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擦亮，路边仅有一盏昏黄的灯，空气湿度又大，显得人是雾蒙蒙的。
姜羽被牵着手，身体一个劲儿地想往后缩。
“过来。”沈齐的声音不似生气，更不似发怒，朝他勾勾手。
姜羽连鼻子带眼睛全藏进围巾里：“哥，我看不见你。”
“傻缺，”沈齐走过去，敲了下他的头，“还想躲着我，你本事怎么这么大。”
“表哥。”江屿叫了沈齐一声，把姜羽带进怀里，“天气冷，要不进车里再说，在这里站着也不好。”
姜羽闷声道：“就是就是，我要冻死了。”
沈齐转身拉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姜羽跟着爬进了后座。
江屿想先跟曹之杨他们说明，谁知他们都不在车内了。
返回沈齐的车上，沈齐说：“我让他们先回去了，在这儿傻等有什么用，最后还是帮不上忙。”
“哥，你怎么这么说，大家都是想帮忙的。”围巾被呼出的热气捂湿了，姜羽不得不露出脸，“而且这次……”
他恍然大悟，平白无故他哥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等他？
沈齐头都没回：“说啊，怎么不说了。你哪次能让我放心？前几天给你打电话直接不接，怎么，以为我要骂你？还是怕我阻挠你办事？”
“哥，举报他们赌博的人……”姜羽心里已经肯定，举报的人是沈齐，他低声道，“我以为你不会帮我。”
沈齐是想过袖手旁观，可他能怎么办，摊上这么个弟弟，别人什么破事都要管，又没有半分利益好处。
但能让姜羽没有遗憾或是开心一点，也算是解决这件事的最大价值了。
只是没想到，姜羽居然还搭了块手表进去，打乱了他原定的计划。
“手表的主意是谁想的？”沈齐猜可能是江屿，可他这次却猜错了。
“我，”姜羽顿了顿，“不过我真没有陷害他，确实是他抢的。”
“倒是聪明不少，知道动脑子了。天亮之后我会联系舅舅，这本来就是小事，尽快处理完，你也不用再去烦心。”沈齐通过后视镜看他，瞧出了他脸上的疲惫，“回去好好睡一觉，我跟你们老板打过招呼了，明天一天你们都不用去。”
江屿原来也是这么想的，跟公司请几天假，把该处理的事集中处理完，省得以后再麻烦。
而沈齐这么说，他就明白了，这事的后续他们都不用操心了。
姜羽自然更明白，沈齐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他感动极了，哥哥真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连爬带拱的，他挤到了沈齐身边，吧唧一口亲在沈齐的右脸上。
沈齐反应过来将他推回后座，连抽了一把纸擦脸，嫌弃得恨不得把脸皮擦破：“疯了吧你！姓江的，你还不管好他！”
江屿直接气下了车，求一双没看过那幕的眼睛。
不，不仅是这一幕，他还看见过很多幕。
在美国的时候，姜羽的父母给他看过姜羽从小到大的录像带，这家伙表达感谢的方式也太……同样是在美国长大，他就没有姜羽那么开放。
还好只是亲亲脸颊，不然他得气死。
江屿回到自己车上，摔上车门。
没一会儿副驾的门开了，姜羽坐进来，安静地没有说话。
江屿真想对他发一发狠，可又实在说不出一句重话，最后化作一声悲叹：“是我太小气了。”
“别这么说。”姜羽打开车内的空调，稍微有热风就脱了外套。
他把外套丢到后座，转身回来的时候，江屿突然伸手过来，摁住他的后脑勺向前送。
他愣了一下，随后张开嘴唇回应他。
姜羽很少有这么老实的时候，不挑逗不调皮，双手乖觉地搂着江屿的脖子，跟他温柔地接吻。
竟然是温柔。
姜羽以为自己要被惩罚的。
松开后，他在江屿的眼里看见自己：“你生气了。”
江屿在尽力控制自己，忍不住了将脸埋进姜羽的颈窝，急促喘息着，许久才发出细碎的声音：“能不能……”
“对不起，刚刚我是太得意忘形了。”姜羽知道自己错了，有些心虚，“我最最最喜欢的还是你，你也看见了，我哥特别嫌弃我，我以后肯定控制住自己。”
耳边全是喘息声，光是听着，他就感觉发烫。
脖子渐渐变得湿热，不知是嘴唇的触碰，还是呼出的热气。
缓慢攀上江屿的背，他艰难开口：“你再这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
江屿仍是喘着，并不说话。
他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要求姜羽改变，对方却从未要求过他。
为什么不要求他改一改小肚鸡肠爱吃醋的毛病？为什么总是纵容他，让他觉得自己是唯一可以拥有他的人？
“我其实，”江屿想爆发已久，只是今天寻到了突破口，这么多年从未说过的话，今天他想吐露出来，“我其实特别嫉妒沈齐。每次从你口中听到他的名字，他为你做的事，我就会觉得自己很没用，我能为你做的，他总能为你做得更好。如果他不是你的哥哥，我该怎么办？”
“怎么可能有这种如果？”姜羽轻拍着他的背，笑了笑，“你是不是傻了，我哥因为我是他弟弟才对我好的，而且他办事容易是因为他花了钱，再不就是靠家里的关系，跟能力没有关系。”
安慰没有立刻奏效，江屿似乎还哭了，他呢喃着：“我是个被父母抛弃的人，他们都认为我是不值得的。”
从前他提起被父母抛弃都不带多少感情，这是第一次，江屿希望自己能有家人在，哪怕只有一两个，至少会让他看起来可靠一点。而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像是为了什么才找到姜羽。
沈齐六年前的话犹在耳边，当时他不在意，跟姜羽在一起了六年，他才明白沈齐话里的道理。
如果现在没了姜羽，他能做什么呢？
他是一个没有目标的人，找到姜羽就像是找到了人生的目标，之后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跟他在一起。
江屿松开了他，眼尾泛着红，一滴泪说滚就滚了下来。
直到此刻，心底的那些不正经心思才都变为正经，姜羽牵起他的右手，从指尖到手心，缱绻地吻着：“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值得的。”
“任何跟你有一点相似经历的人我都会想要帮他，不完全因为是朋友是队友，更因为你。我不要你想起以前的烦心事，不想你觉得身边的人很差劲，我会一直一直告诉你，世界很美好，我们都值得。”
姜羽边亲他边哄他，从前都是反过来的。
而他难得地想要撒一撒娇，难得地想，世界上要是只有他和姜羽两个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