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开始，秦少游的目标就不是他。
他地位太低，一个普通的农家弟子，就算知道什么，也相当有限。
秦少游也只是通过他敲山震虎。
他会不择手段让他表示出愿意合作的态度，不管是真愿意，还是假愿意，无所谓，不重要。
只要让司徒万里看到，再硬的汉子，落到他手里，都只能屈服，这就够了。
接下来才是重头戏。
他得想办法，让这位四岳堂堂主，也表示出愿意合作的态度。
他环臂在胸。
俯视着被捆在地上的司徒万里，他神情平静，就像只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可前一刻他才刚刚用这世间最残酷的方式，对待他的同伙。
司徒万里眼神凶狠。
偏偏他又什么都做不了。
他只能恶狠狠的沙哑道：“小小年纪，心性便如此狠毒。”
“再过几年。”
“你岂不是要成为这天底下最恶毒的魔头。”
真好。
还没问，他就主动说话了。
秦少游眼神并无波澜。
“堂主这话说的真没道理。”
“我是秦人，你们是逆贼，今天落到我手上，我当然会严刑拷问。”
“难道明天我落到你们手里，我还指望你们好吃好喝供着我？”
“大家立场不同，就不要抢什么道德制高点了。”
司徒万里撇嘴，轻蔑一笑，不反驳，或者说，无法反驳。
他只是不屑道：“伶牙俐齿。”
秦少游想了想，也不墨迹。
“既然我的狠毒你也看到了，那我就直说了。”
“我这个人，不喜欢重复做一件事情，也就是说，你不用担心你的骨头。”
“当然，我也知道，你肯定比他能扛，好歹也是四品，兴许打碎你所有的骨头，你都能咬牙撑着。”
“所以我不会多此一举。”
他话是这样说。
但司徒万里反而更加没底。
他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他一定会有更加残忍，更加恶毒的手段。
……
“我这里有一份资料。”
“你听听看，有没有什么不对的。”
秦少游并不理他，随手展开章邯一早准备的详细资料。
“司徒万里，男，四十二岁。”
“父母早亡，妻子涂氏，有一女司徒蓉，嫁神农堂弟子夏侯婴。”
“夏侯婴？这个名字有趣，但我不喜欢。”
他用无比轻松，无比随意的口吻缓缓念着。
虽然什么都没说。
但司徒万里已然浑身发寒，嘴唇哆嗦。
秦少游继续往下念。
“另有妾室两名。”
“其中一妾马氏，生子司徒勇，目前被司徒万里藏在沛县，六岁。”
“啧啧。”
“六岁啊，真是一个美好的年纪。”
到这里。
司徒万里终于忍无可忍。
他在地上疯狂挣扎，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嘶吼。
“王八蛋！”
“你到底要做什么！”
“祸不及妻儿！”
“你个凶残恶毒的小王八蛋！你到底有没有人性！”
秦少游缓缓收起资料。
他微微侧头。
心想，他有个王八蛋父亲，所以他是小王八蛋，这很合理，没毛病。
他叹了口气。
“司徒堂主，我觉得你好像对我有什么误会。”
“什么叫祸不及妻儿？”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搞搞清楚，我是秦人，我是大秦的公子，不是你们所谓的江湖人。”
“所以……别拿你们江湖那一套来跟我说话。”
“秦律，秦律懂吗？”
“一人造反，满门抄斩，诛十族，你他妈以为大秦的律法是在和你闹着玩？”
“怕了？”
“怕就别造反啊。”
“你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时候，你就没想过你的家人？”
“我王八蛋？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口吻从平静，到激动，再到平静。
短短一个瞬间，司徒万里从人间到地狱。
他不停挣扎，不停嘶吼。
秦少游还是不理他。
他反而回头看向章邯：“我特别欣赏司徒堂主的骨气和义气。”
“只是不知道，他六岁的儿子能扛过几根骨头，才会断气？”
“还有他的女儿……肯定很丑。”
“章统领，你觉得呢？”
章邯愣愣的看着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艰难笑了笑，比哭还难看。
秦少游顿时无趣。
感觉更不喜欢这个粗鄙武夫了。
要是蒙守缺在，蒙大少肯定能很好的胜任捧哏这个角色。
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司徒万里。
“那么，司徒堂主。”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吗？”
司徒万里大口喘气。
他用最可怕最狰狞的眼神，死死的盯着秦少游。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秦少游只怕早就碎尸万段了。
可惜，眼神不能。
秦少游等了等。
“很好。”
“你不说话。”
“那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第一个问题，你们在天牢的内应，是谁？”
……
房外。
从那名农家弟子歇斯底里的惨叫时，禁卫府衙里的很多禁卫，都忍不住凑在窗前，偷偷围观。
章邯出于某种见不得人的心思，没有驱赶。
秦少游也不在意。
所以他们从头到尾目睹了整个过程。
不管是谁。
不管从前是什么身份。
他们何曾见过如此冰冷而恐怖的审讯方式？
没有鲜血。
没有惨不忍睹，血肉模糊。
但偏偏他们看到的，比以往任何一次严刑拷问都要可怕，都要让人……遍体生寒。
“这是我们大秦的公子？”
“太残暴，太可怕了吧！”
“他怎么这么狠……”
都是一帮粗鄙武夫，哪有那么多花里花哨的形容词，转来转去也都是凶狠啊，残暴啊等等。
“这就叫狠了？”
“你们是没见过我们的人落在他们手里，是个什么下场！”
“我知道！”
“我有个兄弟在泗水驻军，他跟我说过，有士卒落在农家那帮逆贼手里……眼睛被挖出来了，手脚都被斩断了，那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们懂个棒槌！”
“公子是在吓唬他们，心理攻势，懂什么叫心理攻势吗？”
“你懂？”
“老子当然懂，老子从前就在衙门，经常看人审讯。”
“不管怎么说，公子既没动刀，也没杀了他们，我怎么感觉公子是在给他们机会？”
“要是他们早早招了……或许公子真不会为难他们。”
“那谁知道。”
“反正，我觉得这位公子好厉害！”
“只有我觉得我浑身骨头都发软吗？”
“还有我……老子往后再也不说老子是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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