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 101 章

从东宫到大内,车马俱在东华门前停下,然后全靠两条腿走路。

从东华门进,去往皇帝寝宫甘露殿,要路过弘文馆、集贤殿、史馆,然后是前朝三大殿乾元殿、紫微殿、庆德殿,再过千秋门、绕过百蝶穿花园,才是甘露殿。

这一路很远、很远……

就好像永远也走不到尽头一样。

这一路又很近,

近得再有一步,这座宫殿就该易主了。

王妡走在长长的宫廊里,走得不疾不徐。她的身后总是跟着一大串的宫人、内侍、侍卫,确保没有人可以在路途中打扰到她。

春日的和风吹拂在身上,化掉了骨子里一整个严冬冻结的寒冰,暖洋洋的,让她露出了一分笑容。

一分在这个时候不合时宜的笑容。

宫廊上十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气氛肃杀,这也影响不了她的好心情,甚至可以说她的好心情有一些就是来源自大内的这份戒备。

“请太子妃安。”

请安的声音阻了王妡的脚步,她颔首,道:“李步帅不必多礼。”

李渐放下手,说:“太子妃是来为官家侍疾的吗?”不等王妡说话,他直接夸:“太子妃孝感动天,臣感动万分,官家有太子妃这份孝心定能早日龙体安康。”

王妡:“……”就很无语,对方都把话说完了。

“臣便不耽误太子妃的时间了,”李渐对王妡说:“官家吩咐臣加强京城巡逻,臣还得去安排布置。”

王妡眸中闪过了然之色,微笑着说:“李步帅稳重可靠,难怪父皇器重。”

李渐呵呵两声,乍一听是憨笑,仔细辨别又觉得不是那味儿。

话说到此处,你懂我懂就行,不必说得太明白。

随后李渐出宫办事,王妡跨过千秋门去“侍疾”。

甘露殿里如今四处弥漫着苦药味和一种将死之人的腐朽的气味儿,梁帝躺在龙床上,闭着眼不知是熟睡还是昏迷,周围除了几个守着的宫人内侍,没有他的妻妾儿女们。

皇帝不能理事,太子自然监国。

二皇子投了太子阵营,帮忙料理禁军事。

三皇子想要收拢禁军,正在与二皇子打擂台。

皇后忙着掌控大内,让掖庭把所有梁帝宠妃的宫殿都围了起来,许进不许出。

曾贤妃之流当然是缩在自己的寝宫里明哲保身,宫中的未嫁公主们也都被各自的母妃约束起来。

朝臣们也在为各自的阵营忙碌着,为梁帝去了后的新君或放手一搏或谨慎试探。

梁帝缠绵病榻不能起身几个月,装孝子贤孙的也装不下去了。

久病床前无孝子,不外如是,就是人间帝王亦不能免俗。

反倒是曾经与梁帝交集甚少的太子妃王妡常来侍疾,就说讽刺不讽刺。

“请太子妃安。”殿内的宫人内侍向王妡行礼。

“娘娘,该叫醒圣上喝药了。”尚药局奉御进来说。

“叫吧。”王妡对一旁的内侍颔首。

一个年轻的内侍就跪在龙床边唤醒梁帝,两个力壮的内侍为王妡搬来一张椅子,还是放在老地方——离龙床边三步远之处。

“嗯?嗯……”小内侍唤了许久,梁帝才迷迷糊糊醒来。

他人早就不太清醒,眼神涣散,好半晌才醒了神,发现自己床头边坐了一个人,他吃力地转头去看,含含糊糊问:“谁……呀……?”

王妡道:“父皇,儿臣王妡。您该喝药了。”

梁帝木木愣愣地想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是……太子妃啊。又、是你咳咳……”说着一阵剧烈地咳嗽,宫人见状立刻上前给他顺气,又伺候着喝了口温水。

然后尚药局奉御端来汤药,内侍试过后,宫人一勺一勺喂给梁帝。

殿内很安静,梁帝喝着药隐隐听到外头有哭声传来,不悦道:“谁、在外头哭、哭丧!朕、朕还没死……咳咳咳……”

王妡对梁帝的喜怒没有半分动容,淡淡说了句:“儿臣出去瞧瞧。”

在甘露殿外大哭的是玉贵妃所生的十公主萧熙芙,她喊着要见父皇,但门外守着的都是澹台皇后派来的人,又岂能让十公主进去,不仅拦住了她,甚至因梁帝如此现状,侍卫对梁帝最宠爱的女儿失了恭敬之心,动作十分粗暴。

“住手。”王妡轻喝。

侍卫们一看太子妃出面,立刻就松开了十公主,垂头站在了一旁。

王妡跨出门槛,路过几个侍卫身边时瞟了几人一眼,这几人面皮一紧,头垂得更低。

“大嫂!”萧熙芙从地上爬起来,几步走到王妡面前,要求:“我要见父皇,你现在带我进去见父皇。”

王妡说:“十公主是来给父皇侍疾的吗?”

萧熙芙卡了一下壳,才点头:“是,我是来给父皇侍疾的。”

王妡静静看了十公主片刻,萧熙芙被她的目光看得忐忑,没忍住后退了一步。

“那就进行吧。”王妡侧身将路让开。

萧熙芙不敢置信王妡这么轻易就放自己进去,皇后那个老妖婆把母妃关在玉坤殿,还断了玉坤殿的日常用度,太子妃和皇后分明就是一伙的,她怎么会轻易让自己见到父皇?

萧熙芙看看甘露殿殿门,再看看王妡,眼神几番游移,但骄纵着长大的她实在没那个脑子在这么短时间里可以想明白王妡的“阴谋”,看王妡的确是不拦她,旁边要拦她的侍卫也被喝退,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径直往甘露殿里冲。

领头的侍卫提醒王妡:“太子妃,皇后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官家寝殿。”

“你在教我做事?”王妡睨过去,领头侍卫对上她的目光,心中一凛,连说不敢。

王妡转身走回甘露殿,领头侍卫这才松了一口气,片刻后惊觉自己后背有些凉。

“父皇,父皇,父皇您怎么病得这么重,父皇呜呜呜……”梁帝寝殿里,萧熙芙趴在龙床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父皇,您快些好起来呀呜呜……”

梁帝时隔多日,终于又看到了除儿媳之外的儿女,还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勉强打起精神来对女儿笑。

“朕的、朕的小公主快……快别哭了,哭……哭多了……哭多了不好、看。”一句话说得极为吃力。

“父皇呜呜呜……”萧熙芙哭得更加伤心。

王妡站在屏风外,隔着影影绰绰的屏风注视里头的父女情深。

“娘娘,”香草走到王妡身边低声说:“有人去坤顺殿了。”

王妡颔首,继续听里头的父女情深。

“父皇,母后她把母妃关了起来呜……不给母妃吃,不给母妃穿,还不准哥哥进宫来看父皇您……”萧熙芙抽噎着说,说着说着又大哭:“父皇,我好害怕!”

“嗬……嗬……”梁帝听了心爱女儿的告状,得知澹台皇后把持了整个后宫,气得进气少出气多,眼睛暴突,消瘦的脸胀得紫红,颤抖着想要起来,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父皇!父皇!父皇您怎么了?”萧熙芙惊恐大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

伺候的宫人内侍和尚药局的医官们迅速为了上去,萧熙芙退后了几步,远远看着父皇狰狞的模样,感到害怕。

她的父皇怎么变成这样了?

“萧熙芙!”澹台皇后适时赶到,路过王妡时狠狠瞪了她一眼,绕过屏风进去内殿,抬手就扇了十公主一耳光,“不孝的东西。”

萧熙芙被打得愣住,龙床上的梁帝听到声响,反应更激烈了,含糊喊道:“澹台青浦……你这个……你这个妖、妖、妖……”

“圣上在说什么呢。”澹台皇后走到龙床边,居高临下地瞧梁帝,微笑着说:“十公主萧熙芙不孝,胡言乱语惹得圣上病情加重,罚抄《孝经》百遍,三日内供奉到圣上床头,小惩大诫。圣上以为如何?”

“嗬……嗬……”梁帝艰难地抬起手,指着澹台皇后,后者笑意更甚,愉快极了。

“乔保保,乔保保……”梁帝嘶喊。

“别喊了,”澹台皇后打断道:“乔保保伺候不力,致官家沉疴难愈,已经被我打入了暴室狱。”

“你……你……”

澹台皇后对梁帝嘲讽大笑,梁帝被气得一副马上就要断气的样子。医官们施展了浑身解数想要稳重梁帝的病情,最重要的就是梁帝须得平心静气,可皇后这般□□帝,他们这些医官是有苦难言。

欣赏够了梁帝无能为力的样子,澹台皇后这才厉害,并让宫人把十公主带走。

出了内殿,看到外头站着的王妡,澹台皇后冷哼一声:“太子妃若是不能好好侍疾,那就不用来了。”

王妡应了声“是”,在澹台皇后带着十公主离开后,她进内殿去远远看了一眼梁帝,然后也走了。

梁帝躺在床上,歪头看着外面,他听到澹台皇后的话,看到王妡进来遥遥对他施了一礼又走了,最后一个守在他病床边侍疾的儿女也没有了。

“啊……啊……”

他大喊,他痛哭,他有心无力,他堂堂天子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躺着等死。

王妡回到东宫,将丽正殿一关,闭门不出,谁也不见。

萧珉听闻了甘露殿之事,没当回事儿,他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说动吕师倒向他。

萧珩也是这样想。

双方不遗余力拉拢殿前司都指挥使吕师,自从军腐案一出,吕师遭多方打压,如今可算是重新威风了。

“所以说,得罪我有什么好处,我手里可是握了兵的,哈哈。”吕师志得意满,面前太子和三皇子两方的拉拢,他不会轻易表态,从龙之功啊,他可得好好想想。

“老爷,宫里来人了。”

管家来报,吕师让管家把人叫进来,宫里来的人一进来,竟是黄门班知贡年。

多重原因加身,澹台皇后的触角只在后宫,前朝是她鞭长莫及之处,贡年是入内内侍省黄门,活动范围在前朝,归不到皇后管,因此在得了皇帝的秘密授命后,他躲躲闪闪来找吕师。

“殿帅,圣上有旨。”贡年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东西,上阴刻一行小字“甲兵之符,右在皇帝,左在殿前”,是玄铁打造的殿前司虎符。

梁朝调兵认符不认人,没有虎符的将领只是一个空架子。

吕师见虎符,立刻行军礼:“但请圣上吩咐,臣万死不辞。”

“吕殿帅,请护宰执们进宫面圣,必要时可便宜行事。”贡年将虎符郑重交给吕师。

“臣遵旨。”吕师双手接过虎符,起身后问贡年:“官家龙体如何?”

贡年摇摇头,没有多说。但懂得都懂,官家快不行了。

吕师面色沉肃。

将虎符交给了吕师,贡年离开后并没有回宫,而是再度躲躲闪闪去了他在宫外置办的宅子里。

宫中显然是要变天了,他不要那从龙之功,只想好好活着。

宅子里已经置办了可吃上三个月的粮食,把门一关抵死了,这就是他的堡垒。

京城的气氛越来越紧张,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禁军,高门大户都紧闭了房门,平民百姓也是能不出门就尽量不出来。

吕师手持虎符去殿前司屯所点齐兵将,在宫城内外布置下重兵,再挨个儿敲响了宰执们的大门。

果子巷王家门前,王确、王格等几个兄弟拦在吕师面前,家丁们戒备闯进来的禁军。

“吕殿帅,下官已经说过无数次,家父病重起不得床,不能跟你进宫。”王确怒气冲天说。

“就是,哪有逼着宰执进宫的,若家父在途中出了什么事,你吕师能负得起责吗?”王格难得与嫡兄站在同一阵线上。

“你们可要搞清楚,是官家让王相公进宫面圣的,你们想抗旨不尊吗?”吕师冷笑。

“你说是官家就是官家,官家的圣旨拿来啊!”王确大声说:“哪怕是口谕,也是乔大监或银进司的人来传,什么时候轮到你殿前司。”

王格说:“吕师,我看你是要造反!”

吕师微微一眯眼,说:“我看是你王家要造反才对!”大喝道:“把这些乱臣贼子给我抓起来!”

“你敢!吕师,我跟你拼了!”王格大叫着朝吕师扑过去,被吕师一脚踢开。

王确一瞧他竟敢在自家行凶,喊着家丁护卫上前护主。

呯呯呯,王家的家丁护卫与禁军打了起来,王确、王道赶紧去把王格扶起来,推到后头。

“住手!”

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后来传来,打起来的丁兵都停了手,看向来人。

王准身着进贤冠朝服,慢慢走了过来,在吕师面前站定。

“王相公,请吧。”吕师挑着嘴角笑。

王准哼了一声,抬步就要走,后头几个儿子急忙喊住他。

“父亲,吕师带兵闯我家门,又没有官家诏书或手谕,分明是图谋不轨。”王确拦在了王准身前。

王格用力点头:“吕师前些日子还去了三皇子府,他……”王格指着吕师,一咬牙,说:“他定是要联合三皇子逼宫,挟持宰执们去当人质的啊!父亲,您不能去!”

王道、王荣、王思几个兄弟也纷纷劝。

“放你们的狗屁!”吕师呸一声,从怀里拿出黑色虎符,“看清楚了没有,这可是官家的虎符,没有官家准许,这虎符又岂会在我手中。”

王格也呸:“谁知道你是怎么偷来的!”

吕师气得拔剑,王格吓得后退了一步。

王准拍了一下王格的肩,对儿子们说:“无妨,我就同他去瞧瞧。”

“父亲,”王确皱了眉头,片刻后,下定决心:“儿与父亲同往。”

王准还没说话,吕师先哼唧:“官家可只让叫宰执,王副使没资格去。”

“你——”王确对吕师怒目而视。

王准又拍拍大儿的肩,吩咐道:“为父去就行。你是长兄,要守好家中老幼。”

“父亲……”

王准再拍了一下王准的肩,对吕师说:“走吧。”

吕师哼笑:“这才对嘛。王相公请。”

王家兄弟几人看着父亲要被“请”走,都心急如焚。

吕师配合三皇子逼宫的话,那被“请”进宫的宰执们怕是会凶多吉少,他们的父亲……

“父亲!”兄弟几人大声唤。

王准摇了摇头。

“官家召见,别搞得生离死别一样。”吕师满脸不屑,对王准引手,拉长了声调说:“计相~走吧~~”

“走哪去?”

大门外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众人循声看去,一身红衣的王妡被簇拥着走进来。

“姽婳!”王确惊呼,对女儿用力摇头,朝她示意吕师和闯进家中的禁军。

王妡回了父亲一个稍安勿躁的目光,随后看向吕师。

“原来是太子妃,请太子妃安。”吕师呵呵一笑,言语间没有多少尊敬之意,“臣奉命请计相进宫面圣,不知太子妃前来为何?”

王妡双手交叠在腹前,没在长长的衣袖中,缓缓朝吕师走去,边走边说:“吕殿帅,把官家传唤的手诏我看看。”身后跟着两个壮汉。

吕帅哼:“都说了是密诏,既是密诏,太子妃可没有资格看。”

王妡在吕师面前站定,说:“我既没看见,那就是假传圣旨。”

随着话落,她闪电般出手,一柄锋利的匕首就抵上了吕师的脖子,她身后的两个壮汉亦闪电般闪到吕师身后,用力按住了他,一踢他的后膝弯,把他踢贵在地上。

“殿帅!”

“吕帅!”

禁军们把刀剑全部对准王妡。

王家人也看愣了,他们家的大姑娘这一言不合就动刀动枪?

“太子妃,你这是做什么?”吕师抬头怒视着王妡,使劲儿挣扎。

一名壮汉又踢了吕师屁股一脚,在他身上各种搜,把帝王虎符搜出来呈给王妡。

王妡接过虎符把玩着,抵着吕师的匕首一直未挪开,甚至加了一份力,吕师的脖颈立刻多了一条血线。

“假传圣旨,是为谋逆,盗取虎符,罪上加罪。”王妡说。

“我没有,是宫里黄门班知贡年送出来的。”吕师道:“我这是进宫勤王。是官家下的密旨,太子妃我劝你最好赶快放开我,否则……想想你的下场。”

王妡嗯了一声,环视周围禁军,说:“你们是跟着一块儿谋逆,还是束手就擒。束手就擒者我可以网开一面,当做没有这回事发生。”

禁军们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怎么办。

吕殿帅有虎符没圣旨。

太子妃……太子妃挟持了吕殿帅,还抢了虎符。

这要怎么办?

王妡看禁军们不动,示意壮汉把吕师提起来,她率先往外走。

俩壮汉押着吕师跟上。

王家人不明所以,王确想要跟上,被王准阻了一下。

“父亲?”王确不解,着急得很,他的女儿在外头。

王准摇了摇头。

禁军还在庭中没出去,他们现在跟上去,怕会是添乱。

吕师不情不愿被押着出了王家大门,一出去,无数刀尖正对着他,一看布甲竟是步军司的。

李渐身着铠甲骑在马上,冲吕师笑:“吕殿帅,没想到会这样见面的哦。”

“你们这是要造反?”他激动大吼,挣扎得更厉害。

王妡把食指竖在唇边,轻声道:“嘘,等着,仔细听。”

吕师不知道她这是在卖弄什么玄虚,又要大吼,被壮汉卸了他的下颌。

“啊……啊……”

王妡不理吕师的微弱叫声,只专心地看着大内方向。

惊疑不定的殿前司禁军陆陆续续出来,与步军司的人对峙起来。

咚——

一声钟声。

咚——咚——咚——

接连不断的钟声。

所有人都看向大内的方向,包括下巴被卸了的吕师,都在心里默默数着数。

十七……十八……十九…………二五……二六……

咚——

二十七……

二十七声!

国丧!

无论是殿前司禁军还是步军司禁军,无论是吕师还是李渐,神情都是惊恐中带着茫然。

国丧……

官家……驾崩了?

官家驾崩了!!!

王准带着王家人从里面出来,正要说国丧之事,就被眼前的一幕震慑到。

只见王妡握紧手中的匕首,凶狠地一刀捅入吕师的腹部,点点鲜血溅在她的手上。

“唔!唔……”

吕师睁大眼睛瞪王妡,想说话却说不出来,躲也没处躲。

王妡直视他怨恨的双眼,不闪不避,手没半点儿放松,用力旋转着匕首,把吕师的伤口搅得模糊一团。

最后把匕首一抽,大量的鲜血迸射出来,溅在了王妡的身上、脸上,她深绯色的衣裳与鲜血的颜色很像。

“李步帅,去捉拿逆臣萧珩。”王妡将染血的虎符扔给李渐。

李渐接住虎符,按下心中不合时宜的丝丝恐惧,对王妡抱拳:“臣定不辱太子妃使命。”调转马头带着步军司禁军往三皇子府奔。

俩壮汉将吕师的尸体扔在地上,抽出刀与一旁的汉子和东宫卫们代替步军司与殿前司禁军对峙。

王妡握着染血的匕首,站在谭大身旁,对殿前司禁军说:“想死还是想活。”

她半脸染血,双目幽深,仿若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殿前司禁军们表面如何镇定,心里都是在打鼓。

呯!

有一个人扔下武器,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然后所有人都扔了。

王妡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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