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之后，叶凡专门去找了一趟楚云溪，顺便和白头翁取得了联系。
六个小朋友，都是小男孩，被拐卖的时间，最长也没超过一年。叶凡本以为找起来会很方便。
可是，等和白头翁、楚云溪那边确认过之后，他才发现，似乎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已经这么长的时间，可是找到的也就只有小糊涂的父母而已。
这还都是机缘巧合，某个乡镇派出所的民警亲自报的警，这才对号入座，查到了小糊涂的身上。
“老大，你还记得总部交给咱们的任务吗？”
“这时候提起那个干吗？”叶凡皱了皱眉，他是真的没有把自己当成玄组的一员。
“那之后，我们深入查过，这种拐卖儿童的案子，并不是只发生在龙城！其他队的辖区内也有这样的案件！”
“你到底想说什么？”叶凡看着白头翁，皱眉问道。
“这次的拐卖案，和寻常的拐卖案，有很大的不同，我们已经解救出来的孩子，除了少数的几个，其他人，几乎都没有亲人报警，甚至连找都没有人找过。”
“所以呢？”叶凡似乎明白了他想说什么，不过却有些不太愿意相信。
“除了这个，这些被解救出来的孩子，还有一个共同点。大多数都家境贫寒，甚至家庭有不小的困难。可是他们自己却都十分懂事，拥有着超越年龄的韧劲儿。”
“泡在那些药水坛子里，能坚持这么久，那份坚韧劲儿，可想而知。”白头翁，低声说道，“所以，我们现在怀疑，这就是那些混蛋挑人的标准。而且这些孩子，都有可能是被……”
说到这里，白头翁没有说下去，因为下面的话，无论他怎么说，都绝不会好听。
叶凡深深地吸了口气，也觉得白头翁说得有理，想起当初从那些池子里救出孩子们地情况，叶凡就忍不住冒出一团怒火。他努力的尝试去理解小糊涂的奶奶和父亲。
可是当听到这么多人，居然都在做着一样的事儿，那份怒火就再也压制不住。
“既然没打算养，那何必生？就为了几个臭钱？”叶凡紧紧捏着手心，这一刻的他想到了那个作为杨天的自己。
一样的被抛弃，以前他从来没有想过，可是这一刻，他开始回忆童年，开始怀疑，在那些被自己以往的岁月里，自己是不是也曾经遭遇过一样的痛苦，一样的苦难。
“头儿，头儿，你冷静一点！”
白头翁看着骤然改变脸色的叶凡，看着拿被捏碎地杯子，扫了一眼四周，急忙呼唤了两声。
叶凡这才从愤怒之中清醒，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碎裂的杯子，重重地吸了口气。
“够了，小糊涂他们不需要那些贱卖自己的亲人，从今往后，我就是他们的父亲，他们哥哥。就算查到了什么，也不用再告诉我了！”
把那些碎片，往桌上一扔，叶凡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看着叶凡那有些萧索的背影，白头翁不自禁地揉了揉脑门儿，暗道:头儿这到底受什么刺激了？
摇了摇头，他把那份疑惑甩出了脑海，把一杯咖啡喝完，才跟着起身，迈步往门外走去。
“聊了些什么？”
聂显的身影从旁边转了出来，吓得白头翁急忙抚了抚胸口。
“副队，你怎么走路都没声音的？”白头翁郁闷地看着聂显，半是埋怨，半是意外地问道。
“那是你耳背！所以现在都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比起对叶凡，对白头翁，聂显就要严厉多了。板着脸，没有多余地表情。
“那个，老大就是想了解一下孩子们父母的查找情况，别的也没说什么。”
“是吗？”聂显余音拖得老长，一副怀疑的口吻。
白头翁急忙点头。
瞪着白头翁瞅了老大一阵子，聂显才把视线一收，低声道:“现在，那家伙也就对你还有那么点旧情可念，我倒是不阻止你和他接触，不过以后他要是再联系你，不论什么事儿，你都得和我报告。”
“啊？”白头翁有些讶异地看了聂显一眼。
不过当看到聂显那突然瞪大的眼睛，他是连个屁也没敢继续放，立刻就小鸡啄米似的点着脑袋。
“行了，现在四家中，三家已退，梁家也已经把人撤了出去，我留在这里已经没什么必要了。今天我就走，以后这龙城，你们可得给我盯牢了！”
聂显拍了拍白头翁的肩膀。白头翁缩了缩脖子，硬挺着没敢躲。
心里却是狠狠地舒了口气，抿着嘴也不说话，等待聂显把该嘱咐的都嘱咐完毕，才目送聂显离开。
等到聂显的人影彻底消失，白头翁才摸着胸口，吐了一口浊气，欣喜道:“可算是走了！”
叶凡却不知道这边白头翁和聂显两人说的话，从咖啡厅离开，一双眉头就没有舒展过。
有些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其实回神才猛然发觉，不是自己忘了，而是自己一直都在逃避着而已。
“爸、妈？”默念着这两个字，叶凡一声冷笑。知道养父母的身影，填充脑海，那份冷笑才化作柔和，“我的父母，从来就只有你们！”
默念了一句，他一脚油门下去，急冲冲地赶回了别墅，看着那在客厅坐着的二老，脚下才突地一缓。
“不管以前，现在的我很幸福，真的很幸福。爸妈，是我不孝，但还是请你们再等等我！”
深吸了口气，他闭上了眼睛，好一会儿才迈步走了过去，和老爸一人一边下起了闲棋。
一个突然的访客，找到了别墅，将棋局打断。叶凡抬头看着门外的人影，眉头死死地皱了起来。
和爸妈招呼了一声，方才打开大门走了出去。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要走了，此去不知还能不能回来。我只是想在临走前，看看你的家人。”
龙老头扫了室内一眼，里面杨爸两口子，也正转头看来，目光交触，龙老头弯了弯腰，给两人鞠了一躬。
两人微微一愣，齐齐起身，也对着门外弯了弯腰。
叶凡凝眉看着龙老头的举动，心里五味陈杂，他如何看不出龙老头作为一个长着对着两个后辈鞠躬的意义？
“行了，来都来了，进来坐坐吧！”
龙老头欣喜地看着叶凡，立刻点了点头。一群孩子听到了下面的动静，从楼上探头往下打量。
老头子看看楼上，这才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接过杨妈递来的茶杯，抿了一口，笑着和二老聊了起来。
叶凡没有说话，看着和爸妈聊天的老头儿心里沉吟着。到底是杨爸有眼力见，拉了老婆一把，把空间留了出来。
“刚才你说要走？”
“嗯，西洲那边现在不太平，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机会。”
“报仇对你就那么重要吗？既然知道不太平，还要往那边凑！”
“二十多年了，我就为了两个目的而活，大半截身子都埋进黄土里了，总要在还露着脑袋的时候，做个了结！”
“你就没想过，你女儿，你女婿，或许从来就没有要你……”
叶凡没有说完，龙老头就打断了他道:“即便如此，作为父亲，那也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老头儿说得斩钉截铁，那坚定的眼神，也让叶凡在这一瞬间明白了他的决心。
伸手揉了揉脑门，深深地看了老头儿一眼，许久才叹气道:“什么时候走？我也和你一起1”
“你……”
“我之前就说过了，即便现在我也不承认你和我的关系。但是那诞下这具躯壳的人，我总应该去见见的。哪怕只是在他们的坟头上柱香！”
“这种时候，你不该去冒险。西洲是王家的地盘，如果他们知道你去了那边，不会放过你的！”
“那又如何？正好我也有笔总账想和他们好好算算！”眼神一冷，就不算叶凡的份儿，杨天也不会放过王家。
“你如果还没决定时间，那就后天吧，机票我会帮你准备好，这两天，我也顺便把事情安排一下！”
放走王泉的那一刻起，西洲之行他其实就已经决定了。如今只不过是稍稍提前了一点而已。
龙老头还想再说什么，不过看到叶凡那固执坚定的脸色，嗫嚅了两下嘴唇，终究是什么都没说。
把那杯茶喝完，顺道和杨天的养父母告了辞，便出门而去。
杨天也没有耽搁，当天就把林楠等人召集了过来，将方方面面的事情都交代了一遍。
当晚，杨天也把自己要离开的决定告诉了叶欣然。
叶欣然自然舍不得，杨天好说歹说才把人给劝了下来。不只是她，一群小家伙也都闹个不停，杨天只好专门在第二天陪着他们好好的玩儿了一整天。
饶是如此，启程当天，一群小东西还是一个个眼眨眨的，看得叶凡又感动又无奈。
“那就是欣然吗？”
“是。以后再给你们介绍。开始登机了，走吧！”
冲着叶欣然等人挥了挥手，杨天身子一转，百年调头往里面走去。
龙老头深深地看了叶欣然一眼，也转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