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必须要赢的战斗

青垂山山脚,从山上逃离的学生大多已经在这里集合完毕,众人还没有从刚才那种惊惧交加的氛围中恢复,此刻仍处于极度慌乱中。

年长的教师正在和年轻的教师对话,刚才已经打电话通告保卫局了。

“还有人没从山上逃下来吗?别慌!你去清点一下人数!”

“是!”

贾辰跃带着红卿一起从山上下来了,把她送到了自己的班级。

“谢、谢谢你。”红卿心神未定,还是一副心悸的模样。

左右的同学面色惨白地谈论着山上发生的事,他们的描述都很模糊,谁也没有看见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在模糊的感知和氛围中,恐惧的情绪在人群中轻而易举地传播着。

“发生了什么?是怪物又出现了吗?”红卿问道。

“现在还不清楚。”贾辰跃神色凝重,久久注视着山顶的方向。

“如果怪物再次出现的话一定有人会受伤,要赶紧做点什么才行。”

红卿说着,担忧地看向其他班的方向,“还有人没回来,要是遇上怪物的话……如果他——假面骑士会出现就好了。”

在黎茜奈三人组搀扶着一个女生从山上下来之后,许久没有人跟在后面逃出,基本可以确定她们已经是最后的了。

红卿看见她们后松了一口气,却恍然发现身边的贾辰跃不知到哪里去了。她向四周看去,只见贾辰跃挤开人群向山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做什么?”红卿对他喊道。

“稍微有点事去一下。”贾辰跃随意地回答着,然后就不见踪影了。

……

……

……

在到达那里的时候,原本大步流星、一往无前的聂华,他的脚步却不由得凝滞了下来。

已经在战斗中逐渐成熟的他,也难免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林中的雾霭渐浓,树叶的清香中混杂着泥土的气息,以及微腥的异味,与轻风共同舞动着,抚过聂华的脸庞。

聂华的指尖痉挛着,林中的空气如同密密麻麻的针一般锋利,刺痛着他的皮肤。

再向前踏去,就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走出这一步后,隐藏在浮生表象中的阴暗面与残酷将会全盘揭示在他的面前。

聂华半低着头,林荫繁茂的山林中阳光无法穿透,被山中的湿气与昏暗笼罩的他,透过额前碎密的头发,注视着这幅光景。

提起脚向前走的时候,感受到了鞋底传来的粘滞感,刺鼻而温热的液体从鞋跟上滴落,遍布在地面的赤红渗入了泥土中,将其染成了暗红色。

一踩进吸足了红液的地面,血就像是挤海绵一般从中流出,醒目的颜色在聂华眼中格外鲜明。

“这……这……”

校服的碎片同样被染红,悬挂在低垂的树枝上,尚且晃动着。

有人在那里。

在树林的正中,有人悬挂在树上,但这么说也只是欺骗视觉的手段,要真实描述的话,应该说那个人和树成为了一体。

以人类的体型来看,那具身体的比例未免太过悬殊了,首先是到胸口为止的上半身——这里暂且不论头部——像是被什么东西填充进去了一般,膨胀成了一个夸张的大小,皮肤紧绷,似乎马上就会被撑破;而目光逐渐向下,与胸口交界的地方,两侧的腰腹如同悬崖一般形成了陡峭的滑坡,前面与背面似乎已紧贴在一起,皮肤紧紧皱缩在一起,将下方骨骼的轮廓清晰地透了出来。

四肢是唯一看上去还算正常的部位,前提是要忽略那不可能角度的弯折,那个人的四肢向身体的后方弯去,似乎要把自己牢牢锁在树上一般,而那棵树显然也是同样的想法,弯曲螺旋的枝干将肢体死死缠绕,从末端撕裂开的伤口中,枝条伸入了其中,沿着四肢前进着。

他,又或者是她?已经无从分辨,首先是四下散落的校服碎片已经浸满了液体,分不出是男式还是女式,另外那具极其扭曲的形体上能够明确指示其性别的性征,此刻也已经被破坏,丛生的枝杈和树叶从身体的下方不断涌出。

只是用眼睛看的话且不知道他\/她是活着还是死了,但就算还活着,聂华也更想用“它”来称呼对方。无法判断它是否活着的原因是因为无论从何来看,变成这样的人类都是无法活下去的,但它却不一样,尽管被禁锢在了树上,斜尖的树枝刺破身体从各处穿透而出,但它还在动着,四肢随着枝干的进入而不断扭动,身体也起伏颤动,皮肤之下有什么充满力量的东西在移动,使得它的体表如同沸腾了一般涨落。

聂华看着这幅场景,默默抬起手,随着灰白色光幕从身体两侧闪过,万象之钟出现在手上,绝灭十字也紧缩于腰间。

【Ruin omen!(毁灭预兆)】

他的目光透过额前的碎发,发丝仿佛斜插的栏杆,把那怪异的身影隔绝开了。

聂华无言地将万象之钟重合在绝灭十字之上,转动的金色齿轮严丝合缝地卡合在一起。

【Emerge at present!(此刻初现)】

面前的它似乎是察觉出了聂华的意图,抬起了那颗由一根树枝悬吊在脖颈上的头颅。空洞的眼眶中,两颗眼球被挤了出来,蓬乱的树杈与突尖的枝条从中不断向外生长着,鼻孔、耳朵、嘴中都伸出了好似枯骨一般的树枝。

白色的小颗粒飞了出来,掉落在地面上,依稀可辨是牙齿。仅由一根细长树枝支撑的头颅抬起,那张被不断生长的植物撑开的嘴似乎在控诉着什么。

聂华只是冷眼看着,转动了万象之钟的顶部。

“变身。”

【Endless&Eternal combination for an instant——seed will be born here!(无尽与永恒结合的一瞬——根源将于此诞生)】

两根长短不一的指针唐突伸出,在扩散的金色光波中转动,灰白色的虚影也从四方闪烁至聂华的身体之上。

正如变身一般,与树木结合的人全身都“簌簌”抖动了起来,身体“咯吱”震荡着,原本就鼓起得夸张的上半身愈发膨胀,以要被撑破一般的趋势撕扯着蜡黄色的肌肤。

终于扩大到极致的胸口破裂了开来,十二对用以支撑胸廓的肋骨仿佛大门的支架猛然张开,撕开了皮肤,紧接着原本处于胸腔中,成团的、缠绕的脏器向四周飞散了出去,那些管状的、块状的、不规则的身体器官悬挂到了周边树木繁茂的蓬盖上。

假面骑士Dio的装甲也在此刻成型,品红色与浅黑色相交,带着些许金色条纹的身躯显现。而恰逢从空中浇下的血雨及碎末,就那样浇在了他的身上,银白色的头盔粘上了污秽,双色的复眼也被血污蒙蔽,重刷而下的鲜红,掩盖了装甲本身的颜色,使得看上去充满了暴戾与狂躁。

不成人形的皮囊勉强地套在树上,刚才悬挂尸体的那棵树此刻几乎已经完全钻入了人的体内,两种都由细胞构成,但却截然相反的躯壳以小于零的距离交互在一起,人类的体液与植物的汁液混杂,鲜红与碧绿相映,正如两种不同的生命形式密切相连,不可分割的媾合。

但是,看见眼前这幅场景的聂华,心中只剩下了愤怒,如同要把身体焚烧殆尽的怒火,无论如何都无法熄灭。

同一年级的同学,就这样被怪人杀死了,虽然聂华并不认识对方,但两人平时肯定也在学校某处见过面。

朝夕在同一所学校学习,在各自人生路途上走着的人,却突然死在了眼前。

就算聂华有着假面骑士的力量,也没来得及拯救他。

与这次相比,前两次怪人的出现充其量是小打小闹,但现在真的有人死去了。

现在已经无法顾及自己的改变和必须去和怪人战斗的职责什么的,聂华现在只有对生命被无情夺走的愤怒。

“哈啊……去死,给我去死!!!”

双目赤红的聂华瞬间发动了「状态」,周遭一切的流速变得缓慢,他直接旋动了万象之钟的顶部。

【Rider Wind-thunder-Lightning!(骑士风雷电)】

狂暴的气力从身体中溢出,高能的波动甚至用肉眼可以直接看到,周边的空气都随着聂华发动必杀技而聚集起来,一时间林中狂风大作,位于气旋的正中,聂华的身体悦向空中。

十字的虚影从体表浮现,然后便是成团的激烈的闪电爆出,聂华的身躯如同流星一般踢向怪人,在电光火石间天地变色,阴云忽然在青垂山上凝集,轰隆隆的雷声中聂华的身影极速坠下。

一道惨白的闪电将变暗的天空一瞬照亮,而聂华的骑士踢也在这一瞬间与怪人碰撞。

山林中出现了成排的金色卡牌虚影,随着聂华将全部的力量释放到怪人体内,金色的卡牌全部挤压到了一起,然后引发了足以震动地面的大爆炸。

爆破的狂风将四周的树木吹得东倒西歪,以爆炸地为圆心向四周倒下,泥土被冲击掀起飞上高空,然后像是暴雨般洒落。

这次的骑士风雷电不同于以往,因为是在聂华极端愤怒的情况下使用,从而发生了意想不到的改变。

前两次使用骑士风雷电的时候,都是金色的能量卡牌在怪人身后排列好,然后聂华击穿怪人的身体后穿过卡牌落地,而这次却是所有卡牌在聂华踢中怪人的时候压缩到一起,然后引发巨大的爆炸,虽然穿透力没有那么强,但威力实在无比恐怖。

聂华孤身一人站立在焦土上,差点没站稳摔倒,使用了一次必杀技后已经抽干了他的体力,现在他只觉得力气从身体中流走了,无比疲惫。

“哗哗哗——”

倾斜的雨丝从空中飘落,打响了树梢上的叶子,也冲刷着聂华身体上的血迹,他无言地站立着,抬头望向天空。

“咝……”

什么东西在地面上拖行移动的声音。

聂华警觉地看向那个方向,刚才怪人爆炸的方向。

一个黑影从斜着的树荫下走出,那一瞬闪电再次劈裂整个天空,霎时照彻的白光披在了它的身上。

从已经烧焦的人类躯壳中缓缓钻出,褪下那身皮囊后它露出了真正的面容。

那是一株树,隐约能够看出人类的形态,但却没有五官,表皮是木质的纹理,大概脖颈的位置之上形成了蓬勃的树冠,它拖行着宛如树干的腿,向聂华走来。

那窄而长的叶子前不久才见到过,毫无疑问,那是水杉怪人。原来怪人的种类不止是动物,也有植物。

那个怪人,从人类的身体中发芽,生长变化,从而完成了成长的过程。由人类孕育而发芽的绿枝,却是罪恶的化身。

“喀……”

聂华猛地握紧了拳头。

面对夺走人类性命的敌人,已然无法抱着半吊子的信念去战斗。

成为骑士也许是一件痛苦的事,因为这就意味着要时常看到生命在自己面前逝去,战斗不是游戏,杀戮与死亡全都是常事,就算想要拯救有时也无能为力,悲痛至极却又必须接受事实。

聂华此刻明白了这一点。

逝去的人无法拯救,但若是说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告慰他们,那就只有战斗了。

这是必须要赢的战斗,这是与从前完全不同,真正的战斗。

所以他再次把手放到了万象之钟上。

【Rider Wind-thunder-Lightning!(骑士风雷电)】

地面上已经积了一层水,雨滴不断点起涟漪,聂华身体上电光大作,水潭中反射出了闪动的幽蓝。

水杉怪人感受到了空气中躁动的因子,它抬起树冠,就那样面对着聂华。

“呀啊啊啊啊啊!!!”

聂华全力冲向了水杉怪人,速度快到只能看见一瞬的残影和拉长的闪电。

就这样接近它,然后穿透它!

聂华目光如炬,眼睛已经失去了准头,死死锁定再怪人身上,仿佛要用视线将其刺穿。

树林中忽然金光闪现,金色的卡片重叠在一起,抵在了水杉怪人的背部。

聂华挥出了用尽全身力气的一拳,拳头前段发出了划破空气的蜂鸣,金色卡片推动怪人,使两者相撞在一起。

雷电之力全部释放,在多重巨力下,脚下的地面崩裂,沿着聂华拳头打出的方向爆出了浓重的尘雾,树林因此倒向两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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