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说哪里话呀！”
娄小波推辞道：“这些麦子是我军营里诳来的，没有花一文钱，末了他们还送我五元钱。
“再说，我家里还不是没有一点儿粮食了，我就是瞅准了关中客又来了，故意出来这么一闹，钱太保和戚万斤那俩家伙就得乖乖地打发给我些粮食和钱。
“只不过，他们这次小气了，只给了我五十斤麦子和五元纸币。二十天前，关中客来时，他们给了我一百斤麦子和二两纸币。
“庄大哥，我家里还有五六十斤麦子呢，够我吃到麦熟了，这些麦子和纸币你都拿走。早晚没有粮食吃了，就来城北找我娄小波，我想办法给你弄粮食。”
庄延嗣千恩万谢地走了后，一边闪过来一个跟娄小波年岁差不多的年轻人来，拦住了娄小波的去路道：“娄大哥，能否借一步说话？”
娄小波看了看那个年轻人，感觉从来没有见过，不由得问道：“你干什么的？我不认识你！”
那个年轻人笑道：“我知道你不认识我，不过咱们很快不就认识了吗？我叫莫行迟，家在陇西，前来庄浪看姑姑。刚才路过这里，将娄大哥将麦子让给了他人，觉得娄大哥是个热心肠的好人，想跟娄大哥交个朋友。”
见莫行迟穿着考究，娄小波有些嫉妒，不耐烦道：“我可忙着哪，你有啥事快些说，我这人一身毛病，没有人愿意跟我叫朋友。”
莫行迟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只想知道，为何娄大哥一到军营，他们就乖乖地给你弄些粮食和钱？娄大哥能不能将这样的本事传授给兄弟些？”
娄小波听了这话，当即明白了这个莫行迟恐怕跟自己一样，都是游手好闲、不思劳作的人，只想到“衙门”里坑蒙拐骗些钱粮来混日子。
娄小波到军营中“坑蒙拐骗”，是因为自己掌握有军营太多的把柄，军营害怕自己声张，为了堵住自己的嘴，故而给自己钱粮。
难道说，这个莫行迟的家里陇西那里的军营里也有什么把柄被莫行迟掌握着？
见莫行迟极为殷切地看着自己，一副悉心讨教的神态，娄小波自豪感油然而生道：“我不知道你们陇西怎样，庄浪县这里，军营里他们都干些什么勾当，那可瞒不过我的眼睛。
“就说刚才运走粮食的关中客吧，这家伙每一二十天都会来一回，每次来时都单独一人先到军营里走一遭，然后装运了十几车的粮食大摇大摆地从东门出去走了。
“我威胁军营里的人说，我有个表哥在兰州当司令的警卫旅连长，如果钱太保和戚万斤不能满足我的要求，我就将关中客来时贿赂他们的事告诉我表哥。
“就算关中客不是去军营中贿赂他们，关中客将一车车的粮食运送到东边也是不对的。
“我曾经跟随过关中客，那家伙是扶风人，他从庄浪县这边运粮，是弄回到扶风一带卖的。
“沿途的庄浪县、华亭县、陇县，管事的革命军都被他买通了，他拉着那些粮食，谎称是革命区的布匹、铅笔、香皂等。
“革命军战士见到了他手中拿的诸如钱太保、戚万斤等人的批文后，自然一律放行……”
说到这儿，将莫行迟拉到无人处小声道：“关中客叫朱华胜，听说还是大明皇室老朱家的子孙呢，只不过为了保命，改性为‘洪’，叫做洪华胜，原因就是害怕满清官府知道他是老朱家的子孙，将他杀死。
“他每次来到庄浪县，都进军营去拿批文，然后拉着十几车粮食大摇大摆地离开庄浪县。
“庄浪县这边的麦子一两银子可以买一百斤，听说他运到关中后，一百斤麦子可以卖二两六七的银子。
“他赚这么多的钱，每次到军营拿批文，军营明知道他运送粮食到关中，他会空着手去见钱太保和戚万斤这些人吗？
“兄弟，我就是了解了这些，每次到军营里一咋呼，他们就乖乖地给我弄些钱粮来。
“你回到陇西后一定留些心，看看有没有人到你们陇西贩卖粮食。如果有，兄弟你不就也不愁吃喝了吗？”
“那不行，”莫行迟道：“我不像娄大哥你，我可没有什么表哥在兰州当警卫员。”m
娄小波将嘴巴凑到莫行迟耳朵边轻声道：“我要有表哥在兰州，我还用得着这样吗？表哥什么的，都是瞎编的。兰州司令部警卫员有一个旅，光连长都二十七个，他们知道哪个是我表哥？”
“真有你的！”
莫行迟拍了拍娄小波肩膀道：“娄大哥，愿不愿意赔兄弟我到酒馆中喝一盅？咱们兄弟二人一见如故，兄弟只想多跟娄大哥你多讨教一些本事。”
有人做东，娄小波捡来的便宜不占，那就愧对了自己列祖列宗。
莫行迟还真阔气，在城中数一数二的酒馆中，找一间单独的“雅间”宴请娄小波。
酒菜齐备，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莫行迟见娄小波微醺，低声对娄小波道：“娄大哥，咱们兄弟二人这就算是朋友了，不瞒娄大哥说，兄弟我也是革命军队伍中的，只不过我混得不怎么样，此时只是个营参谋……”
“营参谋？”娄小波大惊道：“你是营参谋？你是哪个师的？”
莫行迟低声道：“禁卫军三师一旅三团三营。”
见娄小波又要大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娄大哥，不要慌张，只管放心吃喝，我这次来庄浪就是要找寻像你这样的人?
“实话告诉你吧，咱们革命区粮食外流的问题，司令已经知道了。此时，司令已经命令李运亨局长负责调查此事。
“我作为禁卫军三师的其中一名调查员，被李局长委派到庄浪县调查这里有没有粮食外流的问题。
“我来庄浪已经四天了，今天终于让我看到了一些真相。
“娄大哥说的不错，关中客进入军营拿批文，绝对会送给营部管事的那几个人一些好处。我感到困惑的是，这个营的营部就没有一个调查员吗？”
“怎么没有？”
娄小波道：“那个叫戚万斤的就是调查员，我见到他此前经常到团部，跟团里的调查员见面，这说明戚万斤就是这个营里隐藏身份的调查员。戚万斤到团部去见团部的调查员，有可能是去汇报真正的公事，也有可能是去贿赂团部公示身份的调查员。”
莫行迟想了一阵，轻声道：“娄大哥说的这些，不是没有可能。但是，我级别太低，无法直接去调查他们。这样吧，娄大哥不是对关中客比较了解吗？
“娄大哥可以带着我混入到关中客身边，咱们可以从关中客那里了解一些他贿赂革命军将领的一些细节。
“如果办好了这样一件事，我可以担保娄大哥你直接进入革命军，并且还最低是个班长。”
“你诳我吧，”娄小波将信将疑道：“营参谋也能答应让我当革命军，并且还是班长？不是只有团部或旅部批示了才算吗？”
“谁说的？”
“庄浪县营长和参谋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