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回忆2回到於皇寺

雨越下越大,到了太平路,朱重八已经开始发烧了,有些迷迷糊糊,他努力保持清醒,想到一户汉族地主门前避雨,不能招惹蒙古贵族,他们杀死一个南人,只需要赔一头毛驴的钱,南人是指南方的汉族人。

朱重八走着走着,终于在一户不太显赫的门前晕倒。

醒来时,已经被拖进一间屋子里,像是大户人家的杂物间,眼前有一个小姑娘,眼睛大大地,有些瘦,穿着汉族的服饰,朱重八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你醒了?”小姑娘边问边伸手摸他的额头,然后又开始诊脉。

诊完脉后,小姑娘也不说话,直接出去了,朱重八肚子饿得咕咕叫,记得还有半块烧饼,朱重八伸手去拿,放进嘴里快速咀嚼起来。

朱重八向外望了望,瞥见一个影壁,突然明白,原来是在倒座房,紧挨着外墙和大门,看来这户人家的院子不小。小姑娘难道是这户人家的丫鬟,不像啊,这么小的丫鬟能懂医术,会诊脉?

朱重八正纳闷的时候,小姑娘又进来了,拿了五六个白面馒头、一盘腌黄瓜和一小盆小米粥,她刚才去了隔壁的房间,看来隔壁是厨房。

多少年没吃过这么丰盛的一顿饭了,朱重八感动地语无伦次:”俺叫朱重八,是濠州於皇寺的和尚,姑娘,俺谢谢恁的救命之命”。

“你吃吧”,小姑娘笑了笑,转身又出去了。

一会儿的功夫,朱重八把所有的饭菜一扫而净。

小姑娘再次进来后,带着一个医药箱,点燃油灯,挑出两柄小刀,放进盛着药液的碗里。

“露出伤口”,小姑娘轻声说。

朱重八惊呆了,看这架势,真会治病啊,听话地拉起裤腿。用棉布蘸药液清理了伤口后,小姑娘拿起小刀放到火苗上烧,用手指按在朱重八的腕间。

“有些疼,别动”,小姑娘说着拿起小刀,朱重八急忙点头。

小姑娘快速刮去伤口外面的脓液,流出鲜血,换另一把到按压止血后,拿起抹了药泥的纱布盖住伤口,绑在腿上,固定好。

“不能沾水,在这儿住两天吧,等伤口好了再走,还得换药”,小姑娘说着开始收拾东西。

“姑娘你十几了,叫什么名字?”,朱重八不知道怎么感谢人家。

“我叫若雪,十岁了”,院子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难道是若雪的娘?若雪连忙止住,不再说话。

才十岁,朱重八内心震惊不已,十岁就有了这样的医术,怎么练出来的?

收拾干净后,若雪把煎好的药端进来,让朱重八服下,然后又抱了来一床旧被子,然后进了院子里面,锁上门,原来,里面的门也能上锁。

夜里,朱重八听见院子里的狗叫了几次,之后便一片寂静。

朱重八在这里住了三天,每天的饭菜都一样,早饭有一个煮鸡蛋。除了若雪,没见到过其他人,馒头、小米粥都是她做的,一个十岁的小姑娘怎么又这么大的能量?

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怎么连个仆人都没有?朱重八内心感到有些奇怪,也不好意思多问,担心被人误会。

朱重八想帮忙干活,比如劈柴挑水扫地,可是若雪做饭用的是碳,看来真是有钱人啊,朱重八心想,就是地主家,也没多少人家能用得起这种碳,不怎么冒烟的碳。

于是,朱重八把外院另一侧的缸里打满了水,而且拿起扫帚把外院打扫了一遍,然后把高彬法师送的一串佛珠拿出来,虽然不值几个钱,可这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他希望这串佛珠能保佑若雪平安,好人有好报。

此时是元至正八年(公元1348年)春天,朱重八未满二十周岁。

“若雪,俺想把这个佛珠送给你,不值钱,俺师傅送的”,朱重八拿出佛珠递过去。

若雪接过来放在桌子上,“你等等,给你拿包药”,若雪说着上了阁楼,取下一个布袋子。朱重八住的这间屋子顶部有个阁楼,不能住人,却能放东西。

布袋子不小,若雪把十个馒头,两个葫芦水壶放进去,还有两包草药。

“草药按昨天的方法煎服”,若雪说,昨天朱重八自己煎地药。

“咱走了”,朱重八朝院子里鞠了一躬,他知道院子里住着若雪的长辈。

若雪笑了笑,把他送出去,锁好门。

朱重八觉得这笑脸像阳光一样明媚,能治愈人心。

一路顺利,朱重八又回到了於皇寺。

离开太平路,朱重八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个十岁的小姑娘能给人治病,是因为认识字,咱也得接着认字,这样才有出路。

高彬法师已经去世,寺里只剩下三个和尚,加上朱重八四个,朱重八再次在寺里住了下来,他把庙里的佛经找出来,认一位姓李的老和尚当师傅,作为交换,他负责照顾师傅的生活起居。

朱重八就这样在於皇寺住了三年,汤和、刘秀、曹秀等童年伙伴有时来看他,他们都已经成亲,朱重八从没敢想过娶媳妇的事,这对他来说太奢侈了,他自己都吃不饱饭,谁肯嫁给他?

这天汤和又来找他:“重八,你听说了,刘福通在颍州起义了,叫红巾军”

朱重八知道颍州,化缘的时候去过,但是他不明白汤和说的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重八,你想不想参加起义军,大口喝酒,大碗吃肉”,汤和神秘兮兮地问,他比朱重八大三岁,遇事有主见,有想法,“说不定能成就一番功业”。

虽然汤和很激动,但是朱重八总觉得这些事儿和自己没关系,自己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虽然家里没地,于是说了一句:“咱又不会打仗”。

“不会可以学,我找了本孙子兵法”,汤和拿出一本书,在朱重八面前晃了晃。

朱重八眼前一亮,他喜欢一切书籍,于是脱口而出:“借俺看看”。

汤和把书给他,“记得还给咱”。

这小子,从哪儿偷来的书呢?朱重八想着如饥似渴地读起来,好些字不认识,得回去问师傅。

朱重八回到寺里,找来纸笔,把这本书都照着抄了一遍。

自从爱上读书后,朱重八有点儿钱便攒起来,买纸和笔,预备着抄书,他平时练字都舍不得用纸、墨,都是拿着树枝,在地上画来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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