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聂终将叛秦。
这事秦少游知道，但他没法说，除了没证据，说不清，更因为现在的他，已经很难完全相信秦时的历史。
尤其是绝代风华的姬观音。
都在清楚的告诉他，这个大秦类似秦时，但又绝不等同秦时。
他可以参考，却不能尽信。
万一这个世间的盖聂，不叛逃了呢？
所以。
这就造成秦少游对盖聂的观感很复杂，情感上不相信他，但理智上又没有怀疑的道理。
很矛盾。
矛盾到他明明清楚他要问什么，偏偏又不知道从何问起。
……
他站在殿里，迟迟不语。
倒是盖聂率先开口。
他连眼睛都没睁开，淡然道：“了不起，短短几日的功夫，你竟然即将跻身四品。”
“难怪你不再蛰伏。”
吐纳法门对秦少游的影响巨大。
他识海中的光球，也如他预料，正是他没能彻底融合的王也修为。
现如今。
他时刻吐纳，也在一点点的吸收光球，他的实力突飞猛进。
要不了多久，上三品唾手可得。
但这终究不是他这一趟前来的目地。
他索性同样盘膝，坐在盖聂对面。
开门见山。
“你是不是已经知道，刺客的意图是在青龙七宿？”
盖聂还是没睁眼。
似乎毫不意外他这么快就知道了青龙七宿。
也并不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
他只是平静道：“你不是也查到了？”
果然。
他知道此事。
秦少游再问：“大秦的铜盒不在咸阳？”
“可天底下，有谁能从陛下手中夺走铜盒？”
盖聂微微睁眼，看了他一眼，却是满满的戏谑。
“你为何不干脆问我刺客的真正身份？”
“我若知道，还用你查？”
秦国的铜盒在谁手上，谁就最有可能行刺大秦的公子。
这几乎毫无疑问。
所以盖聂的话也确实很有道理。
但道理归道理。
他这副姿态和口吻，实在是让秦少游气不打一处来。
“果然是老阴阳人了！”
……
秦少游继续下一个问题。
“我要知道，我遇刺那天，是谁救了我。”
说完。
他不给盖聂说话的机会，连忙补充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我记得你说过，天下二品屈指可数，既然那人就在咸阳，你这个大秦剑圣，没理由不知道。”
或许是他的语气太强势。
强势的很没道理。
盖聂哑然失笑。
“但我确实不知道啊。”
“二品是有限，可你大概不知道，修为到了二品境界，他若想要隐藏身份，那这天底下，也很难有人能察觉他。”
“我只能告诉你。”
“你遇刺那天，我赶过去的时候，他已经把你丢在了咸阳宫外，我并不曾亲眼看到他。”
秦少游哑口无言。
这个阴阳人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愿意相信。
但关键他又没法反驳。
这委实让他一阵气急。
他艰难调整情绪。
死死的盯着毫无波澜的盖聂，他一字一句道：“咸阳府衙关于我的卷宗不见了，在此之前，只有你和阎乐看过卷宗，也只有你知道我需要我当时的口供。”
“那么，我的卷宗哪去了？”
盖聂抬起眼皮。
同样认真的回望着他。
“你怀疑是我拿走了卷宗？”
“可你也不想想。”
“我为什么要拿？”
“如果不想让你接触此案……我何必向陛下举荐，由你查案？”
他的反问，秦少游还是无法反驳。
实际上。
他盗窃卷宗的动机几乎不存在，这一点秦少游一早就想过。
但话又说回来。
如果不是他，还能有谁？
……
秦少游一阵郁闷。
他问完了三个问题，但他一无所获。
感觉和盖聂说话，就像那天晚上和嬴政说话，云里雾里，模棱两可，看似他们说了很多，但仔细一想，又什么都没说。
“是不是像他们这种站在某个领域巅峰的人，都这么神叨？”
他无力吐槽。
只能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问题。”
“你为何向陛下举荐我？”
“或者说，你凭什么相信，我能查清楚这个案子？”
盖聂笑了笑。
很随意的样子。
“可这才第三天。”
“你只用了三天时间，非但抓到了司徒万里，查出了周山岳，更知道了青龙七宿，秦国铜盒，掌握了许多线索。”
“你说我为何举荐你？”
“我还可以告诉你。”
“这件案子，如果真有人能把它查个一清二楚，那这个人，只能是你。”
骤然间。
秦少游突然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信息被他遗忘，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但他还来不及细想。
盖聂又道：“我跟你说过。”
“你的母亲，当年在大秦做过很多了不起的事情。”
“她做了那么事情，不可避免的会得罪一批人。”
“但同时，也会收获一批人。”
“这些人或者是仰慕、崇敬，或者是曾经受过她的恩惠。”
“但无论是哪一种，他们总要报恩，总要感恩。”
“可她突然消失了。”
“无影无踪。”
“怎么办呢？”
“他们当然会选择，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儿子。”
“你啊。”
“生来平凡也罢，若不平凡，只能扶摇，要么独断万古，要么粉身碎骨。”
“别无他路。”
秦少游……懒得搭理他。
但他又确实想起了蒙守缺、蒙夫人，或许还有章邯，以及章邯背后的那个人。
盖聂继续感慨。
“其实。”
“从你不再蛰伏，斩杀内侍的那一刻起，大秦的很多事，都变了。”
“很多人的选择，也都变了。”
“比如，有的人原本会退隐江湖，但因为你的出现，他会抛却生死。”
“比如，有的人原本会效忠另外一个人，但因为你，他会重新抉择。”
“没有人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天机……不可测。”
秦少游微微低头。
然而。
他的唇角却流露浓浓的嘲讽与轻蔑。
“可这是绑架。”
“绑架我的人生，绑架我的选择。”
“我不管他们也好，你们也好，我只一句话。”
“我的命，我来定。”
盖聂肃然惊讶。
从来都是超然淡漠的他，竟悄然变色。
毫无征兆。
他脑海中浮现一段陌生言辞。
“虎未成文，而有食牛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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