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碧鸢和碧莹两人应声退出房间,温宛宛也在床上躺下,闭上眼睛。

但她这次却睡得很不踏实,一会儿梦见文锦年带回来了一个和她差不多大的男孩子,说他就是小缜;一会儿又梦见上官亦萧逼着她喝一碗超大的中药,那碗大的几乎可以把她整个人都装进去;最后又梦到了一只野猫,从窗子跳进她的房间,然后来到她床边,突然变成了一个男人,而那个男人的脸,和反派一模一样……

温宛宛猛地睁开眼睛,发现床边并没有任何人,也没有猫,屋子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落入一线银白的月光。

果然是做梦呢!

温宛宛深吸一口气,正要重新躺下,突然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胸口,结果这一摸差点没把她吓个半死,因为她发现自己一直揣在胸口的那块玉珮不见了。

难怪她刚才会睡得那般不安稳。

温宛宛起初有些惊慌,但旋即便想起她之前把那块玉珮拿给上官亦萧看,对方还给她时,她顺手搁在了靠窗的那张软榻上。

下一秒,她立刻起身,打开床边装有夜明珠的那只盒子,借着微光走到软榻边,发现那块玉珮就放在榻上的小桌上,她立刻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玉佩重新收进自己怀里,正要返回床上睡觉时,温宛宛又突然鬼使神差地看了一眼窗外——

今夜的月光特别亮,将院子里的景物照得分外清晰,只可惜外边的走廊上并没能照到太多。

温宛宛也没多作停留,看了一会儿之后便转身返回床上去了,她将那块玉佩小心翼翼地压在枕头底下,这才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所以她并没有注意到,有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地从屋檐落地,在窗前站了许久,之后便趁着浓重的夜色无声离去。

……

离开王府的黑影身手矫健地在夜色中穿梭,最终停在了祁大将将军府的其中一处院子里。

因为这间院子里只住着他一人,所以他没有避讳,直接推门走进了卧房,谁想才刚进屋,他就感觉到屋里有人,虽然没有任何杀气,但他还是警惕地摸了摸腰间的那把匕首,只是还没等他有下一步动作,屋里的那人已经先一步有了动作,点亮了手里的火折子,然后将窗边的那盏烛灯点亮了。

他这才看清了那人的脸,是祁炀。

“子谦,你刚才去哪儿了?”

对方说这话的语气很平静,包括看向他的眼神也是如此,完全没有任何要责怪他的意思。

君子谦自然也听出对方这番话里担忧的成分居多,犹豫了一秒,选择了实话实说:“属下刚才去了长安王府。”

祁炀似乎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大夫之前说你伤口未愈,让你这两天好好卧床休息,你这么着急去长安王府做什么?”

君子谦冲他恭敬地一抱拳:“属下只是怀疑,之前刺杀少将军的那些人会不会跟那位长安王爷有什么关系!”

他这话说得半真半假,不过祁炀看上去并没有怀疑:“是吗?那你可打听到了什么?”

君子谦摇了摇头:“属下暂时还没发现长安王爷和那伙刺客之间有什么关联,反倒是有人在刻意挑拨王爷和太子之间的关系,此前王府里有两名妾侍先后怀孕,其中一位已经投井而亡,另一位前几天也小产了,但据下人所说,她们肚子里的孩子好像都不是长安王爷的,而且长安王爷得知此事后非常生气,直接将把牵涉此事的三位妾侍都关进了地牢,另外还有一名丫鬟也被关了进去,不过因为那位丫鬟供出了其中一位妾侍的奸夫,王爷打算放她走……”

“放她走?”祁炀笑着摇头,“应该是放长线钓大鱼吧?”

君子谦点头:“属下也是这样猜测的,另外,那三位被关进地牢的妾侍,有两位都被长安王爷当众命人打得血肉模糊,还有一位倒是没受到什么惩罚和虐待……”

祁炀若有所思:“所以,你觉得那位没受罚的妾侍很可能只是长安王爷的障眼法?”

“对,因为那位妾侍被王爷打算放走的那名丫鬟指责说她当初毒害了长安王妃,因为那位妾侍曾是王妃身边的贴身丫鬟,王爷当时非常震怒,但属下去的时候,无意间偷听到长安王爷在佛堂里跟死去的长安王妃的牌位说话,属下觉得,王妃的死应该跟那位妾侍无关……”

“是吗?”祁炀蹙眉沉默,好一会儿才问,“那……宛宛可有听说此事,她那边又是什么反应?”

君子谦滞了滞,神情明显有些不屑:“郡主那边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跟长安王爷提议,将那位没受罚的妾侍早年间送出去的孩子给接回王府,还说是为了长安王爷和整个长安王府着想,但属下觉得郡主应该没安好心……

“呵——”听到他这句多少带着个人情绪的质疑,祁炀忍不住当场轻声失笑,“子谦你好像很不喜欢宛宛啊……”

他这句话多少带着打趣的成分,君子谦本能地一僵,随即抿着嘴一言不发。

对于那位长安郡主,他的确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至少前世一直如此。

而现如今的这位长安郡主,在他看来是真的非常陌生,和他印象里的那位长安郡主也有着天差地别。

前世的他是北疆一战,也就是三年后才回来的,那时候的长安郡主在众人口中就是个不学无术,心肠恶毒,仗着皇帝宠爱四处仗势欺人的妒妇,不止一个人在他面前嘲讽过这位受宠郡主,因为听得多了,导致他对她的第一印象就不算太好。之后他被设计娶她,哪怕当时的他明知道对方也同样是受害者,但他还是将自己的恨意和不满都加诸到了她身上。

其实仔细想想,对于前世的长安郡主,他也同样没有深入了解过,哪怕他最后娶了她为妻,对她的了解也知之甚少。

她给他的印象就是个为了男人而疯魔的女人,而那个男人就是六皇子温泽衍。

因为这个原因,他从来没有碰过她,当然,她应该也同样不想让他碰。毕竟她心心念念想嫁的是别人。

他们虽然每天都在一起,但也仅仅只是待在同一座府邸中,他从不去她的院子,她也一样,两人连用膳都是分开的,尤其是到了边关之后,他们之间就更加形同陌路,甚至有时候在府里彼此遇见了也是根本不打招呼扭头就走,除非她接到了皇帝的指示,来探听他在边关的境况,她才会命人送些东西过来,或者找他身边亲近之人,旁敲侧击地打探情况。

他最后之所以会选择谋反,也是因为皇帝对他的猜忌远远超过了他的底线,后者甚至想借用邻国之手悄无痕迹地将他除去,他被逼无奈,又不想坐以待毙,只能选择谋反。

其实硬要算起来,前世的那位长安郡主并不欠他什么,因为她虽然待他冷淡,但他待她也同样不好,如果一定要说她欠了他,那可能就是她破坏了他的谋反计划,让远在京城的六皇子温泽衍提前得知了他的意图。可他也往死里折磨过她了,最后她死在了他手上。

再之后,他起兵谋反,结果却被已经登基上位的温泽衍强行镇压。

其实他心里是明白的,他真正兵败的原因,并不是因为长安郡主的暗中汇报,因为她的那封信,根本就没有送出去,他之所以会输,是因为洛衾软的临阵倒戈,她选择了做温泽衍的皇后,而不是他的。

可即使是这样,他对这个自己曾经有过好感的女人也还是恨不起来,可能就是因为她当年的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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