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019章

外面那人似乎有些担心她现在的状态,这才举步走了过来,用目光询问她是否安好。

临优昙摇了摇头,“没事。”

云别锡脸上的温柔假面似乎裂开了一道口子,明明可以巧舌如簧开口辩解欺骗却偏偏没了声音。

出发之前的理直气壮理所当然都化为乌有,他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告诉对方,为他所用是她的荣幸。她跟别的什么人都不一样,临优昙完全不会因为自己王爷的身份所束缚。

可云别锡却还想看她如初遇时那样毫无阴霾的对他笑,那样自然的俯身对他伸出手。这天下都是他云家的,就算他曾对她生出些许利用之心,可到底还是保护了她一路不是么?最坏的结果其实并没有出现,他们相处的一直以来都甚是好不对么?

她面容平静的开口,“没什么,我已经可以习惯了。只是……容我休息一下,只要给我两三天,不……一两天也好,我会回来的。”

顾沉衍脸上的表情都已经被收敛了,如今似乎恢复成了当年尚未出谷的师兄,脸上露出了明朗如昔日的笑,“这里的事我会处理,优昙,你想怎么做都好。”

想要救季琳琅的是他,压力自然也该由他来承担,师妹从来不欠自己什么。顾沉衍下定了决心,便压抑着心里不知为何一抽一抽的疼痛开口想要给她完全的自由。

他已经明白了,留在自己身边,师妹从未感受到丝毫快乐,既然如此倒不如放她离开的好。

这一次,顾沉衍的决心彻底压倒了心中的优柔寡断。而季怀瑾和云别锡竟是也没了声音,临优昙怔怔的陷入了沉默,片刻后才沉默着摇了摇头。

临优昙转身离开了,由始至终另外两个人都没阻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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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着靳丛云去了另外一处宅子,裟椤心知肚明哪怕是这个人也不会让她真正离开这里的,这府上的人极少,多数都是教中人。

时间就这样如流水般过了好些日子,又一个十五快到了。距离这具身体的死亡线也不怎么远了,裟椤慢条斯理的收起了手里墨迹已干的纸张,又妥帖的收藏在木盒里上了锁。

——大人,这些信?

“嗯?只是后手罢了。”裟椤笑着摸了摸掌下雪白无暇的纸张,又提笔开始写下一封,“说不定这次会提前收工了。”

——任凭大人做主。

“还记得原主记忆里靳丛云身上的毒被加速了么?为了体现出他的用心良苦,非得自己忍受着极致的痛苦也要让季琳琅先使用原主的记忆。”

她看着窗外挂起的月亮懒懒的舒展了一下身体,“现在……我会为他解决这个后顾之忧,不会难受了他应该很开心吧?”

——您是说?

萌新虐渣小系统立马去检索了一次临优昙的记忆,整个扫描起了这个位面此时此刻的动静。

——大人,靳丛云不配!

“唔?看样子已经察觉到了么?”

——那、那个……那样不行的!

裟椤饶有兴致的开口问它,“那以前那些宿主你是怎么处理的?”

——……可她们就是因为亲力亲为才会因此沉迷。

“难道你有托管功能?”

——这……没有。但大人一定有别的办法!

“有,但没必要。”裟椤脸上的笑淡了几分,“莫要忘了,我本非人,这身体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只要能达到目的即可。至于会不会辱没了原主,她的灵魂已经被我送往轮回,因果尽断,我早已仁至义尽。”

“八苦是我的本命食物,可情与欲也能担得上一声零食。”

月光落在她姣好的侧脸上,映照着那张谪仙般出尘的脸上,堆云般的乌发上染上了一层月华折射的紫光,让她凭空多了几分妖异。

“他要把临优昙留给季琳琅当解毒工具,可我不但要他的一切念想落空,还要他坠落深渊。所以小统儿,你只需要好好的拿走你需要的那一份,别的不用开口。”

临优昙的灵魂在深渊沉沦许久才遇到了裟椤,那么礼尚往来,他们至少也该在人世间好好体会一下这种痛苦。

——是,大人。

萌新系统瑟瑟发抖的抱紧了这根大腿,它确实很馋那几个人身上的能量,那四个人走在大人身边的时候那些能量越来越浓烈,最近更是像个大光团一样随时都在引诱它。

月色如洗,树影摇曳间的飒飒风声让黑夜多了几分温柔。

哐当——

突如其来的震动声惊扰了这夜色。

靳丛云冷冷的看着地上那个已然奄奄一息的女人脸色阴沉的如望着一个死人,他压抑着身上席卷而来的热浪和突兀提前的轮回之痛,“幽姬,你该死。”

“主上……咳、咳…”躺在地上的女人妖艳妩媚,连如今濒死时都是一副诱人的样子,“幽姬只是……”

幽姬惨然的笑了起来,美丽的脸孔扭曲时宛如恶鬼,“那个女人凭什么?明明……我跟在主上身边最久不是么?!”

如若不是因为那个人突然进驻这里,又引得主上那样注意,她也不会忍不住今日动手,她明知道每月十五教主必然会闭关在那之后便不知何时再见了。

“滚……!”靳丛云一甩袖把人直接扇了出去,到底是跟了自己许久的老人,他没有下杀手,只是从今往后无论如何不能再留着幽姬在身边了。

那人倒是知道寻常的药拿他毫无办法,即便没有害他的心思却也终归是辜负了他那为数不多的信任。

靳丛云的身体时而如被火焰炙烤,时而如在冰上煎熬,疼痛和热意席卷而来。可即便如此,他除了偶尔的闷哼声,那张易容之后的脸上神色却更是幽冷了几分。

恍然中……

那熟悉的脚步声又一次响了起来,如暮鼓晨钟般在他的耳畔敲响。

他抬起一双被雾气浸湿的桃花眼。

一眼望去就是绯衣、红裙、乌发如漆…潋滟的合欢花开满一路,是云里红妆装扮出的霞帔。

他在恍惚里笑了笑,是了,她来了之后是他说那身白色太素看上去有些惨淡。那人才半信半疑的接过了他为她亲自挑选的红衣,靳丛云总觉得这个人一定是非常适合红色的。

事实上也果然如此,连他看到她换了红衣走出来的时候都陷入了一时的呆滞。

她身上穿着他亲手挑选的衣裙就这样一步步的走到了他的面前,那双平日总是从容沉静的乌黑眼睛里此刻有着浅浅担忧和焦急,葱白的指尖附上他微微颤抖的手腕。

华毯上散落着洁白瓷盏,鼻尖隐隐能够闻到她身上独一无二的药香,他的手控制不住抚过她的发,在她颇为不解却仍是乖巧安静注视着他的无声目光里一败涂地。

“优昙。”他哑着嗓子喊她的名,在她下意识皱眉想要再如那一晚如法炮制下手的时候,终于再也忍不住一把把人拉进了怀里,两个人双双跌进了那团柔软锦被中。

这一刻靳丛云想不到那所谓的解除痛苦,也不记得什么轮回之痛,唯一清晰的记忆和触感只停留在那一夜她沾染着鲜血的红唇上。

月光沉进血色长夜里,云朵躲在天幕里悄悄隐匿。唯有那朵花慵懒的漂浮在水面,花瓣散尽、残缺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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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

靳丛云从梦里醒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怀里似乎拥抱着什么极柔软的存在,他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双乌黑的眼睛,往日清冷如今悉数化作羞怯却还是定定的看着他。

掌心稍稍一动就能感觉到肌肤相触的温软触感,他立即明白昨晚发生了什么,连自己的身体都市前所未有的轻松,还能是发生了什么?!

男人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沉,如覆盖了一层乌云的桃花眼里一时间没了任何伪装,露出了因所有计划都被昨夜打破的不悦。

“青衣?”

“……”

他不开口说话,只是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临优昙却是有些慌了,她不明白昨夜还热烈狂放要跟她不死不休的人为什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伸手想要碰碰他的脸,眼前的人却微微一偏头躲过了她的动作。对方丝毫不介意被看光的坦然下床,身上只虚虚拢了一件长袍系着衣带,隐隐露出了能轻易让人发疯的身材。

“身体如何了?”

临优昙被他突如其来的拉近距离吓到了,片刻后才表情略显迷惑的开口,“还有点疼。”

他皱眉继续问,“其他的呢?”

“好像……衰退了。”

她描述的不清不楚,靳丛云却已经听明白了她的话,可真是个不能再差的回复了,他这么想着。

他俯身看着她的脸,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还残留着些许红,零零碎碎的回忆里竟是立刻忆起了昨夜这个人是如何被他逼得哭泣着对他软声求饶的面孔。

身体立即紧绷起来的靳丛云脸色更差了,甚至再也没看她一眼就推开房门匆匆离开了。

大门被靳丛云打开之后房间里立刻吹进了一阵冷风,靳丛云连门都忘记关了。

她面无表情的勉强拉着棉被遮盖着自己浑身布满痕迹的身体,稍稍咳嗽了两声之后自唇畔蜿蜒而下的鲜血滴在了床上,尔后若无其事的擦了擦被鲜血染红的唇,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兀自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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