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生天

紫荆关即得,于江涞引领廖仲亨来到大牢,放出柳万胜。

廖仲亨问于江涞拿来钥匙,亲自打开柳万胜身上枷具。

此时的柳万胜,已非彼时的柳将军。

大牢中的他,——披头散发,眼窝深陷,遍体鳞伤,气若游丝。

廖仲亨忙上前扶住,轻声呼唤:“柳将军!柳将军!”

柳万胜慢慢睁开眼,看到了廖仲亨,不觉又惊又喜,他用尽力气从牙缝间挤出四个字:“太子……殿下。”

言毕,昏了过去。

廖仲亨忙吩咐人把柳万胜抬出大牢,又令军医用最名贵的金创药给他医治,然后安排其到总督帅府调养。

三日后,神乎其效,药到伤退,柳万胜渐渐恢复良多。

廖仲亨来看望柳万胜,道:“将军受苦了!将军忠肝义胆,气动山河,爱国之心,矢志不渝,实乃世上罕见之伟丈夫也!”

柳万胜道:“太子过奖了。我深陷囹圄,承蒙太子相救!!谢太子!!太子因何,能忽至此地?”

“闻将军在此受难,故引军前来搭救将军脱离苦海。”廖仲亨道。

“哦,那太子又怎知我被奸贼囚于此地呢”?

“是多亏了华将军;还有这位邓总兵。”廖仲亨道。

“哦,殿下,殿下眼下可是在外御敌?您,您可知,可知先皇……”

“父皇,呜呜呜呜……”廖仲亨听闻柳万胜此言,再也无法抑制住内心的悲伤,掩面而泣。

柳万胜自知所言触及了太子痛处,不敢再说。

众将纷纷劝慰,过了一会儿,廖仲亨才收住泪水,定了定神,稳了稳情绪。

“柳将军,你一别经年,我国真是多事之秋啊!诸多大事瞬息万变,令人始料未及,又都措手不及!”廖仲亨泪眼汪汪的说。

“殿下此话何意?”柳万胜忙问道。

“柳,柳将军,你,你可知柳老将军他……”

“太子殿下,可有我爹爹的消息?”柳万胜急切的问。

“这,这个……”廖仲亨语焉不详。

“啊……呜呜呜呜呜呜”一旁的华虎已是泣不成声。

“华将军,我爹,我爹他怎么了?”柳万胜看着华虎,焦急的问。

“老令公,他,他……”

“他怎么了他!?!”

“他已被奸人所害!”华虎哭诉道。

!!!!!!

柳万胜大为惊骇,猝然间裂腹之伤痛彻心扉!

华虎抹着眼泪,摆摆手,已说不下去。

“老将军遇害后,首级被奸贼号令传送九边。

此前老将军首级刚好在玄武关。我已特命人化了妆容,装进棺椁,将老将军首级入殓。待他日大破京城,寻得老令公尸身,再合在一起厚葬。”玄武关总兵邓遇霖道。

“我,我想,想再看看爹的容貌,再见爹爹最后一面。”柳万胜哭着说。

“这——柳将军,我看,还是罢了。老令公死的惨淡冤屈,不忍直视。将军就别再看了。看了,心里会更不舒服。”邓遇霖劝道。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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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将军就不要再看了。”廖仲亨道。

众人也都过来劝他。

柳万胜放声大哭,哭的几乎昏厥过去。

“爹爹,没想到,龙象川一战后,竟是永别!都怪儿子不孝,没有及时回来看望和保护爹爹!如果我在北朝,爹爹就不会遭此厄运,被奸人所害了!!”

华虎泪目道:“马文忠素来与老令公不合。先帝宾天,马文忠矫诏,诓骗老令公回京后,就罗织罪名,杀害了老令公!”

柳万胜虎目蕴泪,一拳打碎桌上碗盏,道:“马文忠,无耻小人,奸佞之徒!吾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廖仲亨亦义愤填膺,声泪俱下道:“我与将军,皆同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决计要打破统万城,生吞活剥此贼!”

——“殿下,为讨逆大军壮行,应速立名分;臣恳请太子殿下,即刻于此地即皇帝位!”黎文灿道。

“这,——断不可!”廖仲亨道。

“我王兄此时正身陷狼窟,幼弟尚余生虎口,皇室宗亲皆在其股掌之间玩弄,我辈此时皆处处受制于人;华将军及柳将军等家眷都在恶贼鹰视狼顾、囹圄沦陷之中,安危难测,险象环生;而今,我若自立,必将激怒马贼,若惹他恼羞成怒、狗急跳墙,将会做出更多的杀人越货、泯灭天良之事!所以,现在断不能自立!当务之急,必须先聚拢人心,积蓄力量,隐去锋芒,缓称皇帝,直提正义之师,袭破乌瘴之地!”

廖仲亨慷慨激昂的说。

“如今柳将军已然逃出生天,再将养几日,就可恢复如常。到时兴兵东进,统万唾手可得!”邓遇霖道。

“不不不!我身体已经没事了!切不可以我为意!我们应立即挥师出击,诛杀奸贼,刻不容缓!就算骑不了马,抬我走,我也要走!”柳万胜激动的说道。

一番话说的廖仲亨也热血澎湃,众将士更是群情激愤,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少倾,黎文灿道:

“紫、玄二地乃我国咽喉重镇。我们若大军倾巢而出,关隘必将空虚,若敌国此时来犯,我们顾此失彼,首尾不能自救。安内虽重,可也需提防外侮啊!所以,依吾拙见,紫玄两地应各派一员良将,留此镇守。”

“无妨!我与西国修书一封,可保边境无忧。”柳万胜道。

“甚么?乐山会听将军您的吗?”廖仲亨错愕道。

众人也都投来惊诧与质疑的目光。

“不瞒殿下讲,我已是西国的驸马了。”柳万胜淡淡的说。

说完,眼睛瞅向廖仲亨与诸将。

黎文灿、于江涞、邓遇霖、华虎等将领都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柳将军难不成真如传闻所言,早就改换门庭、投身西国了?”廖仲亨正色道。

“不不不,柳某从未做过有负于北朝、有负于始祖皇恩的事情。我只是娶了乐山的妹妹平城公主为妻,而从未想过要叛国投敌。柳某生是北朝人,死为北朝鬼。不论何时何地,我都会这样说,也都会这样做。不怕大家笑话,我与平城公主是真心喜欢,其他的绝不掺和半点国家恩怨与政治动机!我和她,是两情相悦,仅此而已!”柳万胜道。

“太子殿下如果知道我柳某父子的为人,就请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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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说的话。此次举兵干系重大,需大军快速驰奔,不容怠慢!诸多细节待日后一一道来!”

“哦,嗯嗯,我当然是信得过柳将军的!”廖仲亨道。

“对对对,将军光明磊落,定不是那贪图女色,卖国求荣的无耻小人!”邓遇霖道。

诸将皆点头称是。

柳万胜拿来纸笔,正待提笔要写,忽廖仲亨制止道:

“将军,不必写了。乐山不会陷你于不义的。

——我看就暂且留于江涞将军继续镇守紫荆关,邓遇霖将军依旧坐镇玄武关,如何?”

此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廖仲亨选择继续信任紫荆关原副总兵于江涞留任紫荆关,玄武关总兵邓遇霖仍执印玄武关。

“诸位,听我号令!我今为承天讨逆大元帅,柳万胜将军为讨逆副元帅。黎文灿为左将军,华虎为右将军。邱景隆为先锋官。报父仇,雪君恨,讨逆贼!兴正义之师,驱扶天之驾!此次举兵,前路漫漫,征途艰险,荆棘密布,道阻且长!愿将士们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杀向京城,剪除逆贼!匡扶社稷,澄明玉宇!”廖仲亨大声说道。

“喏!喏!喏!”

三军领命。

柳万胜伤未痊愈,骑马不便,于是乘坐马车,领军进击。

大军在柳万胜的指挥下,如汤泼雪,一路过关斩将,势如破竹。

真乃是运筹于马车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

马文忠早就得知廖仲亨反向京师,遂派出二十万大军,由龙骧大将军宇文檀统领,在潼关、函谷关一带设防,阻挡廖仲亨军东进。

柳万胜于马车中制定作战计划,采取“口袋战”、“分流战”、“围点打援”、“釜底抽薪”等战法,利用其天才般的指挥艺术,率领麾下十三万大军,历时一个多月,经十余战,大破宇文檀部。

宇文檀战死,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

潼关——函谷关防线一破,马文忠已基本无天险可守。

柳万胜携此余威乘胜追击,北朝各镇纷纷出降。

廖仲亨大军昼夜急行,离终极目标越来越近。

这一日,大军来到了变龙桥。

变龙桥,距统万城九十里,乃廖昌龙兴之地。

当年,廖昌正是在此地称帝,反魏自立。

然后杀入统万城,坐了龙椅。

当年,廖仲亨也曾随父兄在此地戮力同心,并肩作战。

此番,他兴正义之师再度来到这里。

这次,他是三军统帅。

父子俩的境遇竟是这般的相似。

斯人已逝,生者如斯。

曾经,北朝寰宇帝廖昌在变龙桥举兵功成。

如今,历史的宿命安排到了他的儿子廖仲亨头上。

变龙桥。

——是变作蛟龙?还是功败垂成?

廖仲亨踌躇满志又心怀忐忑。

在惴惴不安中,他率领大军来到了此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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