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流年覆

人的心在尘世之物中感悟超凡事。

中庸著后二五千岁,极缓着,贝多芬的悲怆奏鸣曲,转辉煌前,万古离乱人与谁敌谁友?

这片天空下的旋律透着一丝坚定,充满古希腊式剧场气氛的长江,重来也未改雄姿东去的格言,巨人慷慨陈词的语调,隐没烟尘于南北十六代。

全国人的普罗米修斯在哪?

九州往事止兴亡,多少风流谈玄尽黯,还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缠绵悱恻,现实人对命运的激愤。

刚士身处绝境,毅夫革故鼎新,凡三十五载闹周土,至今邦又困,而年古稀,穹宇染红了不屈者的热血,无声沸腾起抒情的告白歌。

时间过得真快,酒神狄俄尼索斯好没用。

新世纪,阿波罗的阳光来了几天?不到一万,强汉秉威仪、巨唐烈万国的王道气度将要复来。

有人离开了温馨的家,虔诚祈祷财富的上班族,他们正在见证着羲和明亮澄澈的心,闪耀在长城内外每一寸土地上。

在这秋天的正午,现在冷暖适宜出行。

此刻,一介太平犬,距今最近的戊寅年春初生,从而晋升大国公民的南人刘志情绪游移。

“唉~这年头工作难找啊!”他长长地叹息,他天生一副英俊脸庞,因为欠缺稳定的休息管理,陷入了一种徘徊不定的丑态。

他坐在出租车里发呆,开始不去惊扰司机。

当然了,首要问题还是能接纳刘志的岗位,每月工资泰半都不够纳税资格,实在不符合心意。

但他本月必须得被资本家雇佣,替他人割草,从此开启如雨珠倾泻而下的枯燥事业,虽然那样的一生成效甚少,却也博得健在的父母与亲好称赞。

与此同时,他终得悠哉悠哉地步行人民大街。

究其基本原因,刘志认为还是自己没有遇到真正的朋友,以共勉攻克真正的目标。

可他眼下周围的路人,不管是公园里洋溢着青春笑容,穿着明艳的人类幼崽,还是不可抑制生命活力的犬科动物,都绝无可能是他这一生的向导。

他们还都是需要有先驱者教导的阶段。

无奈在自己的生命中,他从未见到有同学的父母领错了路而学业不失败的。

“噫!这不是刘同学吗?”女人的声音,听着似乎是欢笑之后,暮然回首见到昔日友朋,隐隐还流露出来微微不安与骚动的语气。

刘志可以肯定,自己现在驻足的社区足有三千常住人口,所以无论遇到哪个熟人,皆偶然事件。

刹那间,他就放下了对不走错路和一定成功把握的思考,转身凝神定睛一看,这下不可不注意的在那东北面的花园中,裙摆恰如野风舞动的雾山。

他咋一看去,长袖低领的罩衫素采偏薄。

好像是樱花落在脸颊上的粉晕,在即将映入刘志心底的那一刻,越发清晰。

浅云色的连身裙宛如一道月影白,不偏一点蓝调,在她身周那些绿叶与高树的衬托下,仿佛是那从书中跳出,身材窈窕,肌肤均净的红颜。

人家是个会教书的人,也确是真正的年轻人。

“老师好……”刘志刚开始有些迟疑,但还是抬起右手挥了挥,先是小声然后礼貌回应着。

此乃他出于下意识的反应,甚至来不及分辨对方今天的妆容,便不可不将全身心注意,及其对于师长的态度,作一个大概的笑眼应付。

与此同时,他的双手有些无处安放。

使这在一盏灰蓝色路灯底旁的刘志,这名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社会男青年宛如愣住了神。

“最近怎么样了?”这是一位鬓边纷呈黑,只在微卷束发末梢染了酒红的成熟女性,她的声音颇有韵味:“好久不见,怎么衣品还那么保守?”

此刻,鱼肚白的口罩遮住了她之真性情。

远山如黛,在一排五六栋篾黄色大楼左下,刘志不好意思地抬手,摘掉了鹤羽色鸭舌。

毕竟都是成年人了,面对社交活动的出现,自己清楚是避无可避的,所以不如多一些自信和潇洒,誓必妥善完成这回偶发的打照面活动。

“吃好穿好,就是事业不太好。”

刘志满头短发如同阑夜,好像育阳染过的宽松衣服,并不精致但还是让他看着比较养眼。

特别是因戴口罩让他多了些神秘感,使得颜值大概达到世俗意义的八十分,以一百分做满分的前提下,他还挺符合主流审美的,就是人较为颓废。

总之刘志存在感不高,也不珍惜这副好皮囊。

“这样就挺好了,比高中时候要好,证明你多少是摆脱过去的幻影了。”

她那没有似被四季衰老过的脸蛋上,浮现出像是忧愁被融化的喜悦,这种情感就像玻璃瓶里的红酒,只要不瞎都看得出来颜色有些失真。

刘志左手拎着帽子,右手挠挠头发,似乎是要把眼睛埋没在手掌中,迟迟没有说话。

他面对着这位高中老师的突然出现,如果可以的话,他想转过身再惊讶,然后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去问一问对方怎么越活越年轻漂亮了。

毕竟对方曾让自己萌生过要做教师的念头。

“哎,每天都在努力和躺平之间犹豫,说实话是有些跟不上这个社会的节奏了。”

刘志根据此市钱少房贵的世故,这位十四岁才懂知行合一,好歹终入大学四级的老兵油子,现在是有些说出自己羞耻绝悟的勇气。

过往,他依赖父母人情渡日的模式已成穷途。

现在,面对着以往曾对他有殷切期盼语文老师,刘志这个理科生完美诠释了两个字,笑话。

“年轻人,你还差一点才能被尖酸刻薄,或者小肚鸡肠的我嘲笑呢……不过努力虽然重要,但现在这个社会,方向正确才能成功。”

她这期间没有说太多责怪的话,或者哪怕有,刘志也认为记忆不住,虽然他的记性相当好。

总归紧张常会使一个人大脑空白,从而失去原有应有的水平,不过,片刻之后,他有些迷茫的眼神就又变得坚定起来了。

“嗯,我不想骗您,我不后悔我的任何选择……如果没事的话,那我有事先走了。”

心里莫名其妙有一阵火热的刘志,实在是担心身体的影响,会碍着他的理智,于是如同话不投机的朋友,开始打算给自己找台阶离开的借口。

“行,有空QQ联系。”她也很干脆,语气和神情间不带一点挽留的色彩。

的确,除开师生关系,刘志读高中第二年的时候就不是人家教了……也就是在同一时候,他在朋友们的怂恿下,匆匆结束了自己生理上的第一次。

体验很糟糕。

从那一刻起,或许是刘志就不得不承认,的确他只对年龄大过自己的异性感兴趣。

毋庸讳言,他应该是有些恋母情结的,所以,在他潜意识里,他理所当然会把遇到的成熟女性,当作幻想的对象,其中尤以姐姐最频繁。

当然每有这种想法,他都要打自己一巴掌。

不过随着家里不给他发响银了,失去了每月五百块生活费的机会,个人压抑的欲望便难以抑制。

如同洪水猛兽,尽管自己经常接私活补给,长此以往甚至还能贪下一笔,但他其实知道,自己并不是对金钱有什么渴望。

所以有时候忍不住就得喝咖啡和泡冷水澡了。

可刘志在学校那种近乎白居的生活,现今却办不到了,比如早五午九晚十的三餐体系已经崩溃。

何况今年七月多北面忽来大暴雨,不仅离散了当地一些有情人,还拂掉刘志为数不多的账本……实际不多,毕竟他还剩下两万块存款。

问题是他现在一直在坐吃山空。

这恰如人们享受工业化带来的好处,同时还伴随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代价,他现在便是缺钱了。

面对这种现状,倘若刘志是个漂亮的女人……若不要尊严,买好小裙子和丝袜,兴许在这市外环郊区的生活会很滋润,至少表面上能够维持体面。

奈何这种幻想并不现实。

因此,他当下放弃了回出租屋的念头,也就是今天不准备做饭一个人吃了。

不知过去多久,刘志漫步在熙熙攘攘的步行大街上,一直抬头,倾泻着心中的愤怒而使其不失态,顺带偶尔瞅两眼那些穿着清凉的异性。

他觉得自己要是练一练女性的仪态,再添一些胭脂味,混在女人堆里应该会不像个男人。

不过,真正的猛士是勇于直面灰尘与泥浆,敢把生动鲜活的面容毁坏,并非在庙堂上高高挂起,彻底把自己神化的娘炮。

所以刘志很纠结。

一方面他有条件依附在富婆的裙下生存与发展,但另一方面他又厌恶这种极端的腐朽观念。

故而他得保持一种自觉,即目前找不到,虽然未来可能有因此走上人生巅峰的概率,必须要比某个农业大省终于不用年年当泄洪口高些。

当然,其实都是数学意义上的无穷低了。

毕竟他穿着打扮如无必要,都是乱糟糟的,相貌仪态也不算顶尖,只是莫名不缺女人缘罢了。

他也只希望不用迫不及待需要家里的援助,至于什么儿女情长,从不在处生存阶段的刘志考虑范围内,要不然他可不会考虑过欺骗异性来挣钱。

哪怕不要脸……感觉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可刘志这个受过高等教育的男人,虽然不觉得老老实实违背道德会如何,也怕刑法会铭记他的。

事实上,除了有抑止生物本能和诡计的律法以外,刘志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司法系统给他的一个承诺,虽然没有任何一个官方机构显性声明过。

但他始知起至今还是愿意奉之如圭臬。

那就是遵循道德未必有好报,但违背法律肯定得进去踩缝纫机。

可真要山穷水复疑无路,刘志为了尽量不给家里添麻烦的底线,他也不会有负罪感,并且会致力于全身而退,即便失手的概率约等于三家分晋。

突破底线的人,必会毁于欲望。

哪怕他尚还可守护正义,勉强作个能够被人区分社会地位的家伙,可他不想追求这种名正言顺。

别再依附于家里当个寄生虫,是因父母的身体已经很差,姐姐也好几年没有去买喜欢的衣服,现在没能给家里寄钱都是为人子兼弟弟的失败。

尽管这只是他对自己的要求。

但坚持家庭和睦的底线,乃他所奉行的大纲要领,基于此遵守公序良俗只是为了活得更好。

况且,刘志自以为他应该是个稍有才能的人,不多,以海内这样的广阔疆土,凭十四亿这般众多的人口,他就是个一般本科生。

仅仅为逢考必过,六十分就万岁的水平。

可宛若人被杀就会死,大学生读完四年就要毕业是应许之事,区别在于后者还能考研。

天知道死后能否考研,不对,应该是变成鬼,就是未知地府懂不懂磁生电、电生热的技术……好吧,恒星在地球上看也只是一点点的东西。

刘志一个地面文明的普通人认为别太臆断。

“要不去吃点东西吧……”这个念头冒出后的十秒钟,他找了个阴凉的树下掏出手机。

他知道,成年人的世界并不好过,社会上有太多每月到手只有两千,甚至一千元的普通人,这里面不是没有天才,但还是要掰着指头过日子。

而研究生……一切都是建立在有钱的层面上。

即便他不像自己的姐姐,没有补贴家用的压力,可供自己花销就几乎要耗尽他的精力了。

并且等他毕业后才发现,身为一个年轻人,他难以避免需要社交,且他为了使所处圈子的人际网更紧密,有那么几个可以交心的、会有用的朋友。

刘志很少会斤斤计较。

他是个常把请客吃饭与跑腿赚钱兼顾,以至于日积月累和投资的财富,没有太过丰厚。

而所谓的朋友,又怎么会心甘情愿受制于一个……在利益关系中处于弱势的小人物呢?除非才能超群、智慧绝伦、一心一意为大众服务。

换言之,经济发达地区自然高楼林立罢了。

故而刘志不认为什么样的道德,可以成为他原始积累中的一大助力,他现在比较缺一个张益德。

因此综合利弊,凭他这种家庭条件,农村娃一个,十八岁去参军才是极好的选择,不谈家国情怀方面,也总归比继续读书要好。

奈何他因天生身体条件,过不了体检那关。

不一会,刘志在找到心仪的解决午饭地点后,看了会视频,耳边便传来了新闻联播的声音。

“九月七日午间讯,新周的北上广等直辖市,智能虚拟现实城市工程竣工,突破互联网虚实界限,使得万物相连,物物相连的灵镜……”

不自觉间,刘志忽然觉得有些被困意搞得七荤八素,甚至有点模模糊糊看不见东西。

幸亏,潜意识还能统率四肢与躯干行动,配以脊椎骨监督着许多器官的运行良好,这些辅助器官并不会主动破坏身体。

真正摧垮身体的恰恰是人。

刘志真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人类要全凭自己节制身体与呼吸功能,那得有多累。

特别是在交通要道这种情况下,当人临近无边无际几乎一般黑的公路时,正午高峰期的车来车往简直是六国大封相,贼他娘扰乱心神。

嗯?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刘志定睛一看,面前走过来了一名男子,肤色冷白,五官立体……然后他就发现其实是个cos。

他注视着对方长方形的背影直至消失,肯定了这个人的服化道质量,然后就开始专心盯着手机,准备再刷几个视频就起身吃饭。

因为他全副武装,只有少部分几乎露出的缘故,所以周围的灰尘并没有干扰他。

至于硬化的地面在刘志有跑鞋加持下,自然也没什么不舒服的,就是长期久蹲,后来起身的时候有些血液不畅快,导致有些低血压。

顺带脊椎也有些痛了。

“我要是主角该多好。”刘志凭借着五G流量快速扫视惊,期间不由得感慨道。

但故事中,人的生死灾祸都取决于作者一念,任何剧情只要不给角色降临灾祸,谁敢兴风作浪?

而现实好歹讲究一个谁都看不透的逻辑,也就是客观规律,它似乎默许了强者去抽丝剥茧般地搜刮财富,弱民只能庆幸是生住在富家的保障之地。

归根结底,二者的底层逻辑不同。

、漫画与游戏中的角色,都是二维生物,别说反抗了,他们什么都意识不到。

但问题是,同样在三维空间里,蚊子、蚂蚁、蜜蜂、蝎子,都能害人,何况都是人,人啊……果然还是得先去吃饭。

刘志兴致缺缺地起来,找了一辆共享单车。

依靠现代科技的帮助,在过了几个红绿灯的功夫后,他很快就来到了一条小吃街。

“老板,来一份牛肉拉面。”刘志说着推开不够丝滑的玻璃大门,迎面吹来的就是站在右门角落里,半旧空调的凉风。

这是一家西北小吃店,他记得五年前常来。

刘志慢慢走了七八步入内,期间感受着骤降的体温,一放眼就是不大的空间里挤满了客人。

显而易见,在这铺满浅黄色防滑瓷板的地上,四方形的高脚桌椅旁都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学生还有工人……

虽然这些都只是对少部分人才有意义的称呼。

“好。”店老板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在刘志迅速微信扫码付钱以后,她就开始抓面下汤。

同样,这位衬衫蔚蓝的中年妇女手脚干脆利落,而在摆满食材和厨具的工作台边,还有她的丈夫与婆婆在帮忙。

穿水红色T恤的男人偶尔会跟女人耳语传情。

至于刘志眼中的光景,凭着女方的羞怒神态,易得是在打情骂俏,看得出感情不错。

当即,刘志走几步去拿前台篮子里的木筷。

鉴于一双筷子就可以吃百味的缘故,他没有吃面还用汤勺的习惯。

不要多久,在一位黑衣JK的年轻女子注视下,他最终决定坐在这人旁边的一位青色工装大叔身侧,这样离垃圾桶也近一些。

哪怕他也没有离那位女子有多远。

可他实在找不到地方做了,而那位女孩的男性朋友,一个光头男人又确实坐在她面前。

当然那位穿着荆褐色休闲装,有些富态的男人正在打电话,貌似是谈什么装修的,声音很大,大概是个不会注意旁人心情的家伙。

自然也没看到这个女伴的目光所在。

这会刘志就想着要不要跑到斜上方的位置去,那里靠近饮料柜,也是靠近厨师办公的地方。

不过他不大好意思跟几个穿着灰色校服的学生,可能是初高中生的两个人一起挤,反而他这个年纪跟中年人待在一起,会显得没那么违和。

况且自己问心无愧,又怕什么尴尬不。

然而不知为何,那位浓妆艳抹的姑娘一直盯着他,这让刘志想起了一些不太好的往事。

出于某些原因,他也没有玩手机了,只是静静听着好几个挂墙式电扇急转的声音,偶尔看看左右,确定对方真就只有两个人。

毕竟他讨厌被人拿烧烤叉堵着要微信。

倒也是因为那次的经历,让他再也不半夜三更跑去吃夜宵了,哪怕自己花的钱都凭自己赚来。

这里的垃圾桶是每个位置都有,这点比木桌上的辣料和抽纸包要来得齐备,应是近几年来,可与支付款二维码同样普遍的面店标配。

该说科技果然改变生活,不过这里生意好的主要原因,依然是打铁自身硬,汤面味道很好。

刘志不知道是有没有加罂粟壳,那样肯定会更加麻辣鲜香,至于长此以往,会不会影响健康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

食品只要不能致命,对他存活率的影响不大,关键时刻不会让他生病就行。

“对了,那个加两块钱的面。”反正牛肉再怎么加量都不多,毕竟系南方,可奔走劳累了许久的他,想了想还是选择要犒劳一下自己。

还好,自己现在起身跑过去跟老板提了一嘴,算得上是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这次多付了钱,本来打算吃完再给,但这十四块钱还是早给早安心,就当是给自己糊涂一时,挽回一下老板的一些不良情绪。

其实他有些自以为是了。

严格来说,刘志就是个非典型的社交牛杂症早期患者,有着总是以个人为中心的毛病。

所以他特别喜欢以己度人,尽管就着装这方面他不会这么干,毕竟他是个一年四季都穿凉鞋,却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老戴兜帽或鸭舌帽的奇葩。

他自认为这算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叛逆行为。

配以现在是特殊时期,还得带医用口罩,这就导致一身正装的他比较引人注目了。

但真正应该得到关注,是明明和学生都一样,用心腹控制四肢行动的人,脸庞却尽为生活苦难烙印过的人,比如他现在坐位右边的大叔。

不得不承认,右边的妹子虽然瘦弱,但那腿和丝袜是真白,就是脸妆有点卡粉罢了。

但也必须承认手机确实比女人有吸引力,刘志反正是看着那皮肤黝黑的大叔,盯着手机目不转睛,真担心对方会不会吃着面条把手给吃了。

某种程度上,那就算是王右军同款专注力。

刘志可以想象的,对方少年时期肯定不是现在这样的满面疾苦,眉宇也未曾皱出两束疙瘩。

生活烙印下的沧桑可以清晰见到,真的,但也有一份让人心疼的坚强……不过他这么看着没一会,对方停下了狼吞虎咽的姿态,抱起碗面。

衣着简单的大叔突然离开了这位置。

刘志似乎还没意识到他这么做有些变态,目光依然聚焦在门外,恰逢这时,有一位老奶奶走过。

方向错了,再努力都白搭,但身世清白,正审必过的他,在这个注定要死,但他不想死得毫无价值的人生中,他若不去拼命,难道拼爹?

“啪嗒。”苍老干瘪的双手这时忽然印入了刘志眼眶,瞬息间他就回过了神。

摘掉帽子,汗水也顺着脸颊流下,刘志把口罩拉至下巴,凝视着那暖色系的,主要以红汤黄面为主的食物,下意识感觉牛肉没有以前多了。

这可以理解,毕竟这是经济发展的原因。

这家店在这条街算比较有名气了,几条皱纹也在老板和老板娘脸上横生。

新时代,九成还是那几副苦相,人生大概就是这样,在终将成为过去的百年中,他们都已故去,自己又何曾能够久留?

刘志吃着面喝着汤,仔细想想自己貌似还没什么理想,但已经有那么多需要背负的责任了。

小时候愿望就一个报效祖国,现在明白了,理想应该是拥有一具耐力不错的身体、美貌的女人、香醇的美酒与房车,以及时常能够感叹天气真好。

以前他觉得自己还不理解辛弃疾。

现在他知道了,自己是真不了解,什么叫做能看到问题却无法解决问题的愁。

说来这个社会对于他这种一般不丑的男士,就一些朴素的需求来说已经十分照顾了,自然前提是得有钱,或者有权。

不过这种渴望挥霍无度的愿望,仅仅是幻想。

所以,他还是挺羡慕那种有上下级互相保护的税金小偷,当然他对于大盗并没有好感。

这里有一个很强固的理由,普通人是没有尊严的,卑微一生只为了活着,那为何不可以躺平或者摆烂,无非就是绝后罢了。

人又不是繁衍机械。

且事实上,自古以来庶民能够留下后代的几率,可能因为不能三妻四妾的缘故,十不存一。

刘志看过自己祖上的家谱,明明几百年来都处在相对封闭稳定的边缘省份,结果支脉最初的总共二百人,至今就剩下几户了……他是其中之一。

但整个宗族谱就现在有记载的,至少过千人,几乎都是主家那几房传下来的,谱系清晰。

兴许孤证不立,但刘志知道就在北方的松源魏氏,也差不多是这个局面,基本上没错的,因为生产力的原因,古代普通平民根本没有繁衍权。

而且不用限定在本国,全世界都一样。

哪怕每个人都有选择的自由,不过要切记一点,时局会强迫每一个人迅速的选择。

恰如英法百年战争的贵族普遍长寿,结果平民几乎死绝了,乡下种地和战场上当炮灰的,居然到最后都和以前的领主贵族沾亲带故。

活着不值得,现在不值得,以后也不值得。

不过感谢西方的工业革命,如果没有工业化,的确就没有新周诞生的土壤了。

而平民之流,便不可能拥有安定的生活、不可能吃饱穿暖、有车有房、更别说义务教育和结婚生子,前者脱产人数不够,后者富家会垄断女性。

刘志大概就会因为生而为人,而选择自杀。

此即生物界的法则,适者生存,强者恒强,弱者必亡,人类是有了科技才变得文明了些。

刘志再次汤了一口喝,发现面也快吃完了,本着不浪费和光盘行动的宗旨,他尽量只剩下胡椒粉……客观上他也舔不了倒锥形的大碗。

如果力量也可以用低价物来交易就好了。

他习惯性地轻轻叹一口气,这是个臭毛病,父亲斥责了他好多次,他都依然改不掉。

唉声叹气容易老,但生活中的刘志又不是演员,或者游戏里的角色,他需要为柴米油盐酱醋设计,他也知道礼节懂廉耻,奈何仓禀衣食不足用。

动态变化的世界,没有升值空间的人必死。

兴许需要成功欺骗二百个女人,才能过上他心仪的生活,但那应该算是最快最没效率的办法了。

刘志认为这个世界上帅而不自知的人很少,除非是像漂亮女人要迎合男性市场。

而哪怕身为为人是自由的,但是很抱歉,但既然是个人了,即便在没有物质追求的情况下,他也会想永生,更何况现实没有所谓的自由。

因为大多数人所追求的自由,不过是既想要特权又不想义务的自由罢了。

可惜,深空科技和生物制药这两条路近几年都发展缓慢,似乎世界上的人们更愿意在泥潭里摔跤,又用千年的孤独当个小丑,也懒得再去作死。

刘志这时不得不想到双城记中的一句名台词——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想想也对,工业革命打不死私有制,但干掉既得那时的泰半既得利益者可是绰绰有余,虽然过分,难免矫枉过正。

但是当一场暴力运动已经开始的时候,没有人会敢说不能做,而只谈其当事人不行,要换人。

刘志有生之年真想见证征服星辰大海的新周,因为那个世界总应该可以……算了,一个人还是别去期待注定是其坟头草三丈高以后的荣耀。

当代的他,唯一需要思考和值得追求的,还是如何成为年入一百万,配得上独立房子的男人。

其实年入十万,可以有一个卖相不错的女人同床共宿,对于刘志而言他就已经满足了,毕竟理论和实际间的距离……无解。

展望未来的晨光固然美好,但他这个年纪,别说什么早上八点钟的太阳了。

黄昏落尽的芳华,霞光夺走了残阳最后一丝光芒,是啊,离黑夜还远着呢,但真的很远吗?当明月出的那一刻,谁又不会觉得岁月匆匆呢?

刘志骑着车思考着赚不了钱的事物。

现阶段刘志还是尽量保持一些低级趣味为妙,比如雀魂、吹牛和某种让人膝盖疼的运动。

而且鉴于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刘志必须对今后的吃饭方面作出改善,比如早中得啃饭团和土豆汤,晚上面包和麦片加炖肉……实际也不太营养。

说白了,一切为了方便嘛。

而且家那种地方距离他太过于遥远,还是陌生人社会好,至少出门走走不用老打招呼。

想来想去,刘志觉得还是睡觉最好,梦里面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烦恼,明天大不了像以前他做的暑假工,找个厂子凑合一下得了。

毕竟他现在的情况是,并非一流大学文凭,就是一条平平无奇的大学生罢了。

在部分落后农村里,可能这种学历还挺少,要是有定居下来的,证明更是个志向伟大,甘于平凡的人才,不过在城乡结合部的发展前景更好。

而刘志纯粹是违逆时代的潮流,还是去离家近一点的中大型城市发展,必定会自讨苦吃。

……

当刘志结了租车费,行于楼上走廊而午睡时间将至,尚且还有些讥笑道:“兢兢业业的呆在绝命流水线,呵呵,这就是国家的根本所在了。”

幸亏如今快要回到那仅暂时的居点了,可以事先不用处理日后的常事物。

三十三楼,刘志闻着有些不太新鲜的电梯空气,直至目送了几个陌生人往来,他的耳朵终究不必受那显示屏广告干扰了。

一整个能够反射人影的电梯镜面中,此刻有一高大男子面容冷酷,轻轻别了背靠着的扶手。

刘志目送走了他,这才脱了帽子,摘了口罩,使一头没有特意弄发型的短发下,两行浓眉尽显偏侧锐进、三庭五眼笔笔中锋。

这一刻他的面容才算鲜活起来。

不过换言之,他事实上只是一位顶着黑眼圈宛若熊猫,颇具颓废气息的大龄单身狗。

待刘志连着十几步左转,看到感应灯亮起后,都出了一串钥匙,稍后在一道颜色颇深的红门前,他解开了锁,进入了这间出租。

占地大概七十平,系刘志的一位舅舅以亲情价租给他,初进门迎面就是阳台,采光还是挺好的。

不过没怎么精装修过,虽然瓷砖是铺好了,但墙壁还是那种只刷过些白漆的毛坯,厕所能用但是有时候没水,关键是厨房就靠近卫生间。

尽管大多数时候因为刘志的饮食比较清淡,不管发生什么意外情况,都没什么怪味道。

虽然穷二代遭遇不公还抱怨就没什么卵用,好比富二代勤奋努力照样有家产承袭,这是一种合理的现象,除了一样,都没有一丁点的尊重。

刘志靠在已经关好的大门上,他闭了闭眼睛,有时候……真的好想对父母尖叫几声。

不可救药,他都是朋友、亲人乃至家人都不可救药的,包括自己,归根结底都是盲目的愚者,见识短浅,必等弊端闹大才来设法挽救。

幸好,这样的人大幅削弱一切痛苦伤害,免疫精神疲劳,自带近乎每天都更新的遗忘能力。

许多时候,人们只需要一句有无文化,就可以心安理得的活在世间,仿佛这等人格素质上的低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最终呢?

刘志认为二战之所以能硬抗住西斯营的野望,分辨贵贱,排比亲疏,裁制万物的能力立下功劳。

不,这种能影响三代人类处理日常事务的观念,即使终究只是一个辅助性的概念,也不得不称得上是一种厥功至伟。

感谢科技的进步,再怎么残暴的勇士,都无法抗拒十万大军,坚船利炮更是天赐神器。

这大概是尘世唯一的优点了,放在娱乐作品中,美发高大可是战斗力的象征,精于武技者胜过才艺双全,能写善辩者不如坚毅果敢。

现实挺不厚道的,虽然官方给的教材,能够倒背如流的人通常都不会难过生活。

不过那样强大的记忆力,真是令人感到愧疚的同时,也让人感到愚蠢,反正刘志开始思考的时候就奇怪,为什么非要参差不齐才能显得整秀。

不是谎言,不是玩笑,更不是他疯了。

所谓的人生百态,究竟只是糟糕程度的序列,还是需要突出主体物的画卷?

刘志收了手机,耸动下有些紧张的肩膀,他打算停下来了,至少得考虑一下去休息,要不然迟早会精神失常,或者被外神眷顾。

他决定走入显得稍小的房间,所以视线需要跨过有些脏乱的大厅……他不是一个热爱干净的人。

说来大学里的灵异调研社团中,有很多人声称见过鬼怪或者超自然事件,刘志其实是有些期待的,可能是叶公好龙吧。

但对于魔法,准确来说是对于个人支配力量的渴望,他自认为不会比世上任何人来得逊色。

用手尽力的揉了揉头发,这时心向趴在被窝里了的刘志顿感诧异,明明他是个坚定的唯物者,为何总会对那些经验外奇怪的部分深信不疑。

自己怎么可能观察到那种概率上无限小的事件……况且今天所相信的一切又怎么可能被证伪?

刘志虽然期待更有戏剧性的生活,甚至做一场可以确定无疑的实验,但实际上他除了有权力自由的幻想,根本就遇不到那种事。

仅大体整洁的卧室当中。

等他的脸在门的另一端消失,这意味着他确实已经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一入眼尽为冷色调陈设。

寂静的床铺上,一条布满褶皱的被子右边角落在了地板,普通的衣柜就那样敞开着,里面没什么衣服,但都是穿着舒服的版型。

值得注意的是,床头两侧柜子与电脑之间的距离,呈现一条优美的直线三角。

刘志的理智让他知道,午睡的时间不多了,不同于玄学,睡觉不会因为人是否心诚,就能快速进入那种大脑处于低消耗的休息状态。

长期轻度失眠是他母亲给他提供的帮助之一,让他真正践行了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

明天应该是九月九日……八点的闹钟已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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