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准驸马

见苏浪眉头不展,送走林白露后,果儿鼓起勇气进言道:“那个什么方不同现在骄横的很,皇帝封了他个安乐侯,又拜授三山郡太守,他根本就不去上任,赖在京城里胡作非为,如今这城里一般的亲贵都奈何不得他。连公府家的三公子骑马在路上遇见他都主动让道儿,一般人哪还敢惹他?上次他在街上鞭打工部郎中赵菓的小儿子,打的那孩子满地乱滚,却没人敢管,连京兆逻卒都躲的远远的。若非南离公主打那路过,不被他打死,也得打残。哼,这种恶人就得小妖精那样的大恶人才能治得住。”

苏浪咳嗽一声:“‘小妖精’三个字,你以后休要再提,说多了对你没好处。”

果儿“哦”了一声,不敢吭声了。

晚饭时分,果儿报告苏浪说京兆府又来人了,通报已将司空百岁转移至天字一号监,与死囚们关在一起,隔日就要堂审,罪名正是斗殴杀人。

果儿说完,抹着眼泪哀求苏浪道:“您与京兆府的秦驸马有些交情,这个时候若是坐视不理,司空他就没命了,我知道这个人有诸般不好,但他到底是自己人呐。”

苏浪笑道:“这傻丫头,我怎会坐视不理?我晚上出去一趟,你一个人好好看家。”

晚饭之后,苏浪果然出门去了,不过不是去福清公主府找秦东川,而是直接去了南离公主府。

第二天一早,司空百岁便从京兆府大牢平安归来。

果儿见他面颊红润,抹着眼泪笑出声来:“敢情京兆府的牢饭比我做的饭好吃,瞧你吃的红光满面的。”司空百岁道:“狗屁的好吃,猪食都不如!以前老抱怨果儿做菜不走心,如今这一比较,才知道咱们果儿的饭菜简直是天下至美,神仙美食。废话不说了,服侍某去洗澡也,算了,你还是去做饭吧,回头好好陪我喝一杯。汪他三爷的,没想到老子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呐。”

吃饱喝足,果儿去厨房收拾。

司空百岁剔着牙问苏浪:“这回能把我放出来,你是走了谁的门路?”

苏浪道:“你是明知故问。”

司空百岁吐出嘴中残渣,哈哈一笑道:“委屈你了,这份深情厚谊我会好好记在心里的。其实说句心里话,这小妞也还不赖,粉/嫩嫩,面团似的,个子是小了点,却小的别有风味,该有的也都有,无非是比别人的尺码小了一号罢了。她娘是炎州曾氏,曾家人就是那样,娇小温婉,我看好的很,你要真是做了她的驸马……好好,我不说了,困了,睡去啦。回头替我跟果儿说一声:我欠她一份情,日后定当以身相报。不劳远送,走也。”

二日清早,司空百岁的一干狐朋狗友闻讯而至,道贺他解厄释难,说要为他接风洗尘,除除秽气。这些个朋友在司空百岁落难时,一个个躲的干干净净,人影不见一个,此刻却都涌了出来,成群结伙,几乎踏平了门槛。

司空百岁倒是不计较他们当初的见死不救,来者是客,热情招待,其乐融融。

最高潮时,一队锦衣宫官抬着十几个箱笼走了进来,箱笼上打着独孤氏皇族的徽号,自称是南离公主府的人。按照光明朝的制度,凡未成年的皇子、皇女都集中在四方城里的大明宫居住,一般在成年当日册封亲王、公主的尊号,成家的迁入自家宅邸,没成家的迁出大明宫,在紫金城第八重的龙凤坊集中居住,对外可以以某王府、某公主府的名义行事,这里的王府、公主府只是一种虚拟,并无实际的府邸。

龙凤坊并不大,毕竟皇帝的女儿不愁嫁,皇帝的儿子也不怕娶不上媳妇,多数皇子、公主们在此呆上半年几个月就会出宫,王子“就藩”,公主嫁人,各得其所。

建朝三百年,南离公主是仅有的几个例外之一,她尚未成年即被册封为公主,尚未婚娶就在宫外设立自己的府邸。

时局变化太快,仅仅只是几天前,南离公主和她的母妃行情还是看跌的,但现在两个人又重新变得炙手可热起来。

原因很简单,群臣奏请上丽妃太上贵妃封号,太上皇帝已经接受了。

独孤赢牀的第一位皇后是他为郡王时的发妻,出身名门,徽号德馨,二十年前已经病故。第二位皇后也在两年前病逝,现在后宫诸妃之中丽妃地位最高,最为得宠,加之她又是皇帝的生母,故而成为太上皇后的几率最大。

但不久之前太上皇偏偏就拒绝了皇帝的劝进。

一时流言四起,说什么太上皇是被当今天子逼退位的,西州惨败,太上皇威风扫地,留京监国的独孤赢韧在陈时维、公府尪等人的撺掇下,强逼太上皇退位。因得位不正,两派势力剑拔弩张,势同水火。

但姜毕竟是老的辣,太上皇很快从西州惨败中缓过劲来,并重新取得上风,正是有这样的底气,他才敢断然拒绝独孤赢韧的劝进,封死了丽妃成为太上皇后的可能。

这种情形下,谁跟皇帝亲近谁就可能会成为太上皇的眼中钉肉中刺。

当今天下,谁跟皇帝独孤赢韧走的最近?当然是他的生母丽妃,普遍的看法是当今天天子无德无能血统也不显贵,他能坐上帝位,完全是丽妃一手策划的结果。

所以母子之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皇帝失势了,丽妃也就不灵了,丽妃的宝贝女儿南离公主自然也不吃香了,一个声名狼藉又失宠的狠毒公主谁愿意碰,当然是有多远躲多远。

不过时过境迁,现在再看,流言这东西可真是不能相信啊。什么父子不合,宫廷内斗,统统是假的!什么皇帝无实权,地位不稳固,全是信口开河。

什么父子势同水火,今天翻脸,明天火并,狗屁!全是胡编乱造!

人家父子关系好着呢,太上皇急流勇退,躲在后宫享福着呢,皇帝英明睿智,雄才大略,权力稳固着呢。

母凭子贵,这不,群臣再上表,太上皇不就接受了吗。

太上贵妃,后宫无后,贵妃为大,即便不能做成太上皇后,将来做皇太后还是妥妥的。

虽然天下臣民都希望太上皇能万万岁,但时间这个东西最是无情,零敲碎割,青丝染霜转眼白头,谁还不早晚都得有那一天,这天下早晚不还是人家母子的?

这个时候谁敢轻视南离公主,那可真是一把胡子活到猪身上了。

当然,这帮人精很快就看出来南离公主的这份大礼可不是送给司空百岁的,而是打着庆贺司空百岁释难为由,送给苏浪的。

这也不难理解嘛,天佑侯是当今的心腹亲信,又单身未婚,二人之间的那点小意思还不是呼之欲出?

仔细想想,此事早有端倪:南离公主还是郡主时曾把苏浪逐出京城,警告他终生不得踏进京城一步,南离公主是什么人,说话是放屁吗?普天之下谁敢把她的话当屁听?

可结果怎么样,苏浪不仅回来了,还接连升官发财受重用,再联想到今日的亲密,便是个傻瓜也要恍然大悟起来。

一个女人说要弄死你,未必真的要把你怎么样,可能是得不到你的一种宣泄,女人对付男人最大的杀手锏其实是冷漠,完全不搭理,你就没戏了。只要她搭理你,不管是厌恶你,嘲讽你,作践你,或者要弄死你,总之你就都有希望!

公主也是女人,摆脱不了天下女人的那点小意儿。

你瞧,这不就来了,昨天还跟你八辈子仇恨,不弄死你心不爽呢,今天就巴巴的帮你捞人,给你送礼,讨好你,巴结你,这叫什么,这不叫贱,这叫女人家的小意儿,人家那是看上你了,准备收你做驸马呢,你还不赶紧跪拜谢恩?

自古以来趋炎附势就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飞蛾还扑火呢,这是人的自然本能,谁要否认这个谁就是虚伪。

论起趋炎附势,这里个个都是行家,目下谁是炎,谁是势,难道是狂/嫖/滥/赌的司空百岁?当然不是,肯定是一等云麾骑士、天佑侯、左卫军检阅使、未来极大可能成为南离公主驸马的苏浪啦。

新的舆论就此形成,并以摧古拉朽之势扫荡神京城,“准驸马”很快连门都不敢出了,被人当面喊“驸马爷”的滋味并不好受,现在他一听到“公主”两个字就浑身发抖,一想到“小妖精”三个字就膈应的想哭。

作为始作俑者之一,司空百岁忽然有些内疚,“准驸马”三个字里至少有一个字是他的功劳,某日他良心发现,觉得总这么坑人也不是个事,好不容易坑了个好玩的,一下子坑死了岂不是没下一回了。

于是他劝“准驸马”一起出去走走,苏浪也着实憋的够呛,正想逃出去透透气,他不放心果儿一个人在家,就把她也带上了。

司空百岁又从外面找了几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浩浩荡荡一起出京郊游。

时当晚秋,城外层林如染,正是一年最美丽的季节。

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各人的心境却大不同,最影响人心情的是各地汇集在城外的数以万计的灾民。

杂乱、肮脏、一眼望不到边的难民棚给神京城和洛城镶上的一道并不光彩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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