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第二天一早,温宛宛又被碧莹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吵醒了——

“郡主,不好了,又出大事了!”

什么事?温宛宛这次没等对方掀被子便从床上慢悠悠地坐起身,睁着惺忪的睡眼反问,“不会又是有人跳井了吧?”

碧莹摇头如拨浪鼓:“不是跳井,是桃柳死了,被人吊在了树上,就在七夫人的院子里!”

什么?!

听到这话,温宛宛的睡意一下子清醒了大半。

“怎么可能,她什么时候死的?”

文锦年昨儿个不是还说会派人在她身边一直盯着她的吗?

“奴婢听说,至少死了有三四个时辰了,府医赶去的时候,人都硬了……”碧莹越说越小声,“听肖管家身边的小厮说,死状比七夫人上回死的时候还要更难看……”

唔,这倒是真话,吊死鬼一般都不太好看!

温宛宛在心里附和了一句,然后又继续追问:“她是自尽的,还是被人害死的?”

碧莹摇头,“现在还不清楚,不过奴婢觉得被人害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为何?”

“因为肖管家身边的小厮说,她吊的那棵树好像还挺高的,而且王爷昨儿个不是已经答应放她走了吗?她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自尽啊……”

碧莹这番分析说得的确在理,温宛宛想了想,又道:“那个小厮具体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学一遍给我听听……”

“他说,桃柳昨晚是歇在前院的下人房里的,但今早负责去给她送早膳的小厮进屋后却发现屋里空无一人,而且被子也胡乱地摊在床上,小厮觉得不太对劲,就去回复了肖管家,肖管家又立马汇报给王爷,王爷命侍卫到处搜寻,最后在七夫人的院子里找到了被吊死的桃柳……”

温宛宛十分不解:“她为什么一定要吊死在七夫人的院子里?”

碧莹赶紧摇头:“这点奴婢也不清楚,王爷这会儿已经赶过去了,肖管家应该也那里……郡主您要不要也跟过去看看?”

温宛宛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她的确得过去看看,这不仅跟她原先设计的小说情节有所出入,而且跟她昨晚预想的事态发展也完全不一样。

这到底是要唱哪一出啊?

她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连早膳也没来得及用,就匆匆忙忙地带着碧莹往七夫人的院子里赶。

温宛宛到达七夫人院子里的时候,文锦年已经先到了,姜泉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后,肖管家和府医也站在院子里。

除去文锦年和姜泉,这幕场景称得上是似曾相识。

桃柳是在井边的树上吊死的,这会儿尸体已经被放下来了,就躺在在井台边上,和当日七夫人的尸体被打捞上来之后摆放的位置一样。

只不过她的死状的确比上回七夫人死得时候还要难看许多。

除去昨日被鞭打时的遍体鳞伤,她的双眼也没有闭上,反而瞪得老大,舌头外伸,脸上的表情也极度扭曲,脖颈间有很明显的绳子勒痕,也有掐痕。

想来桃柳之前应该是先被人用手掐死或者掐晕,然后对方才将她吊在这棵树上的。

温宛宛不明白这个凶手为什么要多此一举,直接把人掐死不是更简单吗?

不过紧接着,她便发现桃柳的指缝间居然也留下了一块墨绿色的碎布条。

温宛宛当即一震,旋即眯了眯眼睛,记下了这个细节,然后慢慢走到文锦年身边。

今日有文锦年主事,轮不到她来出头,她只需要好好看戏,顺便在旁边提醒两句就可以了。

文锦年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她的到来,颇有些讶异地问道:“宛宛怎么来了?”

温宛宛立刻装出一副受了惊吓的表情:“宛宛刚起就听说桃柳出了事,所以就赶过来看看——”说完,也不等文锦年接茬,又抢在前面先一步好奇地追问道,“父王昨儿个不是说有派人盯着桃柳么?为什么她还会被人吊在这里?”

听她这样一说,文锦年的脸上顿时划过一抹难堪:“的确是父王大意了!盯着她的两个人都被迷晕了,父王原本以为他们定然不会在王府内动手,却没想到……”

原来如此!温宛宛点点头,她也同样没想到幕后黑手会这样堂而皇之地在王府里再次开杀戒——

“那……其他人没事吧?”

她很关心被关在地牢里的那三位夫人有没有遭到什么不测。

文锦年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当即摇了摇头:“肖管家刚才已经查过了,其他地方都没有任何伤亡,出事的就只有桃柳……”

温宛宛挑眉,看来对方果然是冲着桃柳来的,他应该也猜到了桃柳若是不死,自己的身份必定会暴露,所以选择让桃柳成为一步死棋。不过这也变相佐证了对方的身份的确不简单。

“府里巡逻的侍卫什么都没有发现吗?”

文锦年点了点头,看了肖管家一眼,肖管家立刻意会,冲温宛宛道:“回郡主,昨夜的巡逻侍卫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另外,王爷还特意派了一小队侍卫重点巡视了桃柳所在的下人房附近,但是都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也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潜入王府,并在桃柳房间附近下药的……”

他这话一出口,温宛宛直觉有哪里不对,“对方下的是什么药?”

府医沈大夫适时冒了出来,插话道:“回郡主,应该就是普通的迷香,点燃后不出一刻钟,就能让人昏昏欲睡,不过……”

“不过什么?”

“迷香发散的范围有限,理论上,超出十丈以外,迷香的效果就会大打折扣……”

温宛宛眯了眯眼睛,十丈,那差不多就是三十米左右,所以昨夜盯梢桃柳的人应该都待在这个范围之内。她转头看向文锦年,“父王昨夜派了几个人盯梢桃柳?”

文锦年没想到她会突然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愣了愣,道:“三人。”

“都待在同一个地方吗?”

文锦年赶紧摇头:“自然不是,他们待在三处不同的地方,因为方向不同,彼此间相距也超过十丈,只不过距离桃柳所在的下人房都不远,在十丈之内,……”顿一下,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补上一句,“而且他们三人待在王府多年,对王府地形了若指掌,按理,他们躲藏的地点也应该选得非常隐秘,不会那么容易被外人发现才对……”

听到这话,温宛宛心里顿时有了计较。这迷香,很可能不是凶手点的,而是桃柳自己点的。也只有她能满足这个条件。

她默默地站在一旁,想听听文锦年等人是不是也和她有相同的看法,结果却越听越无语。

因为姜泉说,对王府地形熟悉,又武功高超到能背着桃柳的尸体从下人房到七夫人院子里而不被巡逻守卫发现的人,就只有他本人。

温宛宛还从未见过有人为了破案,硬把凶手名号安在自己头上的。

好在文锦年也并没有怀疑他的打算。

因为姜泉昨夜一直呆在地牢里没有离开过,很多守卫都可以为他作证,所以他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紧接着肖管家就开始怀疑巡逻侍卫里是不是有人叛变,故意假装没发现凶手,结果姜泉立刻否认,还说那些侍卫都是他亲自挑的,对王府忠心得很,不可能随意叛变。而且那些侍卫都是按队伍一起巡逻的,就算有一两个假装没发现,也瞒不过其他人的眼睛。

再接着,那位沈大夫也跳了出来,怀疑凶手昨晚用的迷香很可能是特制的,虽然表面和普通迷香无异,但实际上却加大了功效,也拓宽了传播范围,那些巡逻守卫很可能也同样吸入了迷香,然后出现了幻觉,所以才没有察觉到凶手背着桃柳离开房间,去往七夫人的院子。

温宛宛听得忍无可无,不等沈大夫话音落下便直接开口:“以宛宛短见,凶手其实根本不用发现那三个盯梢的侍卫,也能对桃柳下杀手……”

“这怎么可能?”姜泉第一个出声反驳,语气很是有些不满,大概是觉得她在信口雌黄。“卑职之前已经问过那三名侍卫了,在晕过去之前,他们三人并没有看到一个人接近过桃柳的房间……”

温宛宛看了他一眼,循循善诱道:“既然没有人进过桃柳的房间,那姜侍卫为何不换个思路想想,凶手一定要进入房间之后才能杀死桃柳吗?”

姜泉一怔,本能地反问:“不然呢?难道凶手还能隔着房门掐死她吗?”

他问这话的表情很认真,温宛宛忍不住笑了笑:“那倒不是!但姜侍卫难道不觉得,杀人的手法还是简单点比较好吗?”

这次不止姜泉,连文锦年都是一愣,“宛宛这话是何意?”

温宛宛深吸一口气,“宛宛只是觉得,凶手首先要先避开王府的巡逻侍卫,再迷晕负责盯梢桃柳的那三人,然后进入房间掐死桃柳,还要把她背到七夫人的院子里来吊死,这个难度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说完,见文锦年等人狠狠一怔,又立刻补上一句,“另外,桃柳的脖颈间留有勒痕和掐痕,在宛宛看来,凶手明明就可以用手直接掐死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用绳子将她吊在树上呢?这也完全不符合逻辑啊——虽然宛宛并没有杀过人,但如果是宛宛想要杀死一个人,必定会用最简单的办法,而且杀完人之后,也会尽快离开,免得被人发现,而这个凶手倒好,不仅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且还大费周章地找一根绳子将桃柳吊在树上,怎么看都觉得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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