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句话说得很不客气，温泽宁的脸色当场一沉，连带看向曲琅的眼底也升起了熊熊怒火。
温宛宛很怀疑如果眼下没有他们这些外人在场，温泽宁恐怕会当场把曲琅狠狠揍一顿。
一旁的温泽衍自然也觉察到了温泽宁的不对劲，赶紧出声打岔:“那如果凭曲太医的医术，能帮她恢复几分呢？”
曲琅闻声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微一动，语气却是淡淡:“最多五分，还要贵人肯配合的情况下，另外，这里的居住环境对贵人身体的恢复不利，最好能换个地方……”
他这话说得淡然，但温泽宁的脸色却是狠狠一僵——
如果可以换地方住，谁会愿意继续待在这里。
“这……恐怕没法轻易换地方！”
曲琅自然听出了他话里的窘迫，依旧淡淡道:“本太医只是说出自己对治疗此病症的最佳建议，至于你们要不要照做，那是你们自己的事——”顿一下，又补上一句，“但继续住在这里，只会对病情恢复不利，原本就只能恢复五分的几率，说不定又会减少一半……”
尽管明白他说的是实话，但温泽宁的脸色还是一沉再沉。
温泽衍见状又继续插话:“曲太医说的是，但想必曲太医心里也清楚，若没有父皇的同意，宫中各主不能轻易换位，这里的环境的确欠佳，五哥心里也清楚，所以绝对不会将这方面造成的影响怪罪到曲太医头上，只要曲太医肯尽力医治就可以了……”
他这话说得面面俱到，温泽宁的脸色瞬间好看了几分，就连曲琅也多看了他几眼。
“医者济世救人，微臣自当竭尽所能，不过贵人的病由心结而起，首先要找到贵人的心结所在，只有解开贵人的心结，才能进行下一步的治疗……”
听到这话，温泽宁的脸色又再次变得难看起来。
温宛宛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温泽宁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从她脸上扫过。她怔了怔，旋即一个大胆的念头突然跃入脑海，温泽宁会不会也同样知道当年的真相。
虽然他当年也不过才七八岁，并不见得能记得什么，但蓝贵人这些年间很有可能无意识地在他面前泄露过当年的真相。
温泽宁的人设虽然沉默少言，但他的脑子其实很聪明，心思也敏感，所以很有可能早早就发现了当年的真相，只是为了蓝贵人着想，才什么都没有说。
“这……恐怕也不行，母妃的心结一直都现在都没能解开，也不肯告诉旁人，包括我在内……”沉默良久，温泽宁最终还是选择拒绝，“能不能先开几副药让她早点醒来？”
“早点醒来？然后早点死去吗？”曲琅冷笑，“她现在情志郁积，心火盛致五脏俱损，若是现在再用药下去，只会更加刺激她的五脏六腑——五皇子可要想好了，你到底是想要贵人好起来还是想让她死得更快一些？”
“你！”温泽宁脸色一变，正要开口，温泽衍赶紧抢在他之前开口道:“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医治了吗？”
曲琅这次连看都不看他:“如果你们不信我的话，大可以去找其他太医问问，拒不配合的病人，又怎么指望别人救她？微臣不是神仙，救不了一心求死之人……”
他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大夫治病救人的根本在于病人自己的求生意志，若病人自己都不想活了，大夫也无能为力。
温泽衍沉默，看向身旁温泽宁，温泽宁也不吭声。
温宛宛想了想，插话道:“是不是只要蓝贵人能解开心结，曲太医就有办法救她？”
曲琅睇了她一眼:“微臣还是那句话，贵人若是想活，微臣自然会尽全力救她，纵然不能痊愈，但多活个三五年绝对没问题……但若贵人拒不配合，微臣也不想浪费这个精力去救一个求死之人……”
说完，也不等其他人开口，便甩袖而去。
果然还是她笔下那个行事乖张的曲琅。
见他离开，温泽宁的脸色很难看，但最终也只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温宛宛注意到他的目光再度落在自己身上，正猜测对方是不是有话想跟她说，就在这时，枫荷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见温泽宁等人站在殿内，立刻上前谢罪:
“奴婢见过五皇子！方才后殿……”
但温泽宁这次却是不等她说完便厉声打断了她:“本皇子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枫荷一愣，旋即起身，表情讪讪地退到一边。
温宛宛正觉得疑惑，就见躺在床上的蓝贵人突然再次睁开了双眼。
众人皆是一愣。
温泽宁率先反应过来，脸上一喜:“母妃，你终于醒了？”
蓝贵人神色怔忪地看着他，喃喃道:“宁儿，我刚才梦见红裳公主了……”
她此语一出，除了温宛宛之外，其余众人脸上皆是狠狠一震。
温宛宛注意到，蓝贵人这会儿的目光非常澄澈，看来人已经恢复了清醒。
温泽宁见状有些尴尬地看了温宛宛一眼，提醒道:“母妃，宛宛也来看你了！”
蓝贵人闻言怔了怔，似是许久才反应过来“宛宛”是谁:“你是说长安郡主？”
“对——”温泽宁说着将温宛宛拉到床边，冲蓝贵人道，“宛宛她听说母妃你晕倒了，就来看望你了……”
见状，蓝贵人突然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身，但到底是力不从心，挣扎了几下还是躺回到了床上——
“宛宛长得真的越来越像你母妃了……”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温宛宛的脸，似是在意有所指地感叹。
温宛宛一惊，差点以为对方已经认出了自己就是刚才出现在她眼前的“温红裳”。
然而没想到的是，对方下一句话就是:“宛宛一定很恨我吧？因为你母妃当年的死多少和我有关……”
温宛宛被她如此直白的开场白说得一怔，下意识地看了温泽宁一眼。
“母妃！”温泽宁见状也连忙唤住蓝贵人，“您别说这些话了，宛宛肯来看您，自是不会恨您的，毕竟您也是受害者啊……”
温宛宛听出对方故意咬重了受害者三个字的音，心中越发肯定温泽宁一定知晓真相，或许，她可以直接从温泽宁下手打探真相。
所以她也配合地接过话茬:“五表哥说的是，当年的事，我已经听父王说过了，蓝贵人您只是无辜被牵连进来的，我和母妃都不会怪您的……”
她这话说得笃定，因为她相信温红裳肯定不会怪蓝贵人，要不然温红裳临死前大可以将这件事告诉文锦年或温煜宸，而之前属于原身的那股怨气在听到蓝贵人当年也同样遭受侮辱时就已经减少了一半，所以她相信只要蓝贵人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原身也同样不会再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