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恩？”
“那个人……是父亲吗？”
“不是。”
“……”
“好吧是，但如果采薇不喜欢，可以不认他。”
“为什么不认呢？他是父亲啊。”
“他是王八蛋父亲。”
“……”
“哥啊，你那天问我想不想阿娘，我其实不想的，我都没有见过，不知道她的样子，想也不知道怎么去想。”
“可是父亲，我小时候见过。”
“你什么时候见过？”
“很小很小的时候啊，虽然过了好多年，但我一看到他，就知道他是父亲。”
“我怎么不知道？”
“他很晚才来，哥哥睡了，他以为我也睡了，可其实我没睡。”
“他那天晚上超凶的，他看着我们，就像……大老虎！”
“采薇啊，你明天晚上真不能再跟我睡了，你长大了，要自己睡。”
“哥哥不喜欢我了！”
“你别跟我来这一套啊，我告诉你，没用。”
“为什么啊？”
“你太丑了，我怕你传染我。”
“呜呜呜呜……”
……
夜深人静。
秦少游感觉他睡了有一阵子了，但又像是刚刚睡着，半梦半醒之中，他仿佛听到了极其细微的抽泣声。
他下意识伸展手臂。
但什么都没摸到，在他身边，空无一人。
他骤然清醒。
采薇呢？
耳畔再次传来低低哭泣的声音。
借着窗外的月色，秦少游循声望去，便看到，那道单薄而瘦小的身影，正独自蹲在门口，将小脸深深的埋在膝盖里。
“不会吧？”
“不是哄好都睡了么？”
秦少游既无奈又后悔，哪想到这丫头心眼这么小。
他下床，轻轻走了过去。
伸手。
刚要放在采薇的肩头，他的手臂却戛然静止。
原来她不是因为那个玩笑而哭。
月色下。
采薇紧紧抱着秦少游穿过的白衣，露出的一面，血迹斑斑。
那是他拿下司徒万里，受龟蝇体反噬而吐出的血。
他没在意。
也没在意采薇在不在意。
但没想到，她早就看到了，一直不敢说，一直不敢问，一直等到夜深人静，才难过的忍不住哭泣。
秦少游轻轻蹲了下去。
他将采薇的小脑袋按在他的怀里。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采薇哽咽，声音细微。
“哥，我不要什么天下。”
“你别再受伤了好不好？”
“你才刚刚醒来啊。”
“要是你再睡着，采薇怎么办啊。”
秦少游说不出话，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不会了不会了，我保证，不会了。”
……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亮了。
秦少游睁开眼睛，身边的采薇还没醒来，他轻轻擦了擦她眼角的泪痕，然后蹑手蹑脚，穿衣出门。
门外。
两个小宫女早早起床，正打扫院子。
一看到他，便连忙躬身，想要问好。
但他及时阻止。
“帝女还在睡，等她醒来，告诉她，我就在前宫，做完事就回来。”
宫女屈膝应下。
秦少游大步出门。
走了两步，却又突然回头。
“你俩别总是穿一样的衣裳，都分不清谁是谁。”
也不知道是冬阳还是夏阳，下意识就去解释。
“可公子，奴婢们的宫裙都是……”
她说到这里，秦少游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前。
……
一路走向前宫。
他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审问司徒万里。
所以虽然时间还早，章邯却似乎已经料到了他会早早过来，这会儿，他已经等在了禁卫府衙。
说是府衙。
其实就是前宫最偏僻的一个偏殿，但就这，也是章邯绞尽脑汁，才从那帮重臣手里，为他们这些粗鄙武夫争取到了一席之地。
“参见公子！”
刚走到门口，章邯便恭敬的迎了过来。
秦少游懒得和他客套，对于他这种转眼就把他卖给嬴政的小人，他也没什么好脸色。
他面无表情道：“请问将军，我要你帮我准备的材料，准备如何？”
章邯心想哪得罪公子了？
他匆忙奉上一卷简牍。
“这是司徒万里的详细资料，他毕竟是六堂堂主，末将这里也有他的详细情况。”
“但另外一人，无名小卒，末将实在无法一夜搜集。”
秦少游点头，这就够了。
章邯忍不住又问：“公子要这些资料有什么用？莫非与审问有关？”
他委实好奇。
但秦少游理都不理。
他简洁道：“带路。”
章邯挠头，只能抱拳。
随后，穿过正厅，偏殿后面也有一个院子，而司徒万里和那名农家弟子就关在角落的一间柴房里。
一夜未见。
司徒万里两人精神还好，虽然被捆的结结实实，但他们看到秦少游，也都同时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把头扭开。
秦少游当然不会介意。
他也知道，这两个农家逆贼，必然是铁骨铮铮好汉一双。
嬴政昨晚笃定他问不出什么东西，也正是知道，像这种逆贼，宁死不屈，再严酷的刑讯拷打，也很难起到太大作用。
但秦少游还是想试试。
这时。
身旁的章邯突然又道：“公子，要不要把他们分别关押，分别拷问？”
秦少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你在教我？”
章邯脖子一缩，不再多嘴。
他心底真是纳闷。
到底哪儿得罪他了？
再想起他昨天冒着触犯陛下的天大风险，跑去政事殿为他铺路。
他一肚子愤慨。
“小姐的……公子简直就是个小白眼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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