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的灯早已经熄灭。
一片幽暗中，只有教室中央奄奄一息的火炉，散发着一些微弱的光线。
陈墨寒和俩个昨晚一起行动的战友围着火炉坐着。
一阵沉默之后，最后还是一整天都浑浑噩噩陈墨寒先开了口。
他嗓音沙哑的问道：“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做错了，害了那么多人？”
“杀狗汉奸能有什么错？”
旁边的段子宇反问一句，冷笑道：“小鬼子要抓人，就算没有今天这事儿，也会有别的借口……不，他们抓人，哪里需要什么借口？”
“亡国奴，任人宰割有什么好稀奇的。”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旁边的王盛叹气说道。
“我现在愁的是，你们说陈元他们三个人，会不会扛不住，把咱们三个人招供出来？”
听着王盛这话，段子宇和陈墨寒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游行的事情，段子宇是进过宪兵司令部的。
好在他家是富商，他爹求爷爷告奶奶，托了不少关系才把他捞出来。
不过经受过宪兵队的严刑拷打，深知其中滋味的段子宇明白，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真不是人受的。
他摸了摸自己脸上那道有些瘆人的疤痕，笑道：“就算招供了，我也不会怪他们的。”
“而且咱们现在不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吗？这就够了。”
“人死卵朝天，那咱们就做最坏的打算，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陈墨寒恶狠狠的说道。
这话出口，三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刚才压抑的气氛，也在瞬间消散。
“咱们三个……不，咱们是六个人，要杀六个才能够本，现在还差五个呢。”
笑过，王盛提醒了一句。
五个人，这可有点多。
三个人虽然也是每天看报，知道燕京城做汉奸地人不少。
但作为学生，接触面毕竟不广。
而刺杀那些出名地大汉奸，却又不现实。
一时间还真是不好凑齐五个目标。
三个人皱眉想了想，陈墨寒道：“小鬼子也算，我们班不是有三个小鬼子嘛，杀他们也行。”
“再加上犬野这个老东西，哼，一天天标榜东瀛文化优秀，其心可诛。”
王盛补充了一句，道：“现在就只差一个了。”
段子宇看了看两个人，犹豫了一下，咬牙道：“实在不行，算我爹一个。”
教室门口，正借着月光，一边看报，一边听三个人谈论，顺便兼职把风地林易听了这话，差点滑倒在地。
好家伙，人数不够爹来凑？
教室里，看着陈墨寒和王盛都一脸震惊地望着自己，段子宇扯着头发，一脸痛苦道：“我没敢给你们说，小鬼子成立的伪政府，请我爹做参议，他同意了。”
“我知道他也是逼不得已，但人可以没钱，可以死，就是不能做汉奸！”
“我不做汉奸，我爹也不能做！”
“这辈子我对不起他，如果有下辈子，我当牛做马报答他都行，但就是不能做汉奸！”
擦了一把忍不住掉落的泪水，段子宇道：“而且我爹有一杆猎枪，咱们今晚动手，送走他再把猎枪拿到，明天杀小鬼子把握也更大。”
“……子宇，是不是再考虑考虑，伯父他说不定是有苦衷的。”
“不考虑了，反正做汉奸就是不行，我们家列祖列宗肯定也支持我这么做。”
擦干眼泪的段子宇，一脸决绝的说道。
“明天杀了小鬼子，咱们怕是逃不掉，我求你们一件事儿，到时候给我来个痛快，别让我进去受罪。”
“好，到时候我给你一刀，你给我一枪，咱们一起上路。”
段子宇在宪兵司令部的遭遇，几个人都清楚。
所以没什么可纠结的，王盛一口答应了下来。
“我呢？”
两个人都有了安排，一旁的陈墨寒急忙问道。
不过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无比畅快的笑了起来。
教室外的林易也跟着笑了起来。
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他摇了摇头，丢下手里的报纸，快步离去。
三个人准备先去大义灭亲的年轻人出了门，打头的王盛听着脚下的异响，低头见是一份报纸，随手捡了起来。
不过看着上面共荣报三个大字，脸上立刻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这狗屁报纸，完全就是汉奸之家。
几乎所有的文章，都是汉奸在给小鬼子拍马屁。
那肉麻的话，被祖宗听到了，怕是非得炸坟不可。
气哼哼的想着，王盛随手就想扔掉。
不过旁边的段子宇眼疾手快，一把抢了过去。
嘴里还说着：“别扔，我拿着培养一下杀气，不然等会儿怕是不敢冲我爹动手。”
大义灭亲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尤其段子宇又是家中独子。
从小到大，他爹完全就是把他当爹在宠。
王盛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事儿我和墨寒做，到时候你不要看。”
“……谢谢。”
闷闷的说了一声，绷着嘴巴的段子宇努力的不让自己去想这事儿，一边走着，一边死死的盯着手里的报纸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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