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锦年再度滞了滞:“你的两位舅舅和太后都知道……”顿一下，又补上一句，“太子很可能也清楚，毕竟他当年也在普渡寺里，再加上他那时已满十二岁，早已是知事的时候了……”
什么？温泽易竟然也知道这件事？
听到这里，温宛宛整个人更加凌乱了，脑海里仿佛有什么画面闪过，但却快得抓不住。
“宛宛，你没事吧？”瞧出温宛宛脸色不对劲，二夫人在一旁担忧地发问。
温宛宛摇头，继续问文锦年:“那除了太子哥哥，还有其他人在场么？”
文锦年犹豫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的二夫人又再次插话道:“我记得皇后那次也去了，还有蓝贵人也是一样。”
“蓝贵人？”温宛宛惊讶，“你是指五表哥的母妃？”
“没错！”二夫人笃定地点头，“当时五皇子身体抱恙，蓝贵人就带着他一起去普渡寺祈福，而且就住在王妃那间禅房的对面，中间只隔着一道回廊……”
这么近？温宛宛有些惊讶，下一秒便立刻明白了二夫人的弦外之音，“清姨的意思是，蓝贵人她当时很可能看到了歹人？”
“没错！”二夫人点头，“如果说当时谁最有可能看见歹人的模样，那就只可能是蓝贵人，因为我当时端着药走到距离回廊还有一小段距离的地方就已经听到了奇怪的声音，然后在跑到回廊处的时候被人打晕，蓝贵人当时就在对面的禅室里，肯定能听到王妃发出的声音，也足以看清打晕我的那个歹人的脸……”
温宛宛皱眉:“那她当初是怎么说的？”
二夫人有些气愤地咬牙:“她坚持说那时候五皇子身子不适睡着了，她一直都坐在床边陪他，后来也跟着睡着了，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温宛宛从未见过二夫人这般动气，可见是真的对蓝贵人不满。
她想了想，又追问道:“那皇后呢？她当时在哪？她也什么都没发现么？”
“皇后当天一早收到了宫里传来的消息，就提前离寺回京了……”文锦年在一旁接过话茬，“所以，寺里当时只有你母妃和蓝贵人两人……”
“那太子哥哥呢？”温宛宛继续确认，“也和皇后一起回京了吗？”
文锦年摇头:“太子倒是留下了，但一来他住的禅室距离你母妃的禅室还有段距离，二来他当时正好去了住持大师那里听经，住持大师也亲口替他做了证明，所以他也并没有看到歹人的机会……”
“是这样？”温宛宛有些了然，难怪二夫人会特别针对蓝贵人。
因为其他人连看到歹人的机会都没有，自然没法怪罪。
她看向文锦年:“父王就没想过偷偷逼问蓝贵人真相？”
文锦年叹了一口气:“怎么没有？但就连皇上当初拿五皇子的命逼问她，她也是同样的说辞，死活咬定自己睡着了没瞧见，不过——”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根据太医的说法，她当时所住的那间禅室里的确有迷香残留的成分，足以让人短暂昏迷，所以她也很可能是真的睡着了，什么都没有看见……”
“迷香？”听到这两个字，温宛宛莫名回想起了那日残留在静安宫里的迷香。
她心里也突然升起一股奇怪的感觉，这两者会不会是同一种迷香呢？
“父王可知道那是什么样的迷香？”
文锦年的语气淡淡:“太医说，就是最普通的迷香，几乎任何一个大夫都能调配出来，所以才无从查起。”
温宛宛怔了怔，正想继续追问，二夫人那厢又再度发话:“就算真的有人往她房间里放了迷香，她也见得一下子就能昏迷，我总觉得那位蓝贵人当初肯定是看到了什么……”
文锦年看了她一眼，没有赞同也没有否认:“就算她真的有所隐瞒，这些年来应该也受够教训了……”
他此语一出，温宛宛本能地一愣，但紧接着，她脑海里便随之冒出了一个想法——
难道蓝贵人和五皇子母子俩之所以这么多年来都不招温煜宸待见，并不是因为她的宫女身份，而是因为这件事吗？
还没等她开口确认这个想法，二夫人那边又先一步开口道——
“话虽如此，但清浅每每想起此事，还是忍不住不去怨她，也怨自己，王妃死的太惨了，但清浅却到现在都没能为她报仇……”
文锦年不说话，只沉默地坐着，表情凝滞。
气氛莫名有些沉重。
温宛宛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开口道:“除了蓝贵人这个人证，当年连其他任何一点物证线索都没能留下来吗？”
文锦年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你母妃毁掉了所有物证，也什么都不肯说，只说对不起父王，父王即便有心，也无从查起……”
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温宛宛又看向二夫人，二夫人也朝她点点头:
“的确是王妃自己把所有证据都给毁了的，我那天醒来的时候，就看到王妃已经把自己泡在了木桶里，说是之前做了个噩梦，出了一身汗，想要洗澡，但她那次只让我守在门口，不让我像平常一样在旁边伺候她……这之后，王妃又说自己想烧一些纸钱祭神，让我给她拿了一个很大的铜盆，等到我发觉有烟雾从里面冒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把原本放在床上的那些东西都给烧了，差点连同整间禅室都一并烧起来……我当时就觉得很不对劲，但王妃只说是自己不小心，其他什么都不肯说，我也就没敢多问……”
话到这里，二夫人明显有些哽咽，看向温宛宛的目光也充满二楼歉意——
“抱歉，宛宛，都是清姨无用，没能保护好王妃，也不能为王妃报仇伸冤……”
“清姨，您也别太难过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查清楚这件事，为母妃报仇的！”
温宛宛说这话的本意是想安慰二夫人，但二夫人听到这话却是神色紧张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言辞否决道:“不行，宛宛，你不能查！”
温宛宛一怔:“为何？”
“因为——”二夫人脸带犹豫地看了一眼旁边的文锦年，“因为王妃临终前再三强调，不希望有人调查此事，就连王爷也不例外……”
“母妃真的这样说？”温宛宛很是意外，下意识地循着二夫人的目光看向文锦年，后者亦朝她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许苦涩——
“没错，你母妃临终前还逼父王发誓，绝对不能彻查这件事，否则她说她泉下有知，做鬼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