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4 其实,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

向绅的手微微加了几分力度,冯写意不会感觉不到。

而此时唐笙已经跟着前面的考察团走开了,廊外恢复了平静。

冯写意深吸一口气,摸出打火机。刚想就这烟把‘证据’点上,却被向绅一把夺了下来。

“冯先生,生产车间是全程禁烟的。考察团的人还没走远呢,您这是在故意给我难堪么?”

“抱歉。”冯写意若无其事地笑了笑,“我实在不是学管理出身的,一些小毛病还请向总见谅。”

“小毛病没关系,小动作就收敛收敛吧”向绅盯着他手上的那团纸,若有所思地正色道。

“OK。”冯写意向后一抛,将纸团丢进废品箱。

那上面,是他事先叫人做好的‘伪证’。如果被专利所有机构的考察团的人不小心捡到,就会发现----海山日化已经联系好了下家,准备把人家辛辛苦苦研发出来的成果再赚个差价卖出去。

到时候,只怕白卓寒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向总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然而出乎冯写意的意料,向绅竟然叫住了他。

“不,我还有几句话想对冯先生说。”

冯写意并未做声,心里却已经先设起防线来了----他是要为刚才的事问责?那为何不干脆抓包公示呢?

“很多人之所以执迷于复仇,是因为复仇可以带来太多为所欲为的借口。”向绅的话就像激起平澜湖水地一枚小石子,咚一声击碎在冯写意事先准备好的N种搪塞上。

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冯写意说:“向总,我们之间,已经熟到可以探讨人生观的地步了么?”

“只是善意的提醒。”

向绅说完就离开了。只留冯写意拉长的身影,在寂静的长廊上沉思良久。

他花了这么多心思去对付白卓寒,却不肯花一点点精力去证实一下----父亲的死,到底该不该由白家和顾家来负责呢?

冯写意觉得向绅说的一点没错,他只是想要唐笙而已。

因为良知可以觉醒,仇恨可以泯过----但爱情,就是一条单行道。

只不过,冯写意从向绅那欲言又止的表情里,并没有看出太过敌对的成分。

他今天放了自己一马。仅仅是白卓寒授意的高姿态,还是另有缘由呢?

***

快元旦了,天气却莫名回暖了不少。

星期六的中午,白卓寒把车停在外面等待唐笙。他们约好今天要去疗养院把白卓澜接回来的。

“这个斜坡是我叫工人来家里专门打造的,推着卓澜进出都会方便些。”

唐笙穿了一件褐色的薄长款羽绒服,白色的围巾把她最近圆了不少的脸蛋遮了半张。

指着院子外面刚刚建好的木质斜坡,唐笙对白卓寒说:“你看看,是不是蛮结实的?”

看到唐笙并没有像自己想象的因卓澜的事而低沉不休,白卓寒的心里还是蛮欣慰的。

同时,见她也并不因为与自己无疾而终的感情过多抑郁,白卓寒的心里又是很难受。

“挺好的。不过。你可以再把那个木工叫过来。还需要修点别的。”

白卓寒的话让唐笙很奇怪:“还要修什么?餐桌和床位都是专门定制好的,我想不到还有----”

“猫走廊。”

说着,白卓寒一抬手,高斌推开车门,从后座端出一个篮子。

只看了一眼,唐笙的心都要融化了!

那是一只两个月大的布偶猫。

它的毛又细又软。白白的小鼻头上,两只蓝的像宝石般的大眼珠,好奇地打量着新环境,

最后它把目光落在唐笙身上,吐出粉红的小舌头,冲着她咪了一声。

“这……这是送给我的?”

唐笙的眼睛有点酸。想起那窝可怜的猫咪。前天搬家的时候她还特意在小坟包前扫了扫雪。

白卓寒别过脸:“不是,我……是给卓澜买的,顺便寄养在你这里。”

“那它脖子上的牌子,为什么写着糖糖?不写澜澜?”唐笙笑道。

“少废话……”白卓寒咬了咬唇。

“哦。”

唐笙小心翼翼地戳戳猫脖子上的铃铛,叮当叮当的,就像是从刚刚过去不久的圣诞节中遗落的音符。

这时小猫打了个呵欠,唐笙吓得收回了手。

“它……会咬人么?你确定卓澜这个状况不会被宠物吓到?”

“不会的,”白卓寒把猫抱起来,摩挲在手臂上挠了挠它的脖子,“它是在专业培育基地出生的,血统很纯。爸爸妈妈都在国际大赛上获过奖。况且布偶猫的性情十分稳定,疫苗和健康证都是配套过来的,连婴儿和孕妇都可以接触。”

听到白卓寒这么说,唐笙才放心大胆地撸了一下猫尾巴。猫儿正舔着毛,顺便也舔了下唐笙的手。小舌尖温温剌剌的,感觉很奇妙。

奇妙到……让唐笙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跟白卓寒……

“你干嘛脸红?想到什么了?”白卓寒盯着她。

“没什么,”唐笙赶紧摇头,又撸撸猫,仰起头问:“那它,就叫糖糖么?”

“嗯。”

唐笙把猫交给芳姨带着,准备上车出发。可就在这时。白卓寒的手机突然唱响了。

听完了对方的话后,男人的脸色变了----

“卓寒,出了什么事?”唐笙也跟着紧张了起来。

“阿笙,我们改天吧,爷爷那里出了点状况。我要赶去医院。”

“爷爷?”

唐笙也听说了老爷子前段时间入院的事,据称是被白卓寒给气着了。

她本想过几天亲自去医院看望他一下。现在出事了,自然也焦急万分:“要不要紧?我……我能跟你一起去么!”

“不用了,你先在家等着吧。或者跟疗养院联系下,找时间再去接卓澜。”

“那我……我先自己过去看看他吧。上次临走的时候答应过他,我不想食言。”

虽然唐笙知道,白卓澜已经没有了真正意义上的意识。可他还活着,活着,就意味着她应当对他信守承诺。

“你一个人,晚上回来开车太不安全了吧?”白卓寒担心。

“没关系。要是太晚了,我就住那边的酒店好了。”唐笙点点头,“反正周末也没事,我想多陪陪他。”

“自己当心。”

白卓寒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上了车。

唐笙站在原地纠结了一会儿,那种感觉很不美妙。

相比面对着已经这样子的白卓澜,至少唐笙还可以照顾他,可以陪伴他。

可是白卓寒呢?

这个把所有责任都一肩挑上的男人,已经将自己永远游离在外。让她连守在他身边共同面对的资格都没有了。

唐笙甚至会有一丝偏激的冲动,想要回到曾经被他伤害被他侮辱的那段日子----至少那个时候的白卓寒,还愿意用责怪她的方式来为自己减压。

这会儿唐笙前脚把车开出了院子,并没有发现冯写意的车与她错道而过……

“冯先生?您怎么来了?”芳姨下来开门,看到冯写意后十分惊讶,“少奶奶刚刚出去----”

“白卓寒呢?”冯写意笑眯眯地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芳姨就更奇怪了,“先生?先生现在不住在这儿。”

她心里犯嘀咕:明知道他们都离婚了,还问东问西的干嘛?上回枪子儿还没挨够啊!

“没关系,他不在就好。”冯写意挥挥手,就见一个搬运工抱着个大箱子进来。

“这是我和阿笙上次逛街时买的,今天正好送货。现在还用不上,先放客房吧。”

芳姨又不傻,看着包装盒上婴儿床的图案,压根就没有需要猜测的悬念好么!

“这是……床?少奶奶她……”

“嘘!阿笙说想先生完孩子再办婚礼,我尊重她就是了。辛苦你把东西收拾一下,她不说,您也别多问。”

“原来上次----”芳姨想说,原来上次白卓寒开枪打他是这个原因?

她只是个女佣,对主人家的私生活从来不过问。但这并不表示,她不会过脑子猜测。

冯写意只笑笑,不解释。因为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这个孩子他既然认下了,就总有办法让白卓寒相信----

他与唐笙之间,将再也没有可能了!

***

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外,白卓寒目光凝重地看着病床上呼吸一簇一簇的白瑞方。

“怎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他问身边的主治大夫。

自从上次爷爷哮喘发病后,在医院已经住了半个月了。白卓寒不是没来看过他。但他生着闷气,每次都骂骂咧咧。

白卓寒觉得,有精神骂人则说明这老爷子身体硬朗着呢,根本就没想过他会突然病危。

医生解释道:“今天中午老先生突然说胸口闷,送去急救的时候呼吸已经很困难了。起初我们还以为他只是哮喘又发作得厉害,后来才察觉,是左心室波冲式梗塞。

以他这个年纪来看,即便手术后,情况也不是很乐观……”

“可我记得他并没有心脏病。”白卓寒皱紧了眉头。

看着病床上白瑞方。仿佛一夕之间就从雷厉风行的老当家,变成这样一摊病骨,白卓寒心里也不是很好受。

“病因情况有多种,可能是情绪环境,也可能是药物引起。当然,老先生也已经快八十岁了,突然出现心脏机能缺损的症状,也不是很难理解的。”

就在这时候,二叔白靖怀带着白天茹匆匆赶了过来。

“爸!”

“爷爷!爷爷他怎么样了!”

白卓寒靠在病房外的墙壁上,冷漠地回了一句,“还没有度过危险期。大夫说。也不见得还剩多少时间了。”

“你这个畜生!一定是你干的!”白靖怀本来就恨透了白卓寒,眼下这个境况,更是让他如同跳墙的狗一般焦躁。

要知道,老爷子连遗嘱都还没来得及改呢。

如果这个时候撒手人寰了,现在白家的一切,可真的就全部落到继承人白卓寒手里了!

他们一家人的脑袋加在一起都不是白卓寒的对手。若是没了老爷子,那可真的算是大势已去了----

“白卓寒!你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你会不得好死的!”

白靖怀气得歇斯底里,差点跟着老爷子一块发病发过去。

“现在到底怎么办!老爷子在的话他多少还能有些顾忌,如今谁还能治得了他?天翼还在拘留所里,咱家的房子也都已经抵押给高利贷了。他要是再不肯把我们的钱吐出来,我就,要么我现在就去宰了他!”

白天茹咬咬牙,扶着气得直跺脚的白靖怀:“爸,先别急,我还有招呢。”

***

白卓寒独自站在停车场中央,路灯晕着一点寒霜。

他一边吸烟一边思索,最后摸出手机,拨到上官言那里。

“帮我查个事。”

“你忘了你一脚把我踹回东南亚了么?”

“少废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回来泡韩书烟了?”

外面寒风刺骨,屋内暖炉徐徐。

上官言夹着一本童话书,给床上的小蛋念完一篇故事。这会儿男孩刚刚睡着----

而楼下的门也轻轻发出旋转钥匙的声音,应该是韩书烟回来了。

“有屁快放,我要给她弄宵夜去了。”上官言才不管虐不虐狗呢,反正他觉得,当老婆狗的感觉也是不错的。

“我爷爷突然病危,我怀疑是有人在他的饮食或药物里下了什么东西。

你帮我查查。”

“steven,”上官言打了个无奈的呵欠,“你以为我是福尔摩斯么!这已经算是刑事案件了,你不是应该报警么?”

“因为表面上来看,爷爷去世,我受益最大。”白卓寒想了想,“由我报警反而显得像贼喊捉贼。”

“你顾虑这么多。真的不怕脑袋哪天突然爆炸么?”上官言摊了摊肩膀,“不过这种事实在没什么头绪。老爷子以前的事我们也不了解,结下世仇恩怨的多了,谁都有可能捅刀子啊。要不这样吧,我再去找那个侦探程先生帮忙好了,虽然收费很高,但至少专业又靠谱。

上次钧天集团的事,多亏了他们才能查的那么清楚----

说实话steven,我也没想到,钧天破产的背后,居然会有这么不可置信的隐情…….”

“是。钱无所谓,你找他安排吧。”白卓寒闭了闭眼,又说:“不过提起钧天集团的事,你觉得我的策略对么?”

“你指的是,把向绅安排到海山做CEO。让他跟冯写意----”

“我是不是有点过分?”白卓寒苦笑一声,“不过,这也是向大哥自己的选择。”

“唉,只是可怜了叶溪。”上官言唏嘘一声。

“跟我姐扯什么关系。”

“你真傻还是假傻啊?叶溪这么多年不嫁人,心心念念的还不就是向绅?”

“你别开玩笑好么?他们是拟定血亲,都做了十几年兄妹了!”白卓寒一直以为,白叶溪不谈恋爱只是因为她的个性太女权。实在无法想象她痴情暗恋而求不得的样子。得有多招人心疼。

“反正我看人一向很准,你信不信随便。”说完,上官言就匆匆挂了电话,因为他从阳台玻璃的倒影里,看到了韩书烟进来。

“刚回来啊。”上官言接过她的一身风雪,伸手抚了抚她的短发。

“嗯,移民手续很复杂,今天又跑了好几个地方。”

“有那么复杂么?”上官言眯着眼笑了笑,“只要跟我结婚,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移民了么?要不今年春节跟我回英国吧,我爸是中英混血。一直保持着华夏民俗传统。我想,我的家人一定很喜欢你和小蛋。”

咣当一下,韩书烟拎着的蛋糕差点砸在地上,还好上官言机敏地接在手里。

“嘘!小蛋刚睡着,我们下去说吧。”他搂着韩书烟的肩膀,将她轻轻推出门。

“那这蛋糕就留到明天当早餐吧。”

那是一盒草莓瑞士卷,精美的盒子上有雪花甜美的气息。韩书烟出门时顺便给儿子买的。

“还留得到明早么?”上官言扶住韩书烟的肩膀,沿着她敏感的脖颈吻了又吻,“我去调柠檬安神茶,当宵夜吃掉吧。”

“那小蛋早餐怎么办?”

“我给他煎蛋好了。放心,吃啥补啥。”

蛋:excuse-me?

坐在温暖的壁炉前。上官言用精美的餐盘盛放了冰甜可口的点心。

韩书烟有点惊讶:她不记得自己家里有这样的餐具。文艺清新款,跟gay似的。

“你一个女人,都不懂点生活上的情调。用的餐具像解放前一样,我都帮你换了。”

韩书烟:“……”

“上官,”韩书烟用叉子挑了一小块蛋糕,食不知味地送进了嘴巴,“如果有天,你发现我跟你想得不一样……”

“茶有点苦,等下我加点蜂蜜。”上官言就像没听到她的话一样,按着她的肩膀站起身。

“昨天我去拜访了一下这附近的双语国际学校,我觉得以小蛋的资质。泡金发碧眼的辣妹才比较有挑战----”

韩书烟放下了叉子,酸着鼻子扑过去,拦腰抱住了上官言的身子。

她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那么抱着他。脸颊轻贴那熟悉的脊背,岁月历练了更加宽厚的温度,气息却久久不曾改变。

男人的手顿了顿,最后扣在她的双手上:“你是不是……已经爱我爱到,只想随时准备贡献身体了?”

上官言慢慢转过脸,吻她,然后把她抱上灶台……

这场欢愉,上官言略有些不投入----

因为他记得韩书烟带回来的蛋糕,应该是中心医院对面那家店的。之前他也买过,用来追求白叶溪。

韩书烟不是说自己去外事管理局办相关手续了么?这两个地方,分明就是一个城东,一个城西……

***

夜幕降临的时候,唐笙已是口干舌燥了。

这一下午,她为白卓澜朗读《追忆似水年华》,整整读了大半本。

她的声音本来就不够洪亮,一直温吞吞的,略带沙哑。

平缓的语速就像一台怀旧的刻录机,在男孩面无表情的沉静下,带着她自己。同样回忆了一整个曾经。

唐笙已经记不得自己的泪水打湿了扉页多少次。每一次,都好像能洇出那个男孩旧时的音容笑貌。

温柔灵动地眼睛,痞痞的半个小酒窝。一笑,全世界的好心情就都要被俘获了。

“卓澜,你一点都没变呢。”唐笙给他喂营养粥的时候,手指轻轻探着他的脸颊。凹陷的皮肤早已没有小鲜肉那般的光泽,轮廓却依然精致如画。

“如果,你还能记得我……会原谅我么?”唐笙又难受了,她放下毛巾,慢慢俯下身子靠着那男孩。

泪水一滴滴融进白卓澜的衣袖上,就好像在浇灌等待新叶的植物。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白卓澜的胸腔起伏程度略有异样,就好像----在用自己的心跳,敲击着回应。

“卓澜?”唐笙像惊醒了一场噩梦般,赶紧抬起头。

白卓澜的眼睛已经闭上了,脸上的表情渐渐浮出婴儿般的安详。

原来是睡着了哦。唐笙怪自己太敏感,魔障了似的。

外面又下雪了。这么晚的天,要开车会去着实有些不安全。

唐笙把白卓澜的被子往上掖了掖,准备去疗养院隔壁的酒店开个房间入住。

她给白卓寒打了电话。听了爷爷的事,唐笙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卓寒,你也别太自责了。爷爷年纪大了,意外常有……”

“知道了。我没事,你还没回来吧?”白卓寒没去公司,他本想过来看看唐笙的,见她不在,就独自窝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

他的膝盖上放着糖糖。而撸猫这种事是会上瘾的,这一撸就撸到快九点了。

“嗯,我住隔壁酒店。”唐笙刚刚从停车场出来,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准备che.

“哦,那明天吧。我明天一早开车过去,我们接卓澜回来。”

“好。”

挂了电话。白卓寒站在空荡荡地房间里,心中总不是滋味的。

唐笙已经帮白卓澜收拾好了一间客房,就在自己主卧的对面。里面的床和餐台都是特制的,她为卓澜做着一切的时候,又用心又甘愿。

淘气的糖糖溜进了隔壁的杂物间,白卓寒进去抓。

哗啦哗啦,猫爪子扒开一只巨大的纸箱子。拖着里面的泡沫,四仰八叉地玩着。

白卓寒无奈地把它拎起来----不是说布偶猫很有智商么?

不知道玩泡沫会静电么!看着小猫整个一披麻戴孝式的风采,白卓寒简直被她蠢哭。

正拎着她准备找吸尘器呢。那纸箱上的图案,一下子吸引了白卓寒的注意力。

这是----婴儿床?

***

“这是您的房卡,请收好。电梯在右侧。祝您入住愉快。”唐笙办好了手续,正要离开。就见旋转大厅那里,突然进来了两男一女。

其中一个男的穿着猥琐的百兜衣,尖嘴猴腮的一脸谄媚。

“王老板,您可真是好酒量啊。你看我们蓝蓝,这都不行了。您可得好好照顾她哦。”

“行了行了,”另一位中年胖子穿着灰色的西装,领带已经被扯到胸大肌上了。与其说他扶着那位苗条妩媚的女子,还不如说是整个夹着的,“该,该干嘛干嘛去。别扰了老子的雅兴!”

那女人穿着红色地连衣裙,只肩上搭着一条灰色的大衣。

一双尖细的高跟鞋,踩得每一步都像足了悲催的鼓点。

唐笙并没有多留意他们,这种戏码,明眼人一看就懂。她故意在大堂站了一会儿,不想跟他们进同一台电梯。

可就在这时,那女人挣扎起来了:“别……你别碰我!我不跟你走!”

“嘿你个小娘们,刚才酒桌上怎么骚劲十足的?”中年胖子不乐意了,夹着她的腰又用了几分力。

“我不去……王老板,我不能……”

唐笙觉得那女人的声音有点熟悉,这才有心沿着大厅外围绕了几步,看清那女人原来是汤蓝!

“我不去!你放手!”汤蓝似乎醉的不轻,这会儿蛮劲儿一上来,抬腿就往王胖子身上踹了一脚,然后拖着外套就想逃----

无奈高跟鞋一绊,她竟整个扑倒了。

“妈*的!你个臭婊子!”王胖子当时就怒了,上前一步按住汤蓝,“刚才酒桌上你丫怎么勾搭老子的?合同一签就他妈给我装圣女?

告诉你,你就是一不要脸的鸡!”

说着,他抓起汤蓝的头发往桌角上一磕!鲜血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唐笙当时就吓傻了,一把抓住身旁的酒店管理人员:“你们快点叫保安!快点救人啊!”

酒店自然也怕出事,赶紧上去阻拦:“先生你别这样!我们要报警了!”

王胖子这会儿酒也醒了,气也出了。看着地上躺尸的汤蓝,狠狠淬了一口。

大骂一句贱人,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汤小姐!”唐笙两步上前,扶起她瑟瑟发抖的身子。

汤蓝的左侧额头上擦了一道,还好没有很严重。这边唐笙赶紧招呼服务员拿医药箱,那边还没来得及问她发生什么事呢,就听汤蓝突然呕了一声,醉酒的污物全都吐在唐笙的身上!

***

“水放好了,你要不,先洗个澡?”唐笙把被汤蓝弄脏的衣服清理了一下,叫酒店服务拿下去烘干。

而此时的汤蓝正用药棉按着额头上的伤,颓然坐在床边。从进来开始,她就没有停止过发抖。

“不用你这么好心,我这就走。”汤蓝并不领唐笙的情,起身就要离开。

“唉!你等等!”唐笙拉住她,“汤小姐,不是我要多管闲事,可是刚才的情况那么危机。你……你为什么要跟他们这种人喝酒啊?”

“呵,”汤蓝不屑地冷笑:“唐笙你没毛病吧?你当我愿意?

干我们这行的,就这么几年青春饭。我跟了卓寒这么久,现在他要跟我划清界限。圣光与我解约,我在国内又没有其他资源。

再不想办法帮公司拉点赞助。我怎么混下去?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好命,所有男人都把你捧在手心里么!”

汤蓝的话,唐笙是无法反驳的。各行又各行的难处,她从来不会去评价别人的三六九等。

但是让她眼看着汤蓝就这么狼狈地往外走,她心里也是不忍的。

“你还在流血呢,先躺下休息吧。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出去?”

汤蓝咬咬牙坚持道:“我必须得出去,刚刚拿到王胖子的合同,我得给我们经理送过去。明天一早就是新片发布会,就等这个了。”

她站起身,一手去撩大衣。一手还没有放开额头上的纱布。

咕噜一声,差点跄踉倒地!

“喂!汤小姐!”唐笙赶紧扶住她,“你就别逞强了!什么东西不能明早送!”

“不远,我们经理就在三公里外的咖啡厅等我拿下这个单呢。我……我开车……一会儿就到。”

“你都什么样了还开车!打电话叫他过来取一下啊!”唐笙真是被她气得没脾气了。这女人虽然讨厌,但总归是蠢得让人心疼的。

“哦……对……手机…….”汤蓝下意识地摸兜,翻包,“忘车上了。我去……我去拿……”

说着,她又要起身。

唐笙上手就把她按住了:“你先歇着吧,钥匙给我,我帮你取。”

汤蓝眯着眼,在床上缩着。也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唐笙拎着她的大衣抖了抖:“是不是衣服里?”

“唐笙。”汤蓝立起身来,跪在床上蹭两步过来,捉住了唐笙的肩膀:“我他妈的,就是想不明白了,卓寒怎么就那么喜欢你啊?

呵呵呵,我算看懂了,你丫就是个圣母婊,比我还圣母。哈哈哈,你说你,我是你情敌,你管我……干什么啊?”

唐笙没心思陪她发酒疯:“你到底要怎么样,东西还要不要,不要我回去睡觉了。”

“嗯……”汤蓝眨了眨眼,“外面冷,你穿我大衣吧。我的车……车就在第一排停着呢……”

唐笙的外套被汤蓝弄脏了,这会儿还在保洁处烘干。虽然距离停车场只有几十米,但大晚上的又下了雪,她觉得还是应该多穿点以免着凉。

“那我去了哦。你别乱动,我马上回来。”唐笙套上了汤蓝的衣服,正要推门的时候,汤蓝又扑过来:“来,这个也戴上。”

说着,她将自己的那条雪白狐围脖----挂在了唐笙脖子上。

“冻坏了你,卓寒又要……又要骂我了。”

唐笙皱皱眉:“好了知道了,你等我。”

门咣当一声关上,汤蓝睁开眼,从靴子里拿出手机。

“喂,天茹姐,我准备好了。就在停车场,让他们动手吧。白色的车,我穿灰大衣,白围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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