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蓝贵人听到这话却是不信，且情绪一下子变得激动起来:“她怎么可能会不怪我，她一定恨死了我，我每晚都会梦到她，她每次都用和那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控诉我为什么还好好活着……”
最后一句话，她是吼出来的，原本柔和的五官因为极度的愤恨和恐惧而扭曲，模样颇有些歇斯底里。
众人吓了一跳，温泽宁想要上前安抚她，但还没来得及等他说什么，蓝贵人又重新晕了过去。
温泽宁的神情明显一僵，眉头随之紧皱，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
温宛宛有些不忍心，主动提议道:“要不我去太后那儿说说，让夏太医再过来给蓝贵人看一看吧？”
太后毕竟是修佛之人，就算再不喜蓝贵人，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后者一命呜呼。
她说着，转身就要往外走，一旁的温泽衍也追上了她的脚步:“我和宛宛你一起去求太后，她应该会答应的。”
话音未落，却被温泽宁叫住了——
“泽衍，你先过去吧，我还有几句话想单独和宛宛说……”
温宛宛怔了怔，尽管她也有心单独找温泽宁聊聊，但她却没想到对方竟会主动找她。
她看了一眼神情郑重的温泽宁，又看了一眼温泽衍，见后者似在犹豫，抢先开口道:“既如此，那衍表哥你先去安宁宫吧，我待会儿再去找你。”
见她这样说，温泽衍再度犹豫了一会儿，终是点头离开了。
温泽宁也转头看向站在角落的枫荷:“我有话要和长安郡主说，你去殿门外守着，别放任何人进来。”
枫荷忙不迭地点头，立刻退了出去，并体贴地替两人关上了殿门。
寝殿内只剩温宛宛和温泽宁，以及晕过去的蓝贵人。
尽管是温泽宁主动提出要跟温宛宛单独聊聊，但其他人出去之后，他却又迟迟没有开口，温宛宛等了一会儿，决定主动出击——
“五表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么？”
温泽宁张了张嘴，却是欲言又止。良久，终于从嘴里吐出一句:“宛宛真的知道当年红裳姑姑去世的真相吗？”
温宛宛滞了滞，但没有太多意外，她就猜到温泽宁单独留下她，是想跟她说这件事。
但她不清楚对方是否真的打算告诉她当年发生在普渡寺禅房里的真相，还是有其他目的。
毕竟这件事也关乎到蓝贵人的贞节。
“父王告诉我了。”温宛宛点点头，试探地抛出一句，但具体告诉她多少，就留给对方自行想象了。
温泽宁的脸色果然一变，但旋即便恢复了正常:“长安王叔是怎么说的？”
温宛宛想了想，决定还是先用实话套对方的话:“父王告诉我说，母妃当年并不是病死的，而是服毒自尽，原因是因为她当年在普渡寺里遭遇了歹人侮辱，但侮辱母妃的那个歹人并不是什么善茬，母妃不愿意让父王牵扯进来，所以临死前也没有告诉父王歹人究竟是谁……”
她说得小心翼翼，语气也染着些许悲伤。但她的话里其实留了好几个漏洞，如果温泽宁真的知道真相，一定会认定她所说的这个真相并不是真的事实。
果然，温泽宁的眼神微微一闪:“长安王叔只说了这些么？”
温宛宛配合地佯装疑惑:“难道不止这样？”
温泽宁不答反问:“那王叔有告诉宛宛，当时出现在普渡寺的是几个歹人？”
温宛宛佯装愣了愣，一脸不太确定地回道:“应该是一个吧？难道……有好几个人吗？”
“是三个人。”没想到温泽宁这次居然直接给出了答案，“至少母妃看到的，是三个人。”
温宛宛故作惊讶地反问:“蓝贵人当年真的有看到那些歹人吗？可——”她稍稍犹豫了一秒，“我记得父王说，蓝贵人当年说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啊……”
温泽宁这次沉默了许久:“她……是为了我才说谎的。”
“为了你？”温宛宛继续摆出一脸惊讶，“可五表哥你当时不是生病了吗？跟这件事又会有什么关系？”顿一下，又补上一句，“难道说，你和蓝贵人当时都看到了那些歹人，然后歹人威胁蓝贵人，要求她不准将这件事泄露出去，否认就要对五表哥你不利？”
其实她找的这个理由勉强可以解释蓝贵人当年的做法，但温泽宁似乎并没打算采用，而是执意说出了事实——
“不，我的意思是，母妃当年说谎只是不希望当时还年幼的我以后没有母妃照顾，因此才选择了对此事三缄其口……”
是吗？温宛宛有些意外，她记得文锦年那日跟她说过，温煜宸当时可是用温泽宁的命去威胁蓝贵人，逼她说出真相，但蓝贵人还是一口咬定说自己没看见。
难道这当中所传有误？还是说，蓝贵人明白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道理，于是剑走偏锋？
还没容她多想，温泽宁那厢又再一次语出惊人，而且语气明显透着几分急切——
“其实当年受辱的，并不只红裳姑姑一人。”
温宛宛闻言一震，这次是真的震惊，因为她委实没想到温泽宁竟然会真的将这件事坦然地告诉她，连接下去的话都说得语无伦次——
“你，你在胡说什么？”
然而温泽宁却是一脸坦然带看着她，语气也同样直白:“你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我母妃刚才醒来后为什么会那样歇斯底里地认定红裳姑姑恨她么？这就是母妃的心结所在……”
温宛宛沉默。
半晌，方才重新开口，语气已恢复了淡然:“五表哥为什么要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我？难道你就不怕我告诉皇帝舅舅么？”
“不，宛宛你不会说的……”温泽宁斩钉截铁地接过话茬，“因为你知道告诉父皇也没有任何用处，因为父皇就算知晓真相，也根本不可能帮你报仇，以前不会，现在更不可能……”
温宛宛一怔，旋即挑眉:“五表哥为何这样肯定皇帝舅舅不会帮我？”
“因为我知道，父皇如今身染蛊毒，而且此事跟皇后有关……他若敢动皇后或独孤氏一族的人，恐怕自己就先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