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只是救赎钟长离独白

我最害怕的,就是被别人抛弃,我将自己封闭在狭小的空间里,独自相依。

我不是忠义堂最享负盛名的堂主,更或者说我是最碌碌无为的一个。为了复仇,我练就《轩辕刃经》,代价是此生都无法再见光亮。

我每年会出去一次,去看望我的母亲。我忘不掉她,她就像是个烙印一般,刻在我的心中。我记忆中的她永远是温柔的,和善的,她是忠义堂人人称赞的夫人,而我只想让她是属于我的。

但是她最终,也离我而去。

皮肤白如冬雪,眉毛平若远山,眼睛又大又明亮,仿佛一眼看到天上的所有星辰。这是我对她最美的评价,也是我心中,她最美的样子。

听说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都有他各自的使命,这种使命不仅是带给这个世界,也是带给他人的。她对于我来说,或许是让我知道这世间爱的模样,让我第一次体会到,深切的温暖。

那是冬雪飞扬的日子,我跪在地上,泪水已经干了。我成了忠义堂的堂主大人,却失去了一切,那一年,我年仅十二岁。十二岁的我,变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所有人都告诉我要去复仇,是标炽教的魔教教主杀了我的父亲,这句话我已经听得麻木了。duqi.org 南瓜小说网

我不想去复仇,我只不过把复仇当成我存在的意义。江湖上,父债子偿,冤冤相报,是规矩。但是江湖之事从来都与我无关,我关心的,是我的生命之光还在我身体内的感觉。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

什么魔教正教,是明是邪,我都不在乎。狭小的空间让我感觉到很温暖,身体的束缚是可以让我感到安全,心中拥有的自由才可以让我达到永生的境界。

我痴迷于此,迷恋丹术,想要超脱,想要永生。

一日,我询问尹四:

“四爷,难道江湖之中,必须要冤冤相报么?”

尹四的眼神中划过一丝怜悯,他抬起头来看了看我,突然一笑道:

“堂主大人,江湖从来没有冤冤相报一说,属下认为,人生在世,追求的只有两件东西。一件是他人的认可,一件是自我的认可。钱、名利、女人,不过是贯穿他人的认可,这种东西往往努力,便能够得到。但是要遵循自我,得到自我的认可,却是难上加难。”

我没有说话,花盆中的辛夷花开的正好,我折下一只,递到尹四手中。

辛夷花的花语是爱与报恩,这些东西,是我不曾得到也不曾明白的。

人人都说我是淑人君子,让人如沐春风,但是我知道,一切不过都是假象罢了。

我生来冷寂,最不喜欢华而不实的东西,就像是颜色,我只爱白色。

白色是最贴近我生命的颜色,也是我一声追求的颜色。我不想要任何的感情,不想泛起任何的波澜,但是所有人都告诉我,我应该传宗接代,堂主之位,世代罔替。

最后,他们把不知哪里来的女子,送上了我的床。

我那一夜未眠,时而默默的注视着他,时而独自读书。我见过她,那时的她站在公堂上和县太爷对峙,临危不惧,非常有趣。

我怕明白尹四的意思,可我却没有动她。爱不能强求,不爱也是。

她是个很有趣的姑娘,笑起来很好看,我从她的眼睛中看到了千里江山,看到了繁星日月。

她总是喜欢唱歌给我听,尤其是哪一首,我至今还不知道名字。

旋律很美,很像阿娘从小哼唱的旋律。

山门外,雪拂过白衣,又在指尖消融。

负长剑,试问江湖阔大,该何去何从。

今生至此,像个笑话一样,自己都嘲讽。一厢情愿,有始无终……

江湖这么大,我活了二十多年,何去何从却依旧不知。

遇到她以后,我才知道,我是个病人,是多么遗憾的事。我不能陪伴她醒来明月,醉后清风,也不能陪她春花酿酒,春水煎茶。

她每次出去,总是会带回来很多新奇的小玩意儿,她很喜欢吟诗,信手拈来,这一点让我很赞许,也很佩服。

有她在的日子就有光,她离去,光亮也随之消逝。

我躲在闭塞的小房子里,像个老鼠一样苟且偷生。而她,却将所有的美好与憧憬都带给了我,让我看到光亮,不再彷徨。

我第一次萌生了想要治好寒症的念头,但是我知道,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有这个想法了。为了练就《轩辕刃经》,寒凉已经成为我的血液,深入我的骨髓。

但是我想要治好寒症,无论是谁,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可以。我想要同她去看这世间繁华,我的脚步,再也不拘泥与这几寸方圆之地。

成为彼此最后的归宿,忘记仇恨,忘记一切,若是可以,我想要忘记这忠义堂的所有。

我知道,我爱上了她,想要得到她。疯狂的得到她,让我只成为我一个人的附属,在我身边,永不离开。

当我准备娶她的时候,她却要离开。每一次告别,都是为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叫做钱向前,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但是我见到他的时候,却是愧疚的。他很干净,是真正的心中纯洁,我总靠着白衣薄纱来诉说妄想的干净,而他,生来如此。

当我如愿娶她的时候,我看到的,确实她眼神中从来没有流露出过的仇恨的眼神,她冷冷的看着我,目光冷漠。

我利用了她,是我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事,也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大的错事。我原本想着做完这件事,成就完我最后的责任,便带着她远走他乡,深林为伴。可是不想,终究不过是黄粱美梦,大梦一场空。

在生命的弥留之际,我忘却了很多事,忘却了《轩辕刃经》的第三十六式,忘却了口口相传的家族秘法,忘却了身为忠义堂堂主真正的责任。

那一年,我将一朵木香花簪在你的发间,疏影斑驳,柳霞黄昏。

就像躺在桥索之上,做了一场梦。梦醒后跌落,粉身碎骨,无影亦无踪……

到最后我才明白,我对你的爱,不过是对自己救赎罢了。

当年我的母亲,最爱的花,便是木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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