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长着络腮胡子的外国人3

“买只羊吃吧!”拉克若拉汗兴奋地说。

“对。买只羊吃吧!”马斯特阿利也说。

“想吃肉了?”互里塞得摸摸秃顶,“好吧!吃得好好的饱饱的,明天大干一场。”

他们把牧羊人拉到羊群旁比划着。

牧羊人装作不明白,轻轻摇头。

拉克若拉汗拿出刀子对着羊打手势。

牧羊人还是摇头,他不想让这几个家伙吃他的羊。

过了一回儿,他才点点头,心想,把羊拉到外边也是卖,正好有只羊跛了腿,一举两得,于是他伸出了四个手指。

互里塞得伸出二个指头。牧羊人转身要走,互里塞得拉住他,只好给了他四百块钱。

互里塞得围着羊群转了几圈,拉出只肥胖的公羊。牧羊人上前制止后,指了指那只瘸腿老羊。

互里塞得无可奈何,暗暗佩服中国草原牧民的精明。

瘸腿羊像是很讨厌这几个长着大胡子、大蒜头鼻子的家伙,扯着屁股后退,发出凄凉和愤怒的叫声……

很快,在羊圈的角落里,一口大锅里,煮上了大块的羊肉。

烛光里,互里塞得毛茸茸的手抓块羊肉欲递给牧羊人。牧羊人摇摇头,拒绝了。然后,他钻进被窝像往常那样睡去了。

六、凶猛的猎隼,他们垂涎欲滴

这是一个奇怪的国度,于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国度。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挺腰凸肚的富商,肩膀上挺立着一只凶猛美丽的猎隼在人群里大摇大摆。许多人向他投去了羡慕的眼光,有人向他敬畏地点头,富商还以得意傲慢的神情。

出猎或是集会,大腹便便的显赫人物,肩上傲然挺立的猎隼,锐眼圆鼓,时而振翅,时而在主人肩头挪动利爪,间或单腿独立。主人威风凛凛,大有我国宋代词人辛弃疾笔下“左牵黄,右擎苍”的气势。

城市或小镇,骑马或骑骆驼的显贵,肩头挺立着一只猎隼,或是一只苍鹰。

豪华高级小轿车的车顶上,也有一只威风凛凛的猎隼,任小车风驰电掣,猎隼或岿然不动,或拍展翅膀,或飞离车顶,在车上空兜几个圈子,然后又稳落于原处。

这是一个鹰的王国。鹰,象征着身份。特别是谁拥有鹰、拥有猎隼,将是一种高贵,一种威严。不仅如此,猎隼由于它凶悍矫健,还有它独特的作用。

浩瀚的沙漠中,行走着一队寻找金沙的采金者,他们骑着高高的骆驼,踌躇满志,神采飞扬。沙漠中留下一趟深深的驼印。

前面,沙漠的沙粒中呈现出闪闪的金光。

“金沙,金沙!”采金者纷纷跳下骆驼,向金沙扑过去。

太阳从云缝里钻出,浩浩沙海,一派耀眼的世界。起风了,小风嗖嗖地吹动层层细沙。突然,从沙层中钻出几只大红蚂蚁,迅速向采金者爬去。眨眼功夫,成群结队的红蚂蚁,前后左右从四面八方争先恐后围向采金人。

很快,沙漠里响起了采金者撕心裂肺的惨叫,他们或抱头逃窜,或在沙中翻滚……

红蚁无情地向他们袭来。

高大的骆驼抬蹄甩尾,仰天长鸣,发出悲号。红蚁爬上它们的腿,迅速布满了它们的全身。骆驼痛苦的颤抖,稍顷,便颓然倒地。

采金者,有的刚刚爬到骆驼跟前就奄奄一息,有的已经爬上驼背,驼和人一起倒下毙命。

密密层层的万千蚁群争相蚕食着人和骆驼血肉。眨眼问,只剩下一堆骷髅。

明晃晃的阳光下,大漠里,白森森的骨头。周围蠕动的红色大蚂蚁群。小风嗖嗖地吹动着细沙。大漠死一般地静。

在巴基斯坦的这个沙漠中,任何一位冒险前往者,都会遭到相同的命运。即使是凶猛的老虎进去也在劫难逃。这片蕴藏着极丰富的金沙子的沙漠里,除有一种专吃红蚂蚁的老鼠外,其它任何动物进去,顷刻便被红蚁啃食。古往今来,不知有多少做黄金梦的求财者都葬身于这片沙海。人们只好望金生叹。

不知何时,也不知何人竟奇迹般地将训练好的猎隼放飞到这片大漠里,猎隼可以吞食金沙,飞回后,主人用一种特殊方法让猎隼把吞下的金沙吐出,于是它便成为实现黄金梦的难得的帮手。

红蚁在啃噬人和骆驼后,腆起大肚子,纷纷向自己的巢穴回返。突然,沙鼠从洞中钻出,它飞快地用前爪或用尖嘴在捕食红蚁。蚂蚁闻到老鼠的血腥味儿,发起集团式的进攻,然而沙鼠反越加高兴,嘴巴在一刻不停地把蚂蚁吸进嘴里,等到衔满嘴巴,它便以最快的速度吞进肚。它欢跳着,高兴地发出叫声。红蚂蚁的毒汁对这种沙鼠不起任何作用,反而成为它的美餐。

沙鼠吃饱了,抬起双爪在梳理它的毛,尔后懒懒地躺下晒太阳。

猎隼从高空俯冲下来,阳光投下它凶悍的阴影。沙鼠见状,惊惧逃窜。猎隼瞅准硕鼠,猛地伸出利爪,把它牢牢抓住,还未等红蚂蚁围上,便飞向高空。

这种沙鼠专食沙漠中的红蚂蚁。它是国际上价格昂贵、极为珍稀的药材。猎隼是捕鼠的能手,只有它,可以自由地飞进飞出这死亡的沙漠。

在鹰的王国里,猎隼,它是显贵的象征,既可以吞食金沙,又可捕捉作为名贵药材的专吃红蚂蚁的老鼠,还可以经过训练后,为人们看家护院。它为人们创造了极为可观的经济价值。

中国的猎隼,在国际市场上备受青睐。

巴基斯坦沙漠边缘的某放牧场。秋雨淅淅沥沥。一堆堆深灰色的云低低地压着牧场。牧草开始衰败。雨点打着互里塞得的脸,一群牛和一群羊身上沾满了雨水珠。互里塞得大声地驱赶着它们,牛羊争先恐后地跑进栏圈。

互里塞得关了栅栏走进房子。妻子在做缝纫,他们的六个孩子相互戏闹追逐。他脱掉靴子,满脸愁云,皱纹过早地爬上了他的脸。这个有五百头牛、一百四十只羊的小牧主日子并不轻松。

窗外。扑嚓、扑嚓,蹚泥水的脚步声。牧场大老板推门进来,打着哈哈。他五十多岁,一副阔佬的派头。

互里塞得和妻赶紧让座。妻子端上一大盘熟牛肉,大老板和互里塞得一边饮葡萄酒一边吃肉。

互里塞得说,今年的放牧收入比往年差得多。他抱怨天旱,牧草不肥,牛羊不壮,收入欠佳。

“是呀!等我们卖了牛是会把牧场的租用费还清的。”妻子附和着给大老板斟酒。

大老板仰脖灌下半杯红酒,突然哈哈大笑。

笑声里,互里塞得和妻满脸惊慌。

“我不是来要钱的……”大老板嘴里填了块肉。

“啊?”互里塞得和妻有些吃惊。

“我今天是来和你们商量件大事儿。”老板故弄玄虚。

“大事?”互里塞得张着嘴,“什么大事还得承蒙老板关照。”

“你们发大财的机会到了。”

“发大财?”互里塞得受宠若惊。

“鹰,你知道吗?”

谁不知道鹰呢?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互里塞得如坠云里雾里。

“我说的是中国的鹰,就是中国的猎隼,”老板满面红光,手舞足蹈,唾沫乱飞,“中国的猎隼,你知道吗?”

“我知道,中国的猎隼很凶猛,了不起,了不起。”互里塞得脸上也兴奋起来。

“如果我们拥有几只中国的猎隼,我们就可以发笔大财。”老板神气活现地踱步。

“噢……”互里塞得和妻眼里放光。

“我们一定要搞它几只。”老板握握拳。

“这,上哪儿去搞?”互里塞得的情绪低落。

“能,我们能搞到它。”老板胸有成竹。

互里塞得怀疑地摇头。

“眼下,中国改革开放,我们可以用经商的名义,到中国去捕获猎隼,这是我们难得的机遇。猎隼,它应该属于勇敢的你和我……”老板滔滔不绝,眉飞色舞。

互里塞得睁大了眼。

“我考虑再三,你可以到中国去,因为你熟悉草原,你就是草原上的鹰。”老板郑重地说。

“我……”互里塞得满脸疑云。

“他……他可不行。”妻子惊叫道。

“我亲爱的互里塞得,你是最合适的人选。”大老板拿出中国地图铺开:“这,这是中国的大西北,这是河西走廊,这是甘肃金昌的草原,我打算派两位最精明的小伙子和你同去,你们在那里可以大显身手,我可以先给你们付一万美金,作为去中国的经费,你们两口商量商量,我明天听信儿。”说完大老板告辞。

送走大老板,互里塞得和妻商量到半夜。一万美金这是多么诱人的数字。

互里塞得跃跃欲试了。

第二天,大老板来了。他拍着互里塞得的肩:“你是我们的英雄,我祝贺你。”

第三天,牧主大老板领来三十三岁的做缝纫生意的拉克若拉汗,三十一岁做皮货生意的马斯特阿利。他们都梦想自己同为百万大亨,个个信心十足,狂妄至极。

尔后,他们在大老板的指导下,缝制了鹰衣,赶做了捕隼工具,娴熟地操练了捕隼的方法。经短时间的培训,互里塞得还掌握了极简单的中国汉语的生活用语。

他们办妥了商务护照,收拾好行装,携带捕隼工具。灰蒙蒙的天气里,告别家人,从陆路经我国的红其拉甫边境口岸进入新疆,很快与国内不法分子接上了头,然后乘火车到达甘肃张掖,买好用以诱捕猎隼的幼鸽,进入了金昌草原。

羊圈里。互里塞得尽管疲乏得骨头像散架,但仍激动得合不上眼。进入中国境内数天来,几乎每天都是在恐怖中度过。想想即将到手的猎隼和大把大把的美元,他失眠了。

七、稀疏的村落,到处留下了他们的遗迹

牧民的村落里。公安们挨家挨户调查,直到很晚才在人家的大炕上躺下。

“老王你还没睡着?”王有祥的声音。

“你也是呀!”王明芳打着呵欠。

俩人索性披衣下床,踱到门外。

一弯月牙高高地挂在天空,月光泻在草原上,更增添了晚秋的凉意。

他俩边走边吸烟,分析判断了种种可能,又谈到语言问题。抓到他们首先是语言不通。

王明芳说:“我要下去十岁年龄,非学一门到两门外语。”

“是呀!啥叫适应新时期的公安工作,这就是一项顶重要的事儿。”王有祥很感慨。

“看来,人就得活到老学到老啊!”王明芳说。

“老王,明天豁上咱这老胳膊老腿也得把他们抓住。”王有祥手指捏得嘎巴响。这位魁梧结实的西北大汉,曾担任过金川公安分局的副政委,几十年的公安工作,性格很有些像戈壁滩的沙枣树,倔强峥嵘,无论干啥,都有股硬劲儿。

第二天,天色未亮,牧民家的女人便起了床,点起干燥的牛羊粪烧煮奶茶。村子上空,飘起了一股股儿奶茶味儿。牧羊人喝着甜中带酸的奶茶,吃着香粑,开始了一天的生活。他们背起用羊皮缝制的水壶,带上炒面……

很快,村里这头和那头响起了牛羊的叫声,鞭花在晨风里啪啪的响。

王有祥他们告别主人,发动吉普,又踏上了艰难的草原追踪征途。

草原上的雾气在旭日中越来越快地往上升,阳光把它照成了一片银白色,向远方飘去。吉普发出的隆隆声,像是在藐视那层薄雾的不堪一击。

在草原上开车,只要方向对头,永远不会迷路。

王明芳开足马力。他们不放过任何调查了解的对象。稀稀落落的村落,白色的蒙古包……都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天近中午,仍未有不法分子的下落,他们的心都有些沉重。

一只猎隼在天空中飞翔,渐渐又消失了。不知为啥,他们的耳边仿佛有一只只猎隼在向他们呼救,不法分子的狂笑时有时无的钻进了他们的耳膜。

他们沉默得没有了话。在他们眼里,草原就是一望无际的厮杀战场。吉普车就是隆隆向前挺进的坦克。

王明芳一只手握住方向盘,一只手从王有祥的手上抓过他正燃吸的烟塞进嘴里。稍顷,自圆其说道:“反正在草原上开车抽烟,不违反交规。”

话一落,大家立刻为他的自我谅解笑出了声。

八、狂奔的骏马,他们心急如火

下午两点多。一匹红色的骏马流星般飞进村,惊起了一群鸟雀。

村委会门口,跳下了牧羊人。他把马拴上桩,气喘吁吁的跨进了办公室,风风火火地对村干部说:“大叔,有三个大胡子的外国人在花草滩。”

村干部霍地站起:“你看清了?”

“他们和我在羊圈住了两个晚上。”牧羊人胸脯起伏,头上冒汗。

“他们来草原干啥?公安的同志正调查呢,他们是不是来抓黄剪子的?”

“昨天,我偷偷跟了他们一天,看样子就是。”

“看清了?”

“看清了。”

“你的马我先骑骑。”村干部说着三两步奔出屋飞身上马,两腿一夹,“驾!”枣红马仰天嘶鸣,四蹄腾空,窜出老远。

蓝天下飘荡着流云,草原上枣红色骏马奔驰。远远望去像一团火在奔腾跳跃。马蹄声惊得野兔逃窜。绿坡上,探头探脑的旱獭吓得急忙把头缩进了洞中。

村干部紧贴马背,两眼直视前方。巴不得一下子就找到王有祥他们。

前面的小河清澈湍急,在太阳的照耀下,闪着镜子般的光。村干部纵马跃过,显示出草原人高超的骑技。

绿草茵茵的小山包的顶点。枣红马打着响鼻,村干部挺立于高高的马背,目光所处,一蜗牛般的亮点绕山爬行。经验判断,那就是公安车。

村干部抹把汗水,随着“驾”一声吆喝,他猛拍马的屁股。枣红马咴咴长啸,向山下飞去。

蔚蓝的天空下,丰茂的草原上,马蹄急切地敲击着大地。

公安车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枣红马如流星赶月,所到之处,卷起一股疾风。

吉普车在急驰。

枣红马在狂奔。

这是草原的烈马与现代化交通工具的追逐较量,尽管吉普车有优越的越野性能,但在草原上自然有点略显逊色。

枣红马的汗顺毛流下,嘴鼻里喷出团团白气,它不负骑者的厚望,拼尽全身气力向前狂奔,身后抛起一股尘土,飞起一片杂草。

吉普与马的距离越拉越近。村干部又使劲儿夹夹马肚。那马忽地一跃,唰地跳到了吉普前侧。

“吁——”村干部勒住了马绳,枣红马前蹄腾空,猛地立起。

村干部翻身下马,汗从他的头上滴滴答答淌。

吉普车抖动着身子,发出惊人心弦的刹车声。

村干部反映的线索,公安们又兴奋又紧张。近两天的调查追踪,他们心头的疑团,像草原清晨的雾渐渐消散。

在公安们的眼里,草原变得愈加明亮广阔。一切都是那么清晰,那么分明。

吉普车直奔花草滩。车上,王有祥他们制订了抓捕方案。与境外不法分子面对面的交锋,这在金昌的公安历史上还前所未有。

王有祥严肃地说:“我们要根据我国的法律严格办事,决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一条两米多宽的小河沟突然横在车前。密草丛里,王明芳没看清,刹车是来不及了。

大家的心猛地悬起。

王有祥高声道:“小心,老王!”

话声刚落。王明芳一脚油门,吉普车唰地凌空飞过小河。这惊险动作简直像电影中飞车大王的特技镜头。

车上的人惊呆了。

王有祥和王明芳共事多年,从未见过他把车开得这么急。

车子稳落于草甸上,又向前冲去。

王永新手心沁出了汗,他笑道:“王主任你不要命啦?”

其实,王明芳心里有数。他说,我咋不要命,阎王爷嫌我们人瘦,不收我们。他调侃着,依然把车开得飞一般。

前面,一道慢坡挡住了去路,绕吧,得多走十多分钟。眼下的分分秒秒也耽误不得。

“上!”王有祥大声果断地说。

快到顶时,车子呻吟着冒黑烟,轮胎原地打转。

“推!”王有祥话刚落地,王永新、张金兰已跳下了车。

吉普哼叫着,刹那间被推上坡顶。也不知道这当儿他们哪来这么大劲,若是平时,没有五六人休想推上去。

他们心急如火,全身的血液像是在沸腾燃烧。

王有祥不由得摸摸腰间的手枪。

王永新嚓地把子弹推上膛,关好了保险。

张金兰捏捏拳头,嘴唇紧咬发梢。

一场围捕境外不法分子的战斗即将打响。

九、得意忘形,他差点被猎隼啄了眼

花草滩。

这天,互里塞得三人兴致勃勃来到这里,坐卧于草花丛中,开始了他们的非法捕隼行动。

互里塞得很兴奋,他锅底般的脸微微发红。

拉克若拉汗从布袋里抓出一只鸽子。鸽子的两翅被绑缚,眼巴巴望着天空,发出了悲哀地咕咕声。

拉克若拉汗用尼龙绳拴住鸽腿,解开它的翅膀。鸽子惊慌地跃跃欲飞,无奈被细绳拉住了腿。这只可怜的幼鸽,是他们用以捕捉猎隼的诱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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