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束了，芽芽去了一趟老楼。
打从搬进新的急诊大楼以后，大部分行政单位还在老楼。
新老楼正好遥遥相对，估摸院领导也觉得一对比老楼更寒碜了，最近正忙活着重新写标语，上上漆啥的。
也没个温馨提示，芽芽扶着墙理鞋带的时候蹭了一手的红油漆，还在墙上留了个红手印。
倒也不全是倒霉事儿，公告栏有新的通知。
固定医疗组又分出了内治医生，外治医生，手术组，理疗推拿组。
芽芽没怎么费劲就在手术组找到了自己的名字，手术组主负责人名字还挺面熟，就是之前头一回开召集大会的那个于主任。
再一看下头还带着个新的培训通知，日期瞅着有点熟悉。
芽芽回家以后一翻日历。
好家伙！端午那天培训啊！
端午节不放假，今年回家没有指望，甭说两个小的回不去，就是聂海生，聂卫平也都一人一个地。
几个兄弟姐妹平时都互通信，寻思端午也是个大节日，二房总该有个人陪着蒋文英。
聂卫平扛起了这面大旗，谁让他离得近呢。
剩下的几个兄妹商量着各出一份钱，聂卫平来回跑那么一趟，他的份子钱不要出。
大哥聂海生又发话了，“芽芽还小，也不用出。”
聂超勇在电话旁嗷嗷叫，“哥，我也还小呢。”
聂海生:“要点脸。”
聂卫平倒确实需要回家一趟。
跟易家提亲定了婚期以后，他跟易玉琴就再也没有见过面，也没有通过信。
相亲结果大体是如此，两人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回回去可以顺带商量下新房的问题。
易玉琴是医院编制内，有补贴。
以前都是一刀切，一个月补贴三块钱的房租，今年黑省才刚出了个新的补贴政策。
聂合作在公家干活给问清楚了，虽然说是试行，但估摸着能享受得上。
像易玉琴这样带编制的，新的住房补贴政策是结构工资加上物价补贴，合计出来再乘以25%，得出来个月住房的补贴。
25%也不知道咋来的，反正公家这么出的，老百姓就这么算。
物价补贴都给贴出来了，暂定是25块钱，再自行跟工资来简单的计算。
这笔补贴从单位里出。
聂卫平所在的宾馆是合资企业，补贴虽然没落他头上，但一个月三百来块钱的工资也不低了。
跟结婚挨边的事单位都管得比较松，聂卫平请了两天假，回到镇子的当天先提了粽子去了易家。
易妈瞧见准女婿当然越看越欢喜，说什么都要去市场买只鸡。
“你们工作太忙，是该好好补一补”易妈拎着个菜篮子，“卫平啊，那鸡你想怎么吃啊？”
聂卫平也没跟人客气，点了个红烧的，类似鸡公煲那一种。
易玉琴贴着亲妈出屋，压低声音说:“妈，人家要吃红烧的，你回头别整个鸡汤出来”
她这是防患于未然！
平时在家点菜没什么用，买菜钱问你要吃什么菜，说要吃小白菜，带回来可能是卷心菜，可能是茄子，也可能是黄瓜，总之就是没有小白菜。
做饭的时候问你想吃什么，说吃面，最后端上桌可能是米饭。
还不能说，说了亲妈还发脾气，叨叨着有得吃就不错了之类的。
这回人家点名道姓说说要吃红烧的鸡肉，易玉琴就怕亲妈整出来带水的鸡汤。
“哎呀，那我不是怕你们吃腻了吗？家里平时红烧做得多，清汤也很好吃的，还营养。”
“你平时做那么多红烧关他什么事，他又没吃到，腻什么腻啊。”
嫌弃闺女太啰嗦的易妈甩开闺女的手臂大步流星下楼。
易妈一走，气氛有些微妙的停滞。
瞧见人水喝空了，易玉琴又客气的给倒了一杯水，“老香椿叶泡水，清热解毒”
聂卫平也客气的谢了她，端着茶水四处打量了下。
这是第二回来易家，头一回形色匆匆没没怎么仔细瞧。
虽然都是老式家具，使用的年头能瞧出来都挺长，但摆放得很齐整，家具上都盖着防尘罩。
两人聊了一会天，诸如‘最近忙吗’‘附近买东西方便吗’‘火车上人多吗？’等等。
甭管是问话的，还是回答的，通通五句话以内就能结束。
两个已经要结婚的人了，说的话比以前只是普通朋友时说的还少！
两个人频频低头喝水，把易妈做的一大茶壶茶水都喝干了，总算是把人给盼回来了。
听见钥匙插孔的声音，沙发上对坐着不说话的两人蹭的一下就站起来。
易妈一进屋就让异常热情的两人吓了一大跳，换鞋的动作都停住了，“咋的了？”
“妈，我帮你拎菜”易玉琴热情的接过菜篮子。
菜有点沉，聂卫平随手接过提着。
易玉琴瞧着亲妈满头的汗，拿了毛巾到外头公用水龙头接洗好让人擦把脸，等往回走时就瞧见聂卫平拎着菜出来，臂弯放着他们家的围裙。
屋里头已经撕巴过几回了，易妈没拗过准女婿露一手的决心。
她悄咪咪把闺女往前一推，让人去帮忙，自个揣着手一脸欣慰。
嫁人啊，不怕嫁穷就怕嫁懒，这女婿瞧着真不错！
这一栋楼用的是公共厨房，每家炒什么菜都知道。
这一天晌午整栋楼弥漫着红烧鸡的香味。
吃饭时，易妈把鸡脚给了聂卫平，叨叨说:“吃个鸡脚爬得快，步步高升。”
聂卫平拿碗接了，笑着说:“给鸡腿吧，蹬得有劲，跑得快。”
易爸亲自夹的鸡腿，也挺乐呵，年轻人心眼灵活是好事。
看到聂卫平又把鸡腿夹给了易玉琴，夫妻两相视一眼笑了。
晌午比较热，连商量事都开着大门好通风。
母女两依偎着听两男人商量事。
老聂家愿意把新房安置在镇上当然是最好不过，毕竟方便了她们家闺女的工作和日常生活。
老易家也不想光得人便宜。
一家三口全在一个医院，夫妻两琢磨着尽量在几年内让闺女能有机会调到省里去，好让夫妻两早点团聚。
要不是怕晚了路不好走，易妈都想让人再呆一会。
临近端午，来往镇村之间的拖拉机也多了不少，大多都是三毛钱一个人，人数多的话一趟下来能赚个几块钱不等。
石头村的村民喊着聂卫平一嗓子。
这几年老聂家也不是村里独一份有拖拉机的，陆陆续续又有了两三家，起初学着当年老聂家冬闲拉客挣钱，后来专门有一两家村民做拉客生意，不管春夏秋冬都营业，收入倒也不比种地少多少。
“卫平，你是聂卫平吧？”
一对中年夫妻推着单车犹犹豫豫的开口。
聂卫平倒是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廖厂长夫妻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