他才能浑水摸鱼,乘机把天下至高的权力抓在自己手里,从此做个货真价实的真皇帝!

他志向高远,雄才大略,怎能是一个傀儡?!

他在心里不停地告诫自己要冷静,要静心,要稳住,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得住气,临大事而有静气,才是成大事的样子,万万急切不得。

他叮嘱苏浪将两位仙长带出宫去,妥善安顿起来,等待他的随时召唤。

然后,他果断启用自己安插在枢密院里的亲信,要他去证实一件事。

枢密院位于中极宫内,是环绕中极殿的极少数几个核心要害部门之一,但从外表看这只是一个毫不起眼的宫廷小院,内外两重,二十几间房舍,桌椅柜橱破旧不堪,且早已人满为患。那些名重天下的枢密使、内史们都憋屈地挤在一间间阴冷昏暗的小屋子里。然而就是在这个毫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却隐藏着整个光明朝最高最要害的军事机密。

夜色已深,大明宫内绝大多数的宫苑此刻都已进入沉睡,唯留此处依旧灯火通明,这里没有日夜黑白的交替,这里永远忙碌。

一份机密军报从特殊孔道进入后院收发室,干练的执事手脚麻利地查验,拆封,登记,分类,然后由专人递送相关主事官员,既然是急件,谁也不敢怠慢,虽然枢密院处置的都是天下一等一的军国要事。

很快,这份军报就到了当值内史蒙琏的手里,他有些激动,因为刚刚才有人告诉他要万分留心这件密件,可巧就来了。这就是天意,若再迟上一刻钟,他就要交班,那时候再想拿回这个东西可就要费上九牛二虎之力了。

蒙琏狠劲地搓了搓手,把手搓热乎了,又活动了一下手指,这才拆开军报,轻轻扫过主事官员写的摘要,便认真阅读起正文来。

阅读完毕又将摘要看了一遍,待胸中已有成竹,这便唤来机要,将军报交给他保管,自己立即起身整理衣冠。

同样是急件,同样是军国大事,也有轻重缓急之分,这件急件急且重要,所以相关人员拿到手后,必须立即上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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