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翻 第一次祖国外远游,战争时期重获新生(上)

故事的开始,是一个热闹的集镇。

今夜过节,晚上灯火灿烂辉煌,似铁树银花,铁桥星桥开,见证着布衣男女们自由的往来。

市井坊间,一看青瓦覆碉楼,二谈画栋生两岸,三侃青衫素女面胜霜,四叹那畔老树无声寒,而当烟花又刮起时,推车小孩目光就成群飞起。

五位二八及并肩嫣然穿梭人流,只见盘旋屈曲的深衣环在佳人身,引得了一位丈夫的关注。

衣裳雍容华贵的妻子笑着拍了拍他,他那四位女儿坐在竹编的无框牛车上,在这笔直宽阔的道路边,她们的心思已经不在父亲身上。

他盯着那些莺莺燕燕的形影。

他又惊鸿一瞥妻子,很快,赶车的家奴停下鞭子,一家人由此来到一位算命先生摊前。

此刻,商邦蛮子的水师坐在不远处露天饭桌上,这会闪烁的火光划破长空,这些高鼻深目的红发人如同没用过筷子,不断挥动着碗里的面条。

弦月高高挂起。

这些衣冠大异常人的家伙,撸起窄袖便急切思念,惹得周围同桌路人举起琉璃酒瓶,哈哈大笑。

悠扬的彻夜钟声响起,在这些来自五湖四海远洋的人们倾听中,仿佛一道律令迅走如飞,行遍南北走向的七里碧浦。

听到海鸥了吗?那些声音离海岸线不远。

在洪德港这样得天独厚的地方,陈旧与开放自古兼重,历来便是大成帝国的粮税重镇。

该日此时,轻云暧林湾,夜幕已深天地混沌,凉风袭远近,乾坤始动明月带光,随着海水涌动使雾气上浮,那航厚浊的木排老船凝结起火烟。

齐王国治属的陈郡开平县贵福乡北十米村。

这里因为没有顺天好命,哪怕距离洪德港只是隔岸相望,也沾不得一点那仿佛爽文主角的光。

当然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自然弱中更有落者,比如大量腰背佝偻的普通农民,形象肯定比不上腰杆挺直的地主,走路昂首挺胸的村霸。

然而农民之下,还有单脚残疾的汉子。

但不论如何,这些都是齐名编户的丁口,再怎么样也比步入社会最底层的堕民好活。

而很不幸的是,十米村前村长的孙子夏昭,已经因为宗族斗争而沦落为了胥民、采蜂人一类的身份,现在他只能靠着一艘渔船渡日。

他的父亲,作为大成国齐王的亲卫骑督。

他的外公,更是天子远支宗室,齐王器重的卿相将军,堪称官家天下的一大鼎弦。

结果,在他七八岁的时候,父亲追随齐王征战草原,八万胡骑围攻大成二万步骑精锐,战况不详,最终齐王真降,姜氏从此摘除冠位。

对于动辄千秋万岁的青册而言,这只是小事。

然而,历史的尘埃压在一二军汉头上,就如同五岳加身,寸步不可动弹。

倘若不是太爷夏伯曾是先王的肱骨,曾坠泪叹民生之多艰,躬耕布施德政使得有家无归,累入膏肓也只是在树下休息,恐怕他家都要连坐至死。

当时,夏昭自穿越成婴儿才到孩提时期。

并且直到十三四岁才了解清楚大体形式,那时自然生活还没糟糕透顶,也怎可一个愁字了得。

至于他所接受的现代化知识,在没有关系、没有渠道、更没有功勋的情况下,凭他这罪人后代的身份,经常就是为了生计,低价高卖出去了。

夏昭想请鱼儿们原谅他把这肉送进自己胃里。

唯有口腹之欲是他最好的朋友,而为了这个正当理由,他给自己编造了另外三个借口。

比如这个朋友只要是喘气的就都敢消化,即便屎尿也不例外,并且他现在异乡海边,它因此要忍冻挨饿,亟待至友来安慰。

如果这些理由还不够充分,那么请听我狡辩。

夏昭当下虽是把这条鱼,献给了曾经也是一条鱼的腹部,但别忘了,每个生物最初都是些原子。

从绝对微观的角度开始,这一切仅是一次稀疏平常的粒子序列转换,然而,有谁记得或者在乎?更有甚者,只会这么认为的。

一个野蛮人正在对自己的猎物狼吞虎咽。

囫囵咀嚼一番的夏昭,对这简单烘烤过,不加任何佐料的食物吃得很香,因为他太饥饿了。

接下来,在长达六小时的低质量睡眠中,他必将把这一天用木棍加吊绳组合,偶然获得的一丁点食物彻底消化殆尽,享受着别人不曾享受的孤独。

是的,指这个世界真正意义上的人。

海浪拍打沙洲的声音很轻,因为在今天,东面的远村爆竹一声除旧,万户更新桃符。

履端,是异界人类的正月初一,也就是元旦,据说再过六天,就是办喜事的第一次良辰吉日,穿着黑与白的礼服,在纵情欢乐的喧嚣里往来尘世。

而这个国家叫做成,境内有许多风景名胜。

客岁十八载时间在异界,洗尽了夏昭对故里繁华的认知,带走了他所熟悉且认同的事物。

在这风光秀丽的东方大陆上,今天总是一个难忘的夜晚,这天,正册公民们要为君主献上长寿颂,请好人饮一口去病酒,许愿生活无忧无虑。

至于入别册的居民,欢迎来到痛苦的海洋。

时间是我的朋友,忧愁是我的敌人。夏昭作为一个普通的穿越者,曾经如此对着自己这般分析。

自己过去一切关于武术、道法与火器的修行成效甚少,基本是因为不能在乡团与民间结社内,获得真传正统秘诀,以攻克真正的难关境界。

间接导致他胜任不了群众的向导一职。

在穿越者中,夏昭未有金手指领路而人生失败,这实是一种牵强的宿命论调。

但要想有不领错路和一定成功的把握,自己又因为缺乏系统,进而难以注意到满足胜利的条件,便让真切的二十年如梦似幻,虚度虚度。

如此活着,还不如却争夺那九九六的福报。

不过,夏昭就是因为熬夜加班到凌晨三四点,突然伸个懒腰站起来休克而死的。

他享受了三十多年的现代物质生活,戴惯了眼镜和皮鞋,尽管每天都要认识许多严肃的人,他们还总是要求自己通情达理,迁就他们的水平。

但是地球上没有残忍到用鞭子抽打无助者。

至少夏昭身为大国公民,在他所生活的圈子里,通常只能见证到刻薄言行的编制。

而在这种鬼地方,任凭他巧舌如簧,说破了天,那也得有贵族愿意相信并且委以重任,否则真不考虑时代的进程,他早就又死了。

虽然二十一世纪的三十二年已经不短了。

但是,抛去蒙昧无知的孩童时代、人生自由被限制的学生时代,他自己的时间太少了。

而在这个时间,他有二十四年的自主生活,可是与庸庸碌碌的前世相比,没有外挂的转世者,想要破局依然得等到成年。

本来他只要行个冠礼,长辈们给他表个字。

那样子,浑浑噩噩都能到天官署混个郎官,从此要么做到天下主宰,要么以力证道成就神魔。

可是,就因为一场极有战略意义的失败,导致原本相对的荣华富贵不在了,区区百年的时光更是无药可以延长,如此地步聪明绝伦又如何?

何况夏昭并不是一个才干绝超群的人。

他也知道,自己只是缺一次雪中送炭,但这世间锦上添花才是常态,自己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

偶尔抄袭现代的几个小发明,按礼制,哪怕他身份依然是贵族,在正式场合也要被人耻笑非议,从此还是平平淡淡的过日子。

没办法,只有处于金字塔顶端的人,才能够随意的决定游戏规则,否则便需要遵守。

因为思想是无法直接干涉现实的,一切知识都需要一个变现的过程,而这一过程中一旦有一个盟友不信任自己,那就容易一步错导致满盘皆输。

所以,夏昭相当执着于超凡力量的学习。

可是,朝廷把握着天下所有武学和秘籍,平常发给农民的练气口诀,根本无望晋级。

况且,这个超凡世界的成帝国其实非常神秘,只有在收税和征粮的时候有存在感,平日一切维护社会秩序的工作,都是交给各地诸侯王。

这意味着就算有觉醒的人们想要反抗,但往往也不能把矛头指向真正的敌人。

这样秩序只会越来越稳定,并且秩序的军队只会越来越强,而正义的力量只会永远存在于理论上,并且因为没有混乱,也就没了进步的阶梯。

对于夏昭自己而言,也是如此。

一个黄金盛世并不值得留恋,因为他有把握缔造出更好的现代化社会,只是暂时缺乏平台。

但一想到异族入侵,邪教盛行甚至受潮暴动下的混乱,让他有机会争夺神器,或者清算旧势力的机会,他就既兴奋又不寒而栗。

因为在现实世界未必是能力越大,责任就越大,但责任越大,风险往往就越大。

相对应的,好处也越多,比如传闻中大成帝国的天子,已经靠着长生类功法活了七百年有奇。

至于各个诸侯王,包括主动禅位的,寿命普遍都在三四百年,至于公侯伯子男的寿命,看的倒不是地位,而是实控的资源掌握了多少。

这个世界修炼是人人都可以办到的事情。

但不是谁都可以办到吸叫世界能量,借用自然伟力,举手投足间,山河万里为之倾倒,日月星辰为之悬顶,甚至,不是人人都能学成武道。

无论是象征精气神兼修的武极之路,还是注重形体影的武意之路,都是理论上的平民路线。

实际上,如果没有足够的资源支撑,那么光是每年消耗的生物碳机能,就足够吃垮一个五口之家十年的总量,当然前提是得达到一定程度的修为。

夏昭目前就是连饭都吃不饱了,又谈何去壮大自身的皮肉筋骨,因此他决定的开始使出杀手锏。

思及至此,他看了看广阔无垠,碧波归渊的大海,那淡淡咸咸的海风,似乎不断在牵动着他的心绪,让他忘却了当前不明朗的形势。

与此同时,他看到了无数飞舞的海鸥。

在那些隐隐绰绰的飞影中,似乎有一些始终贴近海平面的黑点,仿佛连成了一体。

夏昭倒不觉得有什么可以奇怪,毕竟这个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人,自然也有许多奇形怪状的生物,说不定就是一头大鲸鱼罢了。

现在更需要考虑自己活着的问题。

未来是不可能靠占卜,来得知成功的条件是什么的,这需要自己不断的实地调查。

至于那些不可控的外邦人,只能说它一旦有办法在古色古香的寺庙里,与高士谈玄论道,获得了社会精英的支持,就有办法迎刃而解。

“等等……”

夏昭面色忽然疑重了起来,他注视着海平面上越来越近的黑影,似乎发现了什么问题。

彼时,他衣着破烂不堪,独自一人站在沙洲上,但还是个五官清俊,体格高大的男人,双眸远望间可见星光熠熠,在之后的某一个时间段。

他激动地起来了,同时松开手中的烤鱼。

虽然人在往丛林中跑,但他乐学已经澎湃起来了,因为他所见到的异景,是多么的熟悉。

他知道自己实现理想与抱负的平台出现了,而这一次机会,他有把握要靠自己来获得,虽然这可能需要浮在海面上飘几个月了。

用故事的话来说,他开启了命运的齿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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