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个故事 夔

山海居。

浮生老板罕见的亲自下厨准备饭菜,红尘也起了个大早,将庭院打扫得窗明几净。

正午时分,山海居门外有人敲门,红尘赶紧收整一下仪表,前去开门,门口站着一位三十出头的汉子,五官端正,身材挺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周身散发出一股难言的威严气息。

红尘赶紧向他施礼,来人还礼之后,红尘客气的将他引入厅内奉茶。

“浮生老板正在炒菜,稍后过来相见。”红尘道“客人请先饮茶,稍后便可入席。”

那客人听了,微微一笑,道一声叨扰,饮了一口茶,茶味甘甜,侵入心扉。竟然是“湖心”。

这“湖心”长于蓬莱仙岛,非凡人可以触及,除非有大功德不能得到,蜉蝣族留存一两,也是三千年前,蜉蝣族老前辈复校《山海经》所得奖励,可谓蜉蝣族至宝,此物饮下,可增加一甲子修为,算是修行者至宝。

“这茶与我,也算是牛嚼牡丹。”男子笑言。

“谁说的!”此时,一人从后厨出来,正是浮生老板。“此物有幸与您品尝,是它造化才对。”

客人见了浮生老板,复又起身施礼。

“饭菜齐备,开席吧。”浮生老板道。

红尘引了客人入席,又有傀儡小厮过来上菜,红尘与客人把盏。客人和浮生喝了两杯,又品尝了几口饭菜。

浮生的厨艺甚好,菜肴材料无不是最新鲜的珍馐,只是中年人似乎无甚胃口,只是浅尝辄止。

“浮生老板,我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是,先做正事为好。”客人道。

浮生放下筷子,长叹一声,点点头。

红尘一挥手,饭菜撤下,众人前往书房,红尘施法打开《山海经》,客人指尖轻触书页,只见书页翻飞,少顷,停留在“夔”兽一页上。

原来,这位客人本相正是《山海经》中异兽——夔!

客人名唤祁连,正是夔族修为最高的一位。

夔族乃是神族遗脉却子嗣不丰,全族上下,不过十五之数,清点并不算复杂。很快便核实完毕。

随即,红尘关闭《山海经》。

祁连见了,面露笑意,忽然转身对浮生道“那么,还是要劳烦浮生老板动手。我知蜉蝣族精通天下异术,还请一定用心……”

浮生点头,引祁连前往厨房,红尘不忍再看,只是默默拿出拖把,疯狂拖地。一声惨叫过后,红尘再也忍耐不住,泪水滚滚而下。

三个小时之后,浮生从厨房出来,将手中一个白色盒子递给红尘,“此乃祁连骨灰,将其送往流坡山故里埋葬。便埋葬于今早我与你说的阴\/阳\/宝\/地之中,以山川水泽灵气熏染灵骨,二十年后轮回之期,祁连必能投胎神籍,从此脱离六道之苦。”

“是。”红尘郑重接过百盒子,念动法诀,驾云而去。

待红尘走后,浮生也催动法诀,疾行而去,落于泰山之巅,浮生于山巅俯身向尘世看去,只见万丈红尘被一股灰气笼罩,人类命途红光多有遮盖,灵气不似从前。大有减弱之态,分明是人间界瘟疫横行之兆。

浮生轻翻手掌,只见一只白色手鼓出现在他手掌之中,向天上抛去,那鼓瞬间暴涨数倍,浮生随即一跃而起,手持鼓槌猛然击打巨鼓,只听鼓声势如惊雷,振聋发聩,响彻人间。声波化作数万红光,辐射入人间界,“夔牛鼓响,魍魉退避。”只见红光辐射之处,阴霾尽消。人间生机再现。

“院长,好大的雷声啊。”小护士端着托盘,向窗口望去,她身旁的院长坐在长凳上休息,也抬头望天,只见低沉的天际,电闪雷鸣。

“是啊,好大的雷声啊,阴霾太久了,是需要下一场真正的暴雨冲刷一下了。”院长摘下眼镜,笑眯眯的道。“我说过,这世上不会有永久的阴霾,早晚有一天,会云破天青,重新艳阳高照。”

十九岁的小护士还不能十分理解老院长的意思,似懂非懂的点点头,随即想到自己不该离开太久,立刻快步去处理自己的工作。

老院长吃力的站起身来,锤了一下站立不稳的腿,轻声喊了一声“加油!”颤颤巍巍的向办公室走去。

惊雷过后,便是狂风暴雨,雨点狠狠砸在地上,建筑物上,植被上,似乎发泄着怒气一般,让胸口郁闷的人们觉得分外痛快。

大家透过窗子,观看这场可谓“史无前例”的暴雨,发疯的叫嚣着。他们已经被压抑的太久,太需要一个渠道来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一声接一声的怒吼从千家万户中传出,仿佛在回应这漫天暴雨惊雷。

红尘安葬了祁连的遗骨,坐在流坡山的高峰之上,俯瞰人间,听着那振聋发聩的怒吼,望着那冉冉升腾的生机,心内的苦涩被驱逐不少。

这一年多来,人间界瘟疫横行,人类不得不自我圈禁在方寸之地,动弹不得,瘟疫肆虐,生机锐减。医护工作者苦苦支撑,却也难以十分维计。

那祁连预约山海居户籍核定之时,另有一愿望,便是希望浮生老板可以将其结果性命,用他的皮制作夔牛巨鼓一面,于泰山之巅敲响,以圣音趋吉避凶,提振人间士气。

那夔牛巨鼓声势非但,当年黄帝提振士气,一举打败蚩尤,便是依仗此鼓之效。

只是如此一来,祁连则只能命丧当场。

“这样做,值得吗?”浮生听得祁连之言,问。

“这世上,只有唇亡齿寒,并无独善其身。论值不值得,并不合适。”祁连道“众生同源,我素能做的,唯此而已,河清海晏,天下太平,得利者非他人族一家而已。若众生只徇一己私利,不论大局,这万丈红尘早晚颠覆不存,又岂是你我所愿见到?”

“祁连的格局,当真世所罕见。”红尘对浮生说。

“是,堪比人族。”浮生忽然道。

“人族?人族又有几个能和他相比?”红尘冷笑。

“很多,只是,尚且未到紧要关头。”浮生道“你看那些医护工作者。”

红尘顺着浮生指的方向看去,便是人间一家医院,医护工作者正在紧锣密鼓的工作者,一刻不停。

“人族的骨子里的侠气,便是在这危急关头化作一腔孤勇。若无这一腔孤勇,哪怕是万鼓齐鸣,也难以为继。人间界最后的屏障,不在于我们兽族,而是在于人族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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