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谋反

中元大西朝昭明帝乐山乾圣六年。

李嵩正在其府中焦急等待着消息。忽然,仇宝急冲冲跑进来,说:“太师大事不好,被柳万胜跑了!”

“什么,跑了?你们这群废物!这点事都办不好!养你们何用?”李嵩又惊又怒。

“杀手呢?都死了?”

“还剩一个。”

“留他何用?还有脸回来?”

仇宝道:“我知道怎么做了。”

——“不过,太师,我们现在怎么办?”

“蠢材,还能怎么办?即可传令九门,任何人不得出入,记住任何人!尤其是柳万胜,若他回来,将其诱至城下,二话不说,乱箭射死!”李嵩怒道。

“报!冯连鹤大人求见!”

“让他进来!”李嵩道。

“太师,大事不好!”冯连鹤道。

“又怎么了?”

“柳万胜进城了!”

“什么,蠢材,怎么让他进来的?谁把他放进来的?”

“张汝。”

“张汝?好大的胆子!”李嵩道。

“对了,之前,张汝还带领几位军头去北城打猎呢。我就感觉有些蹊跷。因为他是您的亲信,守门人也未敢拦阻盘问。”冯连鹤道。

“什么时候?”李嵩怒目而视。

“就在今日。”冯连鹤道。

“为何不早报!”李嵩道。

“他是太师您的亲将,所以……”

“啪”李嵩气急败坏,甩手给了冯连鹤一记响亮的耳光。

“蠢材,真是一头猪!”

“对了,刚刚刺客说,他们即将得手的时候,被几个不明身份的黑衣人斜刺里杀出,用乱箭将他们射杀,救了柳万胜。”仇宝道。

“混账!真是混账!”李嵩勃然大怒。

李嵩“啪”的一拍桌子,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对冯连鹤说:

——“即可逮捕张汝!全力搜捕柳万胜!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给我找出来!”

“仇宝,马上通知我儿牢之在东校场集合黑甲军,随时听候调动。小儿慕之率两千禁军包围内城,仇宝你负责保证九门固若金汤,一只苍蝇都不要飞进来,一只蚂蚁都不能跑出去!备好铠甲马匹,取我九凤朝阳刀来!三军用名,成败就在今日!”

此时,张汝已带领一千亲军卫队,先冯连鹤一步找到柳万胜。

柳万胜道:

“原来恩公是你!你就是张将军?此前军中对阵,与将军曾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将军姓甚名谁!今日方知将军明辨是非,又是如此的古道热肠,将军高义啊!”

“柳将军,你是顶天立地的汉子!我助你是应该的!闲话少说,如今李嵩杀你计划败露,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今日李嵩必反。我已提前告知皇上做好准备。你我赶快入宫保护圣驾,事不宜迟,快快快!”

柳万胜点头称是,立刻同张汝亲军一同冲向内城。

路上恰遇冯连鹤带兵搜捕,二人并不答话,开始厮杀。

张汝道“柳将军,切莫在此耽搁,快带我亲兵去保护皇上!”

柳万胜道:“张将军,我们一同杀退叛军!”

张汝道“莫要管我,保护圣驾要紧!”

柳万胜踌躇不决,张汝大声呵斥。

“将军再不速去,局势就无法挽回了!速去!快快快!”

柳万胜只得道:“张将军小心,保重!”

“诸位弟兄,一切听柳将军指挥!”张汝道。

张汝带几十个亲随拖住冯连鹤,其亲军随柳万胜迅速通过洑水桥。

内城福泽门大门紧闭。柳万胜扣打门环,通知京城有变。守门太监城上看到来了这许多兵马,吓得不敢开门。

柳万胜只得令人将消息写成书信射入宫中。

守门太监急报大太监鱼全忠,鱼全忠听是柳万胜领兵来了,谎称道:“陛下,驸马柳万胜谋反!此刻,正在带兵攻打内城福泽门!恳请皇上下旨,令太师李嵩带兵前来救驾!”

乐山微微一笑,盯着鱼全忠道:“太师是不会来救驾的,驸马爷才是来救驾的!”

“圣上怎知?”鱼全忠问。

——“难道鱼公公你不知道吗?”

“来呀,将鱼全忠拿下!”乐山正色道。

“皇上,为何抓奴才啊?奴才何罪之有?”

“什么罪?大逆不道之罪!狗奴才,还来问朕?让大理寺的人来审吧!押下去!”

原来乐山早得知鱼全忠已被李嵩收买,故时时刻刻提防于他。

此前李嵩及众朝臣极力提议放柳万胜北归,乐山自知是李嵩准备先支开柳万胜,然后将其两人各个击破之计。便将计就计,答应李嵩等人。乐山假意放走柳万胜,同时派出两个大内高手保护他。谁知派出的大内高手竟敌不过李嵩的死士,尽被杀害。张汝告知乐山,李嵩今日必将敢捋龙须,铤而走险;让他尽早做好准备。乐山便开始加强侍卫保护,增派禁军人手。

乐山派人提调九门防务、戍京部队,发现根本无法调动。

乐山知李嵩已成其势,尾大不掉;眼见局势不妙,却只能寄希望于少数亲军的保护、柳万胜的王者归来和其他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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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忠义救驾。

焦急间为以防不测,马上将平城公主接入宫中保护起来。

之前没告诉柳万胜李嵩心怀鬼胎,是因为怕走漏风声,打草惊蛇。只令名门之后心腹大将张汝以打猎为名出北城绕至东城柳林坡,乔装打扮后救下柳万胜。

李嵩披挂整齐,骑上马与李慕之带领的禁军直逼皇宫西门齐化门。齐化门离他家最近。

而柳万胜所在的福泽门是东门。柳万胜进的东门朱雀门离福泽门最近,所以选择在福泽门。

柳万胜以为乐山不知李嵩谋反,所以想提前向宫内报信。

乐山早在意料之中,拿了鱼全忠后,命太监传话给柳万胜,说“朕已知晓。”但并未打开福泽门,诏柳万胜于内城外护驾,目的是以防有叛军趁乱混入亲军队伍;若打开城门,后果将不堪设想。

此时,错进错出,柳万胜和李嵩的叛军一个在东,一个在西。

李嵩兵临齐化门下。计划以与鱼全忠约定的冲天弹为暗号。三声冲天弹响起,鱼全忠作内应,开启齐化门,叛军入宫控制昭明帝,逼宫禅位,大事可成。

三声冲天弹冲霄而起。

齐化门内依旧沉寂,毫无动静。

“鱼公公!鱼公公!”李嵩派人叫道。

里面依旧毫无动静。

狡猾的李嵩察觉到事情有变,料想鱼全忠可能已经出事。他自知事不宜迟,不可再等;为防夜长梦多,必须速战速决。

所以,他下令攻打齐化门。

李慕之指挥禁军,全力攻打齐化门。

此时,冯连鹤追击张汝竟也追到齐化门。

张汝的随从在叛军冲击下所剩无几。为了给柳万胜争取时间,张汝引开冯连鹤,却另自己深陷叛军重围之中。力战被叛军俘虏。

李嵩咬牙切齿,命冯连鹤将张汝杀掉祭旗。

张汝至死骂不绝口。

李嵩父子与冯连鹤合兵一处,再次攻打齐化门。门内亲军抵住大门,与叛军僵持。

李嵩命人往宫里射箭,放火烧门。

齐化门摇摇欲坠,很快被叛军攻破。

叛军潮水般涌入齐化门,与禁军侍卫战作一团。叛军人多势众,禁军节节败退。

奸细告诉李嵩,皇帝现在养心殿。

李嵩带兵冲进养心殿。

乐山依旧端坐在他的象牙床上,镇定自若的抚摸着它。

“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乐山道。

“我也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哈哈。”李嵩大笑道。

“成王败寇。乐山,如今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还是认命吧。马上下道圣旨禅位于我,念在曾经的君臣份上,我保你不死。”李嵩狞笑道。

“朕登基六年来,先皇留下的顾命大臣有三个,其中两个都在胁迫朕,巴不得朕死。——除了张阁老。可惜,张阁老死的早,朕刚登基不久他就死了。不然,你和宇文霸,都不敢胁迫朕。”

“不过,现在他儿子也死了。(指张汝。)嘿嘿”。李嵩阴笑道。

“你杀了他?”乐山惊愕道。

“是,谁坏我的好事,我就要谁的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不是也鸩杀了宇文太师吗?论歹毒,你也不遑多让啊?”李嵩道。

乐山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睛,叹了一口气。

“如果我再坐以待毙,下一个死的就是我。”李嵩又道。

“权力,真的有如此大的诱惑吗?”乐山喃喃自语。

“少废话!快写诏书,禅位于我!我才是上天笃定的真命天子。只有我才能完成雄踞天下、威服四海的皇图霸业!只有我才是功盖寰宇,彪炳史册的万古一帝!”李嵩有些狂躁的说。

沉吟片刻,乐山微微一笑。

“李嵩,你觉得你会赢了吗?”乐山忽道。

李嵩一怔,笑了,

“哈哈,整个安泰城都是我的人,你拿什么和我争?还不如即早认命,免得受刀剑加身之苦!”李嵩恶狠狠的说。

乐山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糟了!”

柳万胜幡然醒悟,李嵩可能就近去了齐化门。连忙告知城内太监守好福泽门等处,率众火速向西直奔齐化门。

路上,忽遇兵部尚书苑子文带一支兵,忙问道“苑尚书何往?”

“臣等前去救驾。”苑子文道。

“李牢之何在?”柳万胜道。

“不知啊。”苑子文道。

“大人不会也要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吧?”柳万胜嘲讽道。

因为柳万胜素知苑子文为“嵩党”成员,听闻他说要去救驾,柳万胜不太敢相信。

“哎呀!李嵩反了!事到如今,柳将军不必再猜疑了!我一直对皇上忠心耿耿,在李贼身边也是皇上的意思!将军放心,苑某绝不是贪生怕死的小人!”苑子文跺着脚说。

“事已至此,已别无他法,权且信他吧。”柳万胜心想。

“尚书大人,十万火急!李牢之手握虎符,若调军来犯,皇宫危若累卵。为今之计,必须先夺其虎符,并即刻将其拿下。此时,他一定在等他老子的号令。若待其得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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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动黑甲军,满城狼烟之际,你我都将玉石俱焚,死无葬身之地!不过,李牢之为人憨直呆萌,你可谎称其父令你来取虎符,他知你和他父亲亲近,故不疑尔。大人现快去寻他,骗的虎符后,即刻将他拿下,控制黑甲军,大事可成。大人可兵分两路:一路黑甲军杀至其老巢捉拿其家眷亲属,另一路速来齐化门救驾。匡扶社稷之功,在此一举!大人,一定要快!要快!”

“好好好,我这就去。”苑子文道。

苑子文火速带兵离去。

齐化门。

柳万胜遇上前来增援的仇宝。

柳万胜舞动痴虎吞月刀,奋勇争先杀散叛军,冲出一条血路,攻入齐化门。

养心殿。

忽然,喊杀声四起。

——“是牢之来了?嘿嘿,乐山,柳万胜,你们就安心做鬼吧!哈哈哈!”李嵩狂笑道。

他还不知道,此刻给李牢之送信的人,刚好慢了一拍,被苑子文捷足先登,拿到了虎符。

柳万胜率军杀到养心殿外。

“保护圣驾!”柳万胜大喊。

李嵩父子带兵押着乐山出殿,见不是李牢之,而是柳万胜带兵到了。

“柳万胜,北朝俘虏,手下败将,如今安敢在此挡横?”李嵩道。

“李嵩,你弑君往上,谋朝篡位,图谋不轨,大逆不道,人人得而诛之!快把皇上放了!”柳万胜喝道。

这时,仇宝率叛军追入,围住柳万胜众人。

“杀!”李嵩指挥叛军与仇宝前后夹击柳万胜部。

柳万胜指挥张汝亲军和禁军侍卫,与叛军战在一处。

随着战斗的深入,柳万胜的军队由于人数处于劣势,寡不敌众,开始疲于应付,渐渐的,越来越招架不住,眼看就将崩溃。

此时,齐化门处,忽然喊杀声又起。李嵩心中暗喜,以为这次确是李牢之来了无疑。

大批部队涌至养心殿外,蜂拥而入,络绎不绝。

军队阵型慢慢收拢,又将最外面的仇宝,包围了个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保护圣驾!讨伐逆贼!”一人喝道。

“——大胆李嵩,竟敢大逆不道,作乱谋反!”众人寻声望去。但见黑甲军簇拥一人,正是兵部尚书苑子文。

他手里拿着调兵的虎符。

“苑子文,你疯了吗?”李嵩怒道。

“你才疯了!李嵩,大胆反贼!皇上待你不薄,你怎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来呀,把人押上来!”苑子文一挥手道。

只见武士押上数十人。

为首的李牢之,还有李嵩的亲属家眷等。这一群人都倒背双手,全部用一根长绳捆绑着,像一大串即将下入油锅的蚂蚱。

原来,苑子文本来兵分两路,另一路遇上好几股叛军抵抗,耽误了时间,最后恰巧和另一路捉拿李嵩家眷的黑甲军一起进得宫来。

李嵩见状大惊,心中不禁暗暗叫苦不迭。

忽然,李嵩长刀在手,猛一下架在乐山的脖子上,说,“谁敢过来,我就先砍了他。”

——“大胆!李嵩匹夫!你儿子、还有你的其他家眷也都在我手上,如若敢伤害皇上一根汗毛,让你全家人都死在你面前!”苑子文怒斥道。

“叛军听着,你们都是受李嵩父子蛊惑,才被蒙骗做了这大逆不道之事。如今李嵩大势已去,——皇上说了,如果你们放下武器,回头是岸,皇上保证只抓首要,余皆不问!”柳万胜道。

叛军群中一阵躁动,片刻,一些人纷纷扔下手中武器投降,接着许多人都跟着举手投降。

李慕之砍翻几个投降的叛军,并大声呵止,但无济于事。

其他人都纷纷放下武器,投降。

仇宝、冯连鹤等人也放下武器,投降。

最后只剩下李氏父子二人。

黑甲军包围圈渐渐缩小,把其父子连同皇帝陛下三人围在垓心。

李嵩面若死灰,沉吟不语;突然目露凶光,手中刀猛然加力,向乐山脖子斫下。

柳万胜怕其狗急跳墙,早已有所防范。见李嵩蠢蠢欲动、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镖甩手而出。

“嗖”,寒光所至,李嵩“啊”一声闷哼,手背中镖。

柳万胜与此同时晃动身形跃到李嵩面前,探右手抓李嵩腕子,李嵩不愧为当世名将,并不理会柳万胜;躲过其招后左手入怀,顺势掏出一把匕首,直刺乐山心脏。

乐山大惊失色。

电光火石之间,柳万胜连忙挡在乐山面前,抬臂一格!匕首刺进柳万胜右臂!

柳万胜猛力将乐山推向苑子文,苑子文跨步上前抱住皇帝,黑甲军迅速上前接住,将乐山解救。

李慕之挥剑想去抢回皇帝,一众黑甲军迅速把他围住,“三下五除二”功夫,李慕之被军士拿下。

再说柳万胜。右臂受伤后,左手顺势“拨草寻蛇”,抓住李嵩右臂,将其脉门扣住,然后倒剪其臂,将其拿下。黑甲军迅速上前,将李嵩用绳索缚住。

“大事未成,此乃天意也!”李嵩一声长叹,惨笑道。

酝酿谋划了六年之久的李嵩叛乱终于被平定。

历时,一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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