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光锋利无比，林风感觉腹部又是一阵剧痛，那对夫妇已经把剑从他腹中拔出，哐当一声丢在地上，道:“对不起……我们孩子还小，实在是……没有办法。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们一面道歉，一面脸色苍白地向着林风磕了好几个头，抱着孩子回到人群里。
林风喉腔血意更浓，正要呕出，忽然，听到一旁白无常发出嗤嗤的笑声。
他咬牙咽下了那口血，道:“笑什么，你以为你看到了你想看的？这都是你逼的！”
白无常慢条斯理地道:“人要被逼，才会显露出真正的面目。”
“我只是让你看看，这苍生并不如你想的那么美好。”
“堕入魔道，与我一战，痛痛快快的死去，岂不快哉？”
“救这苍生，你图什么？！”
“修道之人明生死，求正道，惩恶扬善，利益苍生。”
“我能把握的就是今生，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
“我又怎么会听信你的谗言，堕入魔道！”
林风怒声吼道。
“很好，很好！”白无常淡淡的笑道:“好一个此身不向今生度，更向何生度此身，只是不知道你能坚持多长时间。”
百人之中，已经有一个人不用再害怕人面疮了。
那小儿胳膊上的黑印渐渐散去，围观的人都咽了一口唾沫，没说话。
过了好一阵，一片死寂里，又有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他硬着头皮走近神台，先是作了好几个揖，弱声道:“对不住了，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的，但是我实在是没办法，我刚结婚不久，我这次回去就是看母亲和妻子的，他们都还在家里等我……”
说着说着，他也说不下去了，闭着眼拔起含光，猛地刺向林风。
然而，因为他闭着眼，这一剑刺歪了，只刺到林风的侧腹，他睁开眼才发现这个位置并不致命，于是慌里慌张拔出剑来，哆嗦着手，又刺了一剑！
林风一直咬牙不做声，被连刺两剑也只闷哼了一声，唇边涌出一口鲜血。
他的确在这个空间不会死。
但是，不等于他受伤不会痛。
每一寸血肉被含光搅动的声音，每一根骨头被擦过的感觉，都令他痛不欲生，几欲癫狂。
这一点，和普通人是一样的。
更让林风难受的是，这是师父赐给自己的道剑，此时却深入了自己的身体，成为了让他痛苦的本源。
他甚至已经开始有些怀疑，自己的道……
师父的道……
第二个人刺完也下去了，这回没磕头，脸上混杂着愧疚和劫后余生的喜悦，很难说哪边更多一点。
他下去之后，人群再次回归一片死寂。
良久，又有几个人犹犹豫豫地想站起来，不知这次又要用什么理由，还未起身，却忽听一人道:“真是看不下去了。”
众人寻声望去，林风也脸色苍白地抬起头。
说话的居然是那个最早在火车内揭发林风的农民工，他道:“那个怪物叫你们怎么干你们就怎么干？我看他就是瞎说八道。就算不是瞎说八道，他不会死，你们这就不是杀人了？”
旁边几人道:“大哥，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了，大家都要死了好吗！”
那农民工道:“我不也在这里？我不也照样要死了？我动手了吗？”
几人被他堵得一噎，半晌，有人道:“看你的样子，也没老婆儿子吧？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这里很多人都是拖家带口的，哪能跟你比？”
那农民工指着最早上去的那对夫妇，道:“我是没老婆儿子，我要是有，我就死了也不会让我儿子看着我干这种事，更别说手把手教我儿子干这种事了。我看你们儿子今后长大了成了个坏胚子就全是被你们这当爹妈的害的。这么迫不得已怎么不让你儿子捅你一剑？”
那妇人掩面痛哭，道:“别咒我儿子！要咒咒我好了！”
那丈夫则怒道:“你说的是人话吗？你想让我儿子弑父弑母？！罔顾人伦！”
“还有，你这臭农民工，贱命一条，你想死就去死好了！我不管你！”
那农民工大概不懂罔顾人伦是什么意思，但是却听到了他骂自己贱命，怒声道:“杀谁不是杀？你让你儿子杀你还有骨气些咧。再说你们干什么不去杀那个戴面具的怪模怪样的玩意儿？”
“说我贱命，你的命又好的哪里去！”
闻言，白无常哈哈一笑。
他在第一时刻便是表明了自己乃是阴司白无常的身份，自然无人敢惹这尊神话中的超级阴帅。
众人又惧又怒，惧是对这个怪物，怒是对这农民工，纷纷压低了声音道:“你……你闭嘴！”
万一惹恼了白无常大神该怎么办？
那农民工道:“哦，你们不敢杀白无常，所以你们就捅别人啊？”
有人忍不住道:“这位农民公告兄弟滔滔不绝地说了这么久，我还以为有什么高见呢！”
“我再观他面相，一脸死相，毫无血色，估计是没几天好活了才能这么大言不惭指责别人吧！”
“而且那位老哥说的对，你就是贱命一条，我们都是给社会纳税，对社会有巨大贡献的人，你就是上工地搬搬砖，有你没你一个样！”
“这么义正辞严，你怎么不牺牲一下自己来给大家伙儿解围？”
那农民工道:“我不想牺牲自己啊，但是大家都不想牺牲自己，哪个想？你想吗？你想吗？但是我起码不捅别人。”
有人道:“他不一样啊。”
“有啥不一样？”
“他是神啊！要拯救苍生，是他自己选的。而且……而且他不会死啊！”
“就是！而且如果不是他，我们也许也染不上那人面疮呢！”
“难道就活该我们和他坐在一个火车里面了？”
那农民工还要说话，明明是林风救了他们没让他们那个时候死，怎么就怪上林风了呢？
自己的确那时候也指责了林风，但是他现在想明白了，这根本不关林风的事！
林风再怎么样，还是救了他们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