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白长老说，聚月山不是只留天赋异禀的弟子吗，怎会一家酒庄便有这么多弟子饮酒作乐？”细雪问道。
“不不不，那哪能行啊？聚月山，其实是聚月山脉的主峰。这里除了每届天资在异禀以上的弟子，还有许多世家贵族的弟子，他们虽资质普通但宗门也会重点栽培。”
“还有还有，年龄过二十后，修为达到翡翠以上的弟子也都可向宗门禀报，安排自己住进聚月山。”顾陨小嘬一口，讲起故事来：“你知不知道，聚月宗为何如此受世人敬仰？
“论剑，潇湘宗的落雷剑法不比聚月剑法差。”
“论掌门修为，问鼎宗的掌门张天域乃天之力九阶后期，号称南钰第一高手。”
“论弟子们的平均实力，有淮南的九彪门。”
“可为什么，世人张口闭口便是聚月宗？为什么南钰人如此推崇聚月剑法？”
“聚月剑法不外传，可淮北十七城中，街上连条狗吹捧自己练过聚月剑法，你又可知这是为何？”
细雪这身灰黑打扮加上谈吐，让顾陨觉得他显然就是个刚进城的小村夫，或许有修炼天赋，但其他方面狗屁不懂。
“这世道，除了修炼还有太多东西太讲究，这世道，也许可以不为修炼而存在，也许本就不为修炼而存在。”
“可惜，人只为修炼而存在。”
顾陨一边往嘴里丢花生，一边自言自语。
难道不是只有站在实力的顶峰，才有资格大言不惭地说，世道不为修炼而存在。
细雪听后觉得十分有理，但不明所以，便说道：“不知，也许我提前知道聚月宗内部是这般情况，恐怕不会来此修行，这山中和闹市有何区别？方才看了一下，白长老给我的地图中，类似酒庄这样的地儿有十几家。”
顾陨立马捂住细雪的嘴，道：“嘘，别乱说话，尤其是说宗门的坏话。你懂什么？”
细雪不再多言。
顾陨又缓缓道：“唉，你这种人，只知道修炼。我父亲从小就告诉我，修炼虽为人生第一大事，但若天赋不及他人，可以多动脑子从其他方面弥补。”
细雪一愣，道：“比如？”
“比如，张三是顾陨的仇人，但师弟是张三的恩人。某天，顾陨落在了张三手里，师弟念顾陨师出同门兄弟一场，劝张三切莫冲动。这张三又念恩人旧情，放了顾陨，虽顾陨实力不及张三，不也没死在张三手里么？”顾陨笑道。
细雪听后问道：“若张三非要杀你不可呢？”
“所以嘛，修为是人生第一大事。给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明白，除了修为外，人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很多。”
“不能将心爱之人揽于怀中，修为天下第一又如何？不能喝到仙馆酿的美酒，剑指江山又为何？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嘿嘿，小师弟，这方面你得和我多学学。”顾陨笑道。
“在理。”细雪点头。
“细雪是你的名字吧？你没有姓氏么？我倒是听说你是个孤儿，听今日入宗的其他弟子说的啊，若是他们传谣你可别怪我。”顾陨问道。
“是，我只有名字，收留我的师傅也只有名字。不知道他姓什么，他也不给我取姓。”细雪道。
……
“哈哈哈哈，你的眼睛真没什么问题吗？蒙的这么严实，看得清么？”顾陨莫名哈哈大笑起来，酒劲已经上头。
“噗，哈哈。师兄不必担心，细雪看得清。”细雪也不嫌麻烦，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聊了许久。
……
夜深。
顾陨醉酒道别后独自离去，细雪拿着白海给的宗门地图找到自己的住宅。
一套单人居住的四合院，虽比不上在路途中看见的那些所谓的贵族区域，整体还算气派。
院内没有杂草，定期便会有人来清理。
一颗槐树十分粗壮，傲立院中，看起来有些年头。
屋里物品整齐，书柜，衣柜一尘不染。
少年走进房间，将身后一长一短两柄剑取下，躺在床上昏睡过去。
……
次日清晨。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响起。
“少侠，宗内来信我已放在院中石桌上，你记得取走。若有丢失，概不负责啊~”一个老人在门外说道，随后离去。
细雪走出房门拆开信件：小友，今日下午三时，你需来聚月宗第十九会武阁与师兄切磋。这届的十几位长老以及十七位异禀之资的师兄师姐也都在场，切莫迟到。
日后所有宗门任务及其他事宜，皆会以留信方式传达与你，多留意。
——白海
“切磋么。”
聚月宗，梧桐林，顾名思义，林中之树皆为梧桐。
嗖~
嗖，嘶！
一名蓝衣少年在林中舞剑，步伐犀利而迅捷，他手中的三尺木剑，划破空气不断发出声响。
嘶！
疾风呼啸而过。
某棵梧桐树上刚开的小花被斩落，缓缓飘下。那柔弱的花儿才刚开便落入土中，不由得让人心生怜悯。
“师兄好剑法！思月今日又学到了不少。”朝思月站在一旁称赞，认真看着秋意打完梧桐决三式。
秋意并没有因朝思月而分心，梧桐三式打完后，立马展开鹤形拳姿；拳起脚落，一寸十劲。
少女在一旁近乎痴迷，“师兄好拳法！”
“啧啧啧，啧啧啧，思月妹妹真是秋意哥哥的小乖猫啊。”顾陨坐在梧桐林角落感叹不已，这婆娘还真是多副面孔，怎不见得她在秋意面前像昨日对待细雪那般凶狠。
“啧什么，你要是长秋意那样，朝思月也围着你转。”赵岩打趣道。他是白海上一届的弟子，通常情况下每个长老只带两届弟子，最多不超人。如今赵岩年满二十六岁，内力已达到翡翠六阶。
天资愚钝的弟子，一生很难突破地之力门槛，终身止步翡翠。但只要达到天资异禀，便可以至少每年一阶的速度增长，若是勤奋些或加上灵丹妙药的增幅，增长速度更会突飞猛进。
“岩兄，今天下午我们届刚来那个新人要去十九会武阁参加入宗仪式，你去看一眼么？”顾陨问道。
“你不是消息灵通吗？咱们师尊想不想收他？如果是其他长老那准备收的人，我就懒得去了。不是同届，还不同师，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见上几面，浪费时间。”赵岩摆摆手道。
“咱们师尊铁了心要收，不然我昨日也不会请他喝酒，更不可能在朝思月那个疯女人手里冒着生命危险把他捞出来。”顾陨肯定道。
赵岩一听，眼睛瞪大。
这小子可真是个人精，顾陨刚入宗时，就把其他几个师兄全拉倒仙馆里大鱼大肉吃了一顿，他哪像个修炼之人？
倒是像个混迹官场的老油条。
“我说，顾师弟，你怎么知道师尊铁了心要收他？”赵岩对顾陨的话信得很，想问问究竟。
“咱们师尊最得意，最喜欢的徒儿是谁？”顾陨问道。
“朝，朝思月？她把师尊哄得挺好。”赵岩有些疑惑。
顾陨：“师兄真笨！对朝思月是宠爱，宠爱和得意是两码事！”
“得意？那，秋意，秋意秋意，肯定是秋意。”赵岩明白了，连连肯定。自己师傅几年前收秋意为徒时，那副容光焕发的模样都快让人以为他返老还童了。
“聪明！”顾陨暗道赵岩总算开窍。
这一来一去，赵岩蒙了。
到底是笨还是聪明？
顾陨：“细雪身上的某种气质，和秋意一模一样！当时我还纳闷师尊为什么会拉他到观云庭聊这么半天，接触下来才发现，细雪这小子某方面和秋意太像了。就是，具体怎么像，说不出来。”
……
“就根据这个？你就断言师尊要收他？”赵岩更加迷惑，某种气质？什么意思，收徒不都是看天资么？
当然，除天资外还要看长处，比如说在会武阁中，细雪擅长用剑，那么和白海成为师徒的可能就更大些。如果擅长用刀，棍亦或者其他，就会被别的长老选中；弟子只能在选中自己的长老中选择一位拜师。
“对，昨日我在观云庭偷看师尊和细雪对话。师尊的那副喜爱之情，就跟当初收秋意为弟子时一模一样。更巧的是细雪身后背了两把剑，这不是咱们师尊的菜是什么？”顾陨反问道。
“佩服！既然师弟如此肯定，我下午便去看看咱们的新师弟入宗仪式吧，以后得在一块儿练剑呢。”赵岩捡起块石头，往远处一扔，心想这小子竟然偷偷跑去观云庭了。
……
偌大的梧桐林中，有人刻苦练剑式，有人静心修内力，也有人躺在角落叼着根草打发时间。
“师尊好！”
顾陨最先发现白海到来，他一口吐掉草根，连忙怕起来行礼。
“师尊好！”“师尊好！”
其余几名弟子也同时朝着踏入林中的白海鞠躬。
“嗯，今天下午有位异禀新人参加入宗仪式，想必你们早晨也收到了宗门留信。根据宗内规定，秋意、思月、顾陨三人必须在场，至于赵岩，金熠你们有闲也可来看看。”白海说完，拂袖而去。
林中，几人面面相觑。
“大师兄二师兄呢？这几日怎不见他们来练功，他们去吗，他们去我也去。”金熠问道。
“他俩前些日子都接了宗门任务，恐怕一时半会回不来。”赵岩随口回道。
…...
正午，烈日当空。
秋意打完第二十九次梧桐三式后，将木剑放好，朝着仙馆走去。
朝思月自是跟在他身旁，每天如此。
仙馆二楼的某张双人小桌上，少女拿着菜谱仔细斟酌。
“师兄今日辛苦，我请客，吃些酱肉吧。昨晚上已尝过白猓鸡，咱们换个其他口味！仙馆的好东西真是吃都吃不完，嘻嘻。”朝思月开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