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千山万水来相见

欢天喜地了好几日,终归还是迎来了平静——开学日到了。

参加学院考核的人紧张,祝余等人也紧张,在这些紧张激动向往等等情绪的影响下,居然人人都平静沉淀了下来。

正月十五,本是送年的大日子,可柳家巷早就排满了王亲贵胄——有资格入内城的不管身价几何,俱都遣了子弟早早来排队,道路两旁挤满了车马与轿子。

早前在这边置地起了酒楼的豪绅们,站在门口迎来往送,大红灯笼高高挂,噼里啪啦的鞭炮震天响——他们也在今日开业,凑个神都学院的喜庆。

祝余听着比过年还喜庆的晏京城,无奈道:“不是明早才开始吗?他们着急什么?”

其实初一一过,这晏京的人就一日赛一日的多,只是十五这日达到了顶峰,祝余就从没见过这般人挤人的景象。

鹿黎在摆放碗筷,闻言从乾坤袋里掏出个东西丢给他,道:“你看看外城!”

祝余不用看也知道,如今的晏京,真真的一寸土地十寸黄金——但凡是客栈,早都满了,但凡是民舍,也被高昂的价格诱惑,宁可一家子挤在一张床板上,也要将屋子院子空出来出租给远道求学的人们。

每一寸土地都被利用了起来,晏京人民腰包里的钱财比之去年,那是胖了一大圈。

轩辕重拿过祝余手中的东西——那是个铜与黄金冶炼出来的筒,两头有薄薄的水晶片,能看的极远,鹿黎叫它千里望。

轩辕重将千里望凑在一只眼睛上,在挤挤攘攘的人群中甚至看见了几位大人物的小孩,心中无语:就算你们为了学习也不用真这么刻苦吧!

现今的人们哪里有排队的意识,连买个包子都你争我抢,恨不得插队插队再插队,而之所以人们这般乖觉,全赖大晏军队来的及时以及一份告示文书。

两万护城军黑甲金刀,面容肃杀,整齐划一的军人气息将一竿子外地人骇得不敢造次,便都乖乖站着,没争没抢没吵闹。

而寅离早便叫轩辕重贴了份告示出去,大意是由于人数众多,师资力量有限,天人有谕,不论出身、年龄、国界,没有后门给各位走!来早来晚与是否能入学毫无干系,大家自求多福,各凭本事!

此告示一出,全世界就又炸锅了——原先坐等入学的各皇亲国戚慌了,原先以为自己没什么戏的平民百姓喜了······

几家欢喜几家愁,一窝蜂又来了许多人,便有那好事的小将,灵光一现,搬了板凳坐到学院门口,与他交好的也纷纷学了去,一个传俩,两个传十,不足两个时辰,柳家巷连个下脚地都没有了。

更不消说外城,晏国早早组织了一只千人队伍,专司登记排号,以免出现混乱的场景——知情者嗤之以鼻:说是不分出身,实际上还是为皇权开了绿灯,要不然你内城为什么不排号而是排队?盖因你说你爹官大还是我爹官大?你爹官大可能大过他爹?就算他爹官大,可上头不还是压着皇权?就算你有皇权,好吧,可这两百多个国家,你说说到底谁更强?怕不是还没开学,先打成了世界大战······

晏国官员哪里见过这种全世界王权汇集一起的阵仗,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你们小的随便说随便打都行,我们可不敢胡乱给你们排号······

干脆一锅乱炖,自个排队去吧,你们爱咋咋地!

而那年轻小将率先排了队,后面的不管身份高低都按先来后到排着,更无甚异议!

祝余摆弄着千里望,看着那年轻小将,道:“鹿黎你这东西真不错!竟然能看到如此远的地方!”

鹿黎也拿着千里望在人群中搜索看有没有自己熟识的人,闻言毫不在意道:“这都是早些年的东西了!最近改了改,做得精致了些,看得更远了些而已!我最近研究出了一个东西,改天给你们开开眼界!”

寅离正在泼墨挥毫写教案,忙的昏天暗地,他恼道:“为什么是我们当老师,你却闲着?”

祝余正色道:“是你让我保持神秘的!且你几时见过学院院长开班授课的?”

寅离一噎,他哪里是让祝余保持神秘,盖因这货不仅不靠谱,还老闯祸,为人师表的,总不能一开学就给学生们一个混账的印象,因此委婉告诉他院长的高大伟岸,不必侍弄这些琐碎事。只是这会儿腰酸背痛腿抽筋,寅离也有些恼,道:“那好歹也挪挪你那尊贵的手,在幕后帮个忙行吗?”

祝余浑不在意,闲着多好,为什么要干活?便摆摆手,道:“最近我破关在即,大意不得!便劳驾各位了!”

小相柳面露困惑:上次看他,感觉破关这辈子都不可能,怎的就要破关了?

他哪里知道祝余这家伙最近得了秘法修炼上瘾,而且面对千万人的传道场景,略有些小怂,才各种推脱,哪里是什么破关在即······

所幸在座的诸位都不知晓他的小九九,被他糊弄过去了。

祝余回了房间,召唤出藤蔓来,道:“劳驾了!”

那藤蔓欢欣鼓舞,跃跃然往他神府去了——只见那藤蔓在他神府间游走,释放出巨大能量······

祝余睁开眼睛,长吐一口浊气,心道:这速度倒是快了不少。

他仰望星空,只见藤蔓上挂着的数个星球明明暗暗,似乎能量快要枯竭,他摸摸藤蔓,自言自语道:“你要以此为食,乃是迫不得已,而我也藉由此演算星窍脉路,如此因果,该如何偿还?”

那藤蔓摇头晃脑,似在反驳。

祝余失笑,道:“你还太小啦!不知这世间,凡事都有因由······时日早晚罢了!”

藤蔓有些迟疑,蹭蹭他手心,似在害怕。

祝余轻轻抚摸他,安慰道:“无事!左右只是些无生灵的星辰!便是因果,也无甚大因果!”

他不知,世间哪有此等好事,天地助他,乃是要他大偿还······

祝余受外力冲击,身体仍有些不适,拉了被子,睡的昏天暗地的,直到小相柳来喊他,一看时辰,已是卯时初,忙慌里慌张套了裤子,脸都不洗便冲向了大厅。

鹿黎怒目而视,道:“你倒是再来早一点!”

祝余讪讪道:“昨日修炼的有些晚!”

一番忙乎之后,众人衣冠整齐,神采奕奕,以祝余为首站在了学院门外一块蒙着红布的大石碑前。

祝余也不懂得开办学院要弄些什么规矩,只他琢磨着这似乎和开山立派差不多个意思,轩辕重要祭祀,祝余想了想,还是算了。

于是只简单备了点瓜果与香炉,昭告天道一声。

众人轮番点了香,执在手中,面容肃穆,朝东方一拜,齐声唱道:“发虑宪,求善良,足以謏闻,不足以动众;就贤体远,足以动众,未足以化民。君子如欲化民成俗,其必由学乎!”

又朝西方一拜:“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是故古之王者建国君民,教学为先。兑命曰:念终始典于学。其此之谓乎。”

······唱完一段,祝余最终闭目道:“我开学院,愿天下万物皆可进学!我开学院,愿世间再无蒙昧之徒!我开学院,愿卑微时不贱,至高时不寒!我开学院,愿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睁开眼,插上香。

城中一片钟声响,天边的朝阳迸射出金光,一跃落在了地平线上,将昏暗的天空挤碎,渲染上了无尽朝气。

九声钟落,礼成!

从今天起,他便要走向与招摇山截然不同的另一条路,他要修道,也要传道,他为人子弟,也为人师表,他要掌着自己造的船舵,朝着星空大海驶去。

但是他的心情异常平静,平日里半分跳脱也不见。

寅离从袖中取出个圆球,朝地面一抛,须臾之间,圆球绽放出光明,将地面笼罩其间,光明消失后,整个学院在地面的一层全变了样貌,内里空间变得彷如上古荒星,异兽呼啸,飞禽哀鸣,大木参天森森然好不恐怖。

祝余按照寅离的要求将整个大司马府所在的地面与不远处一蛮荒之星接驳,这儿,便是入口。

小相柳哈欠连连,他看见了不少异兽,并不是人族这些个面团人惹得起的凶物,送人进去跟送菜差不多,道:“这个······是不是太严格了点儿?”

祝余也皱眉,只是他想寅离必然有自己的考量,便没有多言语。

早晨起得太早,近日又睡得很晚,寅离见小相柳频频打瞌睡,便拿了个东西给小相柳,轻声说了几句,小胖墩便领命走了,临走还顺个鸡腿,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初春的凌晨,甚是寒冷,瑟瑟发抖的年轻人,在原地不断跳动取暖,有那修炼了人世功法的,目露不屑,心道:就这些歪瓜裂枣还想修习仙道?

就在众人哆手跺脚的当口,“吱呀”,门开了。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见那门内出来了数位官人,手里拿着个事物,对着那物件道:“凡欲入学者,可入门来!本官先言明,一入此门,便不得退缩!”

他声音极小,但整个晏都的人都听得清楚,实乃怪事,只得感叹道,仙人法器实在神奇!

只听他又道:“此一关卡,考校的是各位的资质!要知道修行,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没有那等仙资的,不得逗留!”

“当然,考校各位,却非是要各位以命相搏,入此门者,可得一传送符!但凡遇见不可抗力,可以凭借此符脱离险境!撕开即可!但尔等要知晓,一旦撕毁,等同弃权!”

“此间,乃是上古一处文明,在时间洪流中消逝,遗留异兽繁多,危险重重,切莫大意!要放弃者,此时便可自行离去!愿入者,生死自负!”

“可有异议?”

自然是没有的,所有人都认为,自己将会是那众多幸运儿之一,无人放弃。

那名排第一的小将,本就鬼主意多,只见他问道:“不知官人可否解答小子一问?”

见那官人颔首,他道:“内中所获,可否带离?”

那官人一愣,不知该何解,耳边却响起一道声音:“自是可以!”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神族也有许许多多的历练,除了发布的任务之物,其余所获之物无需上缴宗门,祝余便这般自然而然地答了。

他尚且不知晓,因着他这随口一句,后世却惹了滔天大祸,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官人本被问住了,他的一言一行,俱都是寅离吩咐的,谁知这小将问的犀利,幸得祝余解围,忙道:“自是可以!即无其他异义,便请诸位入门吧!”

小将向身后行礼,高声道:“诸位,在下便先行一步了!”

他身后与他交好的亦俱都学他,恭敬作了揖。

其后本愤愤不平的人群,瞬间平息了起来,折服于他的德行,俱都喊道:“兄台保重!”

小将被一众好友拥护着,浅笑而行,姿态潇洒写意,心道:还能让你等外邦看轻我大晏礼仪?

人潮缓慢有序地前行,每过一人,便要向身后的人行礼,以表先行歉意。

官人目露嘚瑟,心道:“海大人家那孩子真不错啊真不错!”

祝余早先就关注了那小将,此时不禁问道:“此乃何人?”

寅离摇头,道:“不认识!”

轩辕重也摇头,道:“哪里识得过来?”

······

外城自是不知晓内城事,只焦急时辰已到,可这排队······众人看着手里一串数字的牌子,心中焦灼:这得猴年马月了?

正慌张,却见有人骑马飞驰而来,手中拿一器物,平地一炸,高声喊道:“尾数逢壹者入!”

便见平地出现一数丈旋涡,五光十色,旋转不停。

众人一愣,有那反应快的,一呼啦挤过去,便消失在通道里。

见前头有人去了,无数人蜂拥而至,挤挤攘攘俱都消失在通道里。

“尾数逢贰者入!”

“尾数逢叁者入!”

······

随着各处口令响起,无数空间通道打开,原本已觉无望的人们,振奋了起来:只一日光景,便将所有人传输完毕!

多么可怕的力量!!!

祝余将空间折叠玩儿的如此随意不费吹灰之力,原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因此寅离等人并不会此术法,表演了几番,费尽口水,仍不得要领,就连小相柳都是懵懵懂懂,他便泄气了——他是不知晓,能掌握此种能力的,自古以来就没几人······要是天华天尊知晓他是自己琢磨出来的,而且能同时展开如此多的空间通道,更不要提他将整颗星球上下的空间都能折叠,怕不是早将他镇压在山里当继承人培养,哪里由得他在外撒野——此乃规则之力,能自行领悟出规则之力的人,从古至今一只手就能数出来。

日后祝余因着这一技能,无数次死里逃生——也算靠实力走狗屎运了。

日暮时分,眼看空间通道就要关闭,一破衣烂履的少年跌跌撞撞而来,他不会大晏的语言,只会自己的土话,着急忙慌一番比划,大晏军士莫名其妙,只当是哪里的疯乞,便要撵他走。

那少年沟通不了,急的眼泪都要下来了。

索性他一番肢体语言被一将领看懂了,上前来,拿了点吃食给他,道:“你倒是可以进去,只是生死自负,你可晓得?”

也不知他听懂没听懂,反正外城放了行,他一路狂奔,终于在最近的一个通道关闭之前一头闯了进去。那少年一头冲进通道,却用力过猛,一脚落空,尚未反应过来便栽在地上。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哈哈哈哈,看来老子也不是第一个!”

想来每个进来的人都如此栽跟头了。

他蓬头垢面,自然没人愿意与之为伍,更不要说来搀扶他,他也不恼,爬将起来,四处环顾,见没人理他,便自己找了个方向离去了。

周围有人目露担忧:“这小子,情况都不明,一头乱撞!”

一秃头大汉喝道:“莫管闲事!”

那人便闭了嘴,不敢再言语——这附近数十人都结成了以秃头大汉为首的团队。

众人又等了一会,见除了那邋遢少年以外,再无人出现,便在大汉的带领下缓慢向前摸索。

形如大汉所带领的团队,在这颗星球上数不胜数,有三五成群的,有数十人一组的,也有独自一人前行的。

破烂少年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寻了根大树,身子一躬,双脚发力猛地一蹿,四肢不断交替,不多时便爬上了树顶,他站在树梢,俯瞰整片森林,在他那脏污的头发下,一双眼睛明亮犀利,好似雨后晴空。

他认准了一个方向,便在树枝密林间跳跃前进,身形敏捷非常。

一阵狂风刮过来,将他的身形刮了数丈远。

少年在密林中被风刮的四处乱撞,他闷哼几声,想来是受伤了。

不多时,风小了些,他看准了一根枝丫,正要落脚,却突然踩空直往下坠,他心中一惊,仰头看去——一只怪兽昂着头淅淅索索四处拉扯枝丫吃个不停,一边吃一边陶醉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

但见那怪兽,丈高,马身而鸟翼,人面却蛇尾,毛色金黄,一条丈长蛇尾在身后随处摇摆,将四周的树木打得稀巴烂——面相倒是颇为英俊,就是吃相太难看。

少年僵住,下意识屏住呼吸,他呆愣愣的看着一张脸盘子就有自己胸口那么大的怪兽,脑子里一团浆糊——试问谁见过这么不伦不类的东西?

他倒是不怕,正要上前去招呼一二,可那怪兽嚼啊嚼,嚼了半天,却把嘴里的木屑吐了出来,对着天空哈了口气,凑上前去嗅了嗅,面上露出陶醉地神情,摇摇尾巴愉快的走了。

少年:······

等那怪兽离去,少年飞快的走上前,将它吐出来的东西捡起来,闻了闻,一阵清香扑鼻,神清气爽,他直觉这应该是什么宝物?

少年掏出一把匕首,将怪兽嚼过的树枝纷纷都砍了一小截揣在怀里。

再说这怪兽,它懒懒散散地在森林散步,走了小半个时辰,它突然耸动鼻子,眼睛一亮,迅速的朝着一个方向奔去。

距离它数十里的地方,一群少年男女,正蹲在河边休息。

他们来自世界各地,相互之间也不认识,不过年轻男女,很快便熟悉起来,甚至引为知己。

人群中最为妍丽的一名少女,肤若凝脂,长发如瀑,身材高挑,她看着深幽不见底的长河,皱眉劝道:“各位,此处实在危险,我们还是继续前行吧!”

一名年龄与她相仿的黑衣少年笑道:“咱们一路行来,除了奇花异草,哪里有什么危险?”

众人连连附和,都道此处场地宽阔,便是有什么危险,也不妨事——众人多数都是世家子弟,当是会一些家传的功夫,自是有些底气的。

那女子也不气恼,只吩咐几名与她交好的女子,道:“站起来,我们走!”

她身旁一名约莫十一二岁的姑娘,娇声道:“琳琅姐,我实在走不动了,脚都磨破了!”

琳琅拉她,她撒娇耍赖就是不起。

其余几名少女同样是磨磨蹭蹭,不愿起来。

琳琅无法,只得自己站着,身体紧绷,保持警惕。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了,无甚风吹草动,琳琅感觉自己身体已经麻木,又受不住众人关怀,终是拿了水壶,往河边打水去。

她屈膝蹲下,脱了鞋,拿了帕子细细擦着——原是她的脚也起了水泡,脚跟处更是磨破了,出了许多血,难为她一路行来也未曾叫痛。

她擦干净血迹,上了些药,仔细包扎了,便拧开水壶,打了些水喝。

突然,她僵住了——河面上除了她妍秀的脸庞,还有一张英俊的男子的脸,他眼睛瞳仁绽放着金色的光芒,面容俊朗,笑容满面,在哪里都是一张能迷倒万千少女的脸。

琳琅听见自己牙齿咯吱咯吱作响,她头脑一片空白,想要呼喊什么,张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哪里都好——就是脸太大了,笑起来,嘴角能咧到后脑勺。

他哪里都好,就是不是人!

她身后的少年男女们,有那反应快的,瞬间作鸟兽散,还有反应更快的,直接撕了传送符,消失在河边。

琳琅愣愣的看着河里的倒影,她不敢转头,不敢逃走,甚至不敢闭眼——她不敢有任何动作,更不要说从怀里掏出传送符来。

怪兽嗅嗅她身上的气息,满意无比,张嘴将少女衣领钳住,风驰电掣的跑了······

跑了······

跑了······

惊魂未定的少年少女们,战战兢兢聚拢来,什么酸痛什么脚破了,都在一瞬间不翼而飞。

“怎怎怎么办?琳琅姐······”那小姑娘张嘴就要哭。

一名蓝衣少年皱眉,喝道:“不准哭!”

小姑娘努力憋住嘴,她也知道如今这样的情况不能哭,奈何眼泪淅淅索索流个不停,她抽噎着小声说道:“我不学道了!不学了······”

黑衣少年凝望琳琅被掳走的方向,低声喝道:“不学你可以滚!”

姑娘惊住了,刚才还对她呵护有加的少年,怎的变得如此快?

她被骂了,却倔强地一动不动,倒是另几名少女不约而同撕了传送符。

一名少年冷哼道:“哼!女人!”

小姑娘咬着嘴,心中屈辱,心道那位大人为我们争取来的东西,决不能再次还回去!

她心中有了决断,擦干净眼泪,向十来名男子,嘶哑却坚定道:“景蓉儿在此便与诸位告别!”

都是少年人,同理心很强,这些又是诸门贵子,责任心尤其强,其中一蓝衣少年便阻止她,道:“你一人,要去何处?此处实在危险,你一人离开,怕是走不了几步!还是与我们一道吧!”

景蓉儿摇摇头,谢过了这位蓝衣少年的怪坏,倔强道:“千秋大人为我等争取来的东西,纵然身死,我也绝不还给你们!”

说完她行了礼,头也不回地追着异兽的方向去了。

黑衣少年眉头紧锁,道:“想死便趁早!省的拖累!”

众少年你看我我看你,俱都没胆色追上去。

在黑衣少年的带领下,一群少年行向了另一个方向。

景蓉儿一路沿着怪兽的脚步追去,越追越是心惊——那怪兽竟然在森林里开出了一条通道!!!

怪兽得了心仪之物,高兴的不得了,旋转跳跃,尾巴左右晃动,一路行去打烂了无数树木,便才有了景蓉儿所以为的通道。

琳琅被它叼在嘴里,一路被晃得肝胆脾肺都快裂开了,她缓过神来,慌忙掏出传送符,准备撕掉。

怪兽急速前进,突然一个纵身,跃下一片深渊。

琳琅:!!!

就在她准备撕的时候,那怪兽往下跳,突如其来的急剧失重,让她胃里翻江倒海,吐得昏天暗地,等她缓过来,她发现自己的符······不见了!!!

地下深渊没有光亮,看不见任何东西,她颠簸的失去知觉的身体,像一张挂在怪兽身上的抹布。

面对死亡,她突然平静下来——既然早晚都要死,何不平静?哭闹着,也没有半分体面,不如安静点死!

她这一想,心思便定了,清冷的眼睛没有一滴泪水,早前被吓得没办法哭,如今心绪却平静的没有眼泪。

······

那疯乞少年站在深渊前,抓耳挠腮半天,拿不定主意。

景蓉儿一路疾驰追来,见着一个破落少年,便上前问道:“这位兄长,你可见着一头怪兽?”

她发现到了此处便没有怪兽踪影,但始终没办法相信,那怪兽会跳下这片深渊——时人常以十丈为崖,百丈为渊,这处,景蓉儿用她那为数不多的经验判断,怕是有千丈!

谁摔下去都是个死啊!

少年摆摆手,表示听不懂。

景蓉儿没办法,心急如焚的她划拉了一片空地,以剑代笔,绘制了一副粗糙至极的怪兽图。

少年眼睛一亮,拿出匕首在怪兽头上画了个长发小人,手舞足蹈叽里咕噜一通说。

景蓉儿明白了,这少年看见怪兽掳了琳琅跳下深渊。

她脸色惨白,望着深渊手足无措——要是能战,也不枉费她活一场,可这深渊,跳下去意义何在?

少年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拿了匕首继续在地上作画——一个长发小人,一个短发小人。

他指了指景蓉儿,指了指长发小人,又接着指了指短发小人和自己。

景蓉儿摇摇头,不明白。

少年又指了指地上怪兽头上的少女。

我们一起去救她!

景蓉儿指指深渊,咬牙摇头,道:“可是我们怎么下去?”

少年朗声一笑,景蓉儿被吓一跳。

他快速脱了破烂上衣,露出精瘦匀称的上身,将一包宝贝东西塞给景蓉儿,示意她拿好,便揽过景蓉儿的腰,大约觉得太瘦了,顺手捏了捏——一切来的太快,景蓉儿来不及感觉羞耻,下意识喝道:“你这个登徒子子子子子子子······”

登徒子少年哪知道她骂的什么,揽了景蓉儿便跳下去了。

深渊传来无限回音。

少年屏住呼吸,在急速下降的过程中,怒喝一声:“啊啊啊啊······”

景蓉儿原本吓得心肝直颤,此时听少年的怒喝声,忍不住抬头看他——他涕泪横流,仰天嘶吼长啸,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但见那少年背上,从背脊骨两侧伸展出了一对没有羽毛的巨大翅膀,铺天盖地,血淋淋······

他喘着粗气,嘶吼着,双手将景蓉儿抱得死紧,景蓉儿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感觉不到少年手劲大的几乎要将她勒成两截,她下意识回抱过去,哽咽道:“不怕不怕!不疼不疼······”

祝余一口水喷出来,呛得死去活来,咳得肺都要出来了,他指着水晶屏上的少年,哆哆嗦嗦震惊得话都说不明白:“他他他他他他他······”

小相柳也目瞪口呆——这不是那练功岔气,越阶失败后不知所踪的南荒大帝凤凰之子——帝青是也吗?

祝余惊呆了:“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他会重回少年?为什么他头发是黑色的?为什么他真身翅膀没有皮毛?为什么······”

关于死对头的连连发文,没人能解答,众人默默看着他,想起了寅离那天那句话,俱都佩服不已.

小相柳与帝青没接触过,惊奇完了心态便平和了,道:“原来他在这里啊!”

众人看向他。

小相柳无辜回望过去,解释道:“几年前他练功走火入魔······心智退化严重,后来跑不见了······南荒大帝陛下觉着反正没什么大事儿,就没管他······”

众人腹诽,什么没什么大事儿······这家伙多半还以为自己是人类呢!要不然他跑来学什么道?

瞅着这模样,是想要当个三好学生呢!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