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9 章 酒肉犒军

从辰牌时分开始进攻,攻破坛土关时,基本上已经是午时了,追击到二郎堡时,太阳已经落下西山。再不安营扎寨,将士们恐怕一步也不想走了。

清点了人数,发现还有一千一百人左右跟着自己。这一千多人,通过拣拾自己军士的革命贼的刀枪,此时竟然有近一千人手中拿的是真刀真枪。看到这个情形,朱至铣心中非常畅快,令军士安下营寨后,烧火做饭,把战死的马匹全部开剥切割成大块儿的肉丢于锅中煮。云梯等笨重物品,都丢在了坛土关那里,要想攻击西和县城的话,明日到了西和县城下后,可以从左近的村子里砍伐树木重新制作。

吃了煮熟的马肉,喝下半碗水酒,朱至铣飘飘然安睡中军帐。今日剩下的一千多士兵,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里面最少有二百人是礼县楚燮等人的家丁。虽然士兵总数从三千六锐减到了一千一,但这一千一百左右的士兵,都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士兵,战斗力远不是一日之前可比的。

神游太虚间,营外乱哄哄的声音搅扰了朱至铣,朱至铣猛然一惊,以为是坛土关的革命军去而复来。穿戴披挂未了,传令兵进入账内喜报:“大人,营外众多百姓得知官军杀退了革命军,都呈上酒浆、熟肉犒劳官军呢,大人快出去看看吧!”

“什么?”朱至铣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有百姓前来犒劳本将?快,快带我过去看看。”

坛土关营寨外,聚集了上百名衣着各异的百姓。那些百姓都是五旬以上的老者,几乎每个人手中都拿着食物。见到士兵们簇拥着朱至铣走到营寨门口时,众百姓全部跪倒于地,七口八舌地道:“救苦救难的活菩萨朱公子大老爷啊,快些剿除了那些穷凶极恶的革命贼吧。他们抢了我们的钱粮田地,杀死了我们的家人,一个个都该挨千刀万剐,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

朱至铣有生以来从未得到百姓们如此爱戴,见到跪了一地的百姓,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顿觉自己高大伟岸,上前扶起跪在最前头的耄耋老者道:“老丈,快快请起,快快请起,不才当不得众乡亲们如此,实在当不得!当今天灾不断,大明危难,天下盗贼四起,祸害乡邻,致使百姓们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不才每每思之,无不痛心疾首、夜不能寐。而今,不才得到成县楚大人襄助,率领数千忠良勇士前来剿匪,若不彻底剿除革命贼,还西和县一个太平世界,不才誓不为人!”

“真是青天大老爷呀!”

“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

如果姬国卿在此,会羞愧得无地自容。本来姬国卿创立革命就是为了拯救受苦受难的百姓,从而在西汉水河上游一带也得到了广大百姓的拥戴和崇敬。但是革命军进入西和县后,为了聚敛钱粮养活革命军和众多生活在饥饿死亡线上的百姓,确实杀戮过重。尤其是崖城里出身的童庆,为了壮大自己的实力,军阀做派日增,李运亨这个毛头小子又没有多少政治才能,更劝不住童庆,导致童庆在西和县以东至坛土关这一带倒行逆施,完全一个强盗做派。虽然童庆也给穷苦百姓分了钱粮土地,但同时得罪了一大批有身份地位的人。

在这个时代,纵然是穷苦人占到绝大多数,但是话语权、舆论权全在有身份地位的人那里掌控着。穷苦百姓长期处于受压迫、受欺凌的环境下,对地主权贵们的压迫和欺凌逆来顺受、处之泰然,觉得日子本应如此。

革命军虽然取得了如今局面,但在受压迫已经成了习惯的穷苦百姓那里,革命军终究是反贼,终究会被官府镇压剿灭。

当前,西秦岭山一带的皇室宗亲朱家弟兄几人,联合了当地官府统兵上万从数路前来剿除革命贼。不出意外的话,革命贼就像当年的杨振雄一样,很快就会在官军的打压下灰飞烟灭。到那时,不但百姓们分到手的田地保不住,曾经分到手,吃下肚的粮食也要变本加厉地全部吐出来交还给曾经的东家老爷。毕竟,这个天下都是老朱家乃至那些东家老爷的,革命贼猖狂得一时,岂能猖狂一世?

总的来说,西和县这一带的百姓对革命还不能接受,对革命军根本没有多少信心。闻听朱家弟兄率领各路人马前来剿除革命军时,都觉得革命军必败。

尤其在童庆管控的这一区域,几乎没有人能够信心革命军可以战胜朱家联军。这主要还是童庆对胜利都没有一丝信心,早早地就透露出了必败身死的意思,麾下将士和周围百姓谁还能相信童庆一定能战胜朱至铣?

得到了百姓们的拥戴,这让朱至铣剿灭革命军信心大增。革命军本身就来自这一带的穷苦百姓,而今连穷苦百姓都不跟革命军一心的,剿除革命军还不是指日可待?

朱至铣的眼前,仿佛看到了被捆得跟粽子一般的贼首姬国卿跪在自己面前磕头求饶。

——

江口镇,等待了多日的姬国卿,终于见到舟曲方面的士兵没精打采地从东南边西汉水河下游走了过来。

中午时分,侦察兵就回报说舟曲军距离江口镇不到三十里了。

姬国卿不是宋襄公,在你死我活的战争中,用不得丝毫的仁义。如果不把敌人杀死或让敌人投降,那么被杀死或者被迫投降可能就是自己。

午饭,只允许战士们吃个半饱,留着一半的饥饿,可让战士们发挥出更强劲的战斗力。

侦察兵的不断打探,得知舟曲军此时不到一千五百人,而且个个疲惫不堪。舟曲军原本打算在距离江口镇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等待歇息一夜之后,于八月十六对江口镇的革命军展开攻击。谁知到还没有到达预定地点,革命军已经早早地列阵在那里候着。

所幸,没有见到革命军的骑兵(革命军的骑兵已经提前一天埋伏到了二十多里外西汉水河东岸的山上,此时已经处于舟曲军的后方了),那些革命军,仅有不到一百人拿着真刀真枪,剩下的一千人手中握着的都是尖竹竿。

一千多革命军,大多在刚刚收割完毕庄稼,还没有来得及翻耕的田地里排成了十几排,每排大约一百人。

站在最前面的一排革命军,手中都举着木质盾牌或荆笆,在他们身后是举着长长尖竹竿的士兵。在这些革命军的左侧,是地势比较平缓的山峦,右侧是奔腾的西汉水河,后面正是舟曲军打算安营扎寨的茨坝村。

早起吃了一顿饱饭开始匆匆赶路,原打算进驻茨坝村安营扎寨后烧火做饭,谁知道革命军早早地在此布阵候着自己。联想到几日来不断逃走的士兵,和军中流传的谣言,朱成汛和朱由枋脸色煞白。

“冲杀!”

没办法,此时若选择后退撤离,被以逸待劳的革命军从后面掩杀过来,那就是灭顶之灾。想要活命,就只能硬着头皮冲杀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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