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夫人……咱们应该怎么办？”戚正青颤抖的询问道。
见白术迟疑不肯说话，戚正青接着道：
“长夫人，您快做定夺吧……崔讲师那边，将前……”
“四爷。”白术打断道。
尹四赶紧上前。
“长夫人您有何吩咐？”
“将忠义堂所有的弟子，所有的人，都齐聚后山，我要让这个无意，身败名裂！”白术站起身来，坚定的向外走着。
阳光太过刺眼，秋叶终究零落。
“你留下，照顾泉陵。”充福知道，这句话长夫人是对自己说的。
因为他知道，长夫人如履薄冰，只有自己，可以信任。
“弟子领命。”
不知为何，白术感觉通往后山的路竟然变得这么漫长，刚行到主街，便看到郎中匆忙的脚步。
白术十指合掌，祈求平安。
“我愿拿我的生命，换得我儿的命。”
“太奢侈了，他只不过这世是你的孩子，出了这世，便是路人。”秦九华的声音回荡着。
白术没有说话，现在不管什么话语，都动摇不了她的心。
我心光明，又求何方。
生死轮回，世世彷徨。
白术下了轿子，对上了无意冰冷的眼神。
白术从荷包中掏出一张护身符，口念咒语，火化成灰烬。duqi.org 南瓜小说网
白术想起那日，除夕当天，二人小心翼翼将所有灯笼挂满。无意从袖子里掏出一张护身符，放到自己的手中。
顺着火焰，白术想起了那席话。回忆中的口吻，和当日如出一辙。
“明日就是新的一年，希望新的一年，神明能保佑你平平安安。”
无意轻轻一笑，灯笼温柔的光打在无意的脸上，和今日的日光一般。
只不过，人心变了，一切就都变了。曾经那个说有我在，不会让自己有任何危险的人。如今，确实将自己推入危险深渊的人。
白术知道，自己负了他，愧疚之感，让白术选择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他。甚至愿意不计前嫌，留住过往。只可惜，月光不是那时的光，花开花落一年秋，奈得了秋凉，才赊的起春光。
“你们先退下，我有话，想独自同他说。”白术淡然的道。
尹四有些担忧。此时的无意蓬头垢面，已经如疯癫之态，这样的无意，不知会不会对长夫人的生命造成威胁。
现在的白术，还不能死。
她一死，忠义堂必将大乱。
白术一步步上前，走到无意身前。
“我挖了他的墓。”
白术紧闭双眼。
“你可知，这是死罪？”
无意形同疯癫，张狂的道：
“哈哈，我早就死了，生命的意义我找打了，那就是没有意义！人如蝼蚁，都是工具！”
白术没有理睬他，淡淡的询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恨他。”
“恨他？”白术一声冷笑：“因为崔长老？”
“不，因为你。因为你，是他的妻子。”
“但是我不爱他。”
“我不知道你爱谁，如果知道，我会杀了他，杀了他之前我会告诉他：‘我随后就到。’”
无意此话一出，便是疯癫之人也说不出的狂语。
白术沉默半晌，询问道：
“为什么他死了，你要自杀。”
“因为你也不爱我。”
“……咱们的感情，曾经是亲人。但是现在……不是了。从你在白虎堂与我为敌的那一刻，你想要我身败名裂，从那以后，你就是我的仇人。”
无意没有说话，半晌后他冷笑道：
“你赢了，见山，我急着见你，就是告诉你，你赢了。恭喜你……你赢了……你赢了。”
无意一直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一句，目光空洞。
白术没有说话，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无意会挖墓，会开棺。
是的，她赢了，因为那瓶从明秀长老袖子里掉出来的嗜血蛊，让白术想明白了钟长离的死因。
白术从前看蛊术之书的时候，看到嗜血蛊这个章节。
【前文提到】
嗜血蛊是一种慢性蛊虫，所以很难被人察觉。这种蛊虫会食尽人体内的鲜血，从而使人贫血而死。一般中此蛊虫之人，会卧榻几个月病情不见病情好转，从一开始的食不甘味，寝不安席；到后来就会常常晕厥；最后，便会一命呜呼。
最主要的是，只要是中了这种蛊死去的人会全身柔软，血管清晰可见。
在钟长离入殓的最后，白术曾看到他的死相，和中了嗜血蛊的样子分毫不差。
但是让无意不知道的是，若是人体没有血液再供嗜血虫吃的时候，嗜血虫会变成骨虫，这种骨虫会保证尸体不烂，常年不朽。
所以白术利用了无意，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无意来挖，从而证明自己的清白。没有任何证据，就是清白。
白术走到钟长离灵柩前，握住棺盖。
“长夫人……！！”尹四赶紧上前，止住了白术接下来的动作。“不可，长夫人……！”
“难道你不想证明，泉陵是钟长离的孩子？”
“可是……！！”尹四知道，只要棺木一打开，一切就都会见分晓。尸体上一定会出现冰痕，到那时候，恐怕波及自己。
白术知道尹四是怎么想的，她冷笑一声道：
“四爷你放心，我会保全你的名声，相安无事。”
白术环顾四周，围满了弟子，他们一个个屏气凝神，不敢交头接耳说一句话。
“崔讲师一而再再而三的祸及本座，诬陷本座，既然如此，本座便真的要自我证明。真真是……”
白术捻起一片树叶，随即化开。
“树欲静而风不止……”
白术不想回过头看无意，她不忍心看他，也不想看他。
我是爱你的，就像是爱朋友，爱家人。我们彼此相伴的岁月，早已经刻入双方的心中，无法抹去，只能一点一点的去修改，去填补，到最后，忘了本来的模样。
我利用了你，就像是钟长离利用了我一样。我负了你，也负了钟长离。
棺木打开，所有弟子惊颤。
一时间，四周恍若乱世。白术站于其中，背对着无意而立。
“无意……其实我们都输了。”白术闭上眼，痛苦的道：“可怕的是，我们追求的，都是这个输字。”
无意笑声震天，白术轻轻蹙眉，转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