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流穿过老化的电容，发出悦耳的滋滋声。
头顶的一排排白炽灯跳动了几下，随后照亮整栋大楼，也让墙上的弹孔和血迹变得一览无余。
不需要想象，就能知道发生在瘠土镇治安局大厅的战斗有多激烈。
保尔能恢复电力，也不是因为他运气好。而是这栋楼里原本就有三套发电装置，除了常规电路，还有备用发电机和大容量储能电池，前者已经被人搬走了，只留下一小块不带积灰的空地，后者因为运输困难，被留下了地下。
一般这类东西的操作都不会太复杂，用珍尼特的话来说，保尔不过是动手拨了下开关。
雷泽还是夸了一句：“干得不错。”
“重要机构一般都会有三套发电装置，幸好我有些常识，才能让这地方重新亮起来。”
“还好意思说。”珍尼特无奈道：“谁会把污水净化器当发电机。你听力是不错，但眼睛可不太好使。”
雷泽的狗轻轻打了个喷嚏，似乎也在赞同这种说法。
“都怪手电筒太暗了……”保尔在面对珍尼特时，总是少了些气势：“不过电池用不了太久，一般只供紧急照明和重要设备供电，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小时。所以要想坚持过今晚，我们至少要关掉一半以上的灯。”
“那就只保留一楼的半边，那两个东西还在附近，今晚是睡不了好觉了。”
“洗澡的计划也要泡汤了。”珍尼特补充道。
之后的十几分钟里，再没见到那两头丧尸。
虽然若有若无的臭味时刻萦绕在四周，但视线里却看不到一点异常。
雷泽把它们称为老鼠，珍尼特和保尔也颇为赞同，他们三人都亲身遭遇过变异成老鼠的丧尸，对此并不意外。只是他没能找到刚才射偏的箭矢，这让陈琳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丧尸肯定还潜伏在楼里，所以不得不安排两人守夜，轮流休息。
保尔和珍尼特很快进入了梦乡。
说来奇怪，灾变之前大部分人都习惯关了灯，拉上窗帘睡觉，可如今有光的的地方，才更让人睡得踏实。
即使那条名叫“保罗”的德牧也打起了极轻的呼噜，看来它也有几天没睡好觉了。
陈琳背靠着门，雷泽面朝窗外。时间过得缓慢，但两人都很安静，只有保尔咿呀不清地说着梦话。
断断续续地，声音也不大，只能隐约听到“艾森”，“爸爸”之类的词。
困意袭来，陈琳强打精神，从地上站起来。她差不多连着两天没好好睡觉，差不多到了注意力最涣散的时候。
雷泽蜷在窗边一动不动，看起来像睡着了，等陈琳走近时才发现他眼里竟看不到一丝疲倦。
“几点了？”
“两点四十，再过二十分钟就能换班了。”
“外面真安静。”
“嗯，但气味还没散。”雷泽说话时，一直在盯着窗外：“它们至少来过三次，虽然不知道它们在哪儿，但我能闻到臭味变强了。”
这么一说，陈琳也想起之前的某一刻，她闻到一丝刺鼻的气味，但她当时思维是停滞的，根本没往深处想。
看来要完全适应末世的生活，也并不那么容易。
陈琳刚有些自责，却发现保尔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月光从他的瞳孔反射出来，竟有一丝丝诡异。
“快到三点了吧？”保尔活动了一下筋骨，骨节噼啪作响，看来他睡得并不好。
“没错。”雷泽又看了看手表：“两点四十五，你的生物钟还真准时。”
“废话，我体内留着钟表的血……”保尔话才说了一半，突然脸色骤变：“你们两个真的有好好守夜吗？”
“你什么意思？我可一直看着外面，眼睛都没眨一下。”
保尔却没有心思斗嘴，做了个安静的手势，低声说道：“数量变多了……”
“什么数量变多了？”
“……”
来不及等保尔回答，整栋大楼毫无征兆再次陷入黑暗。
灯又熄灭了。
“汪。”德牧立刻惊醒，它的叫声又吵醒了珍尼特。
“怎么回事，我们只留了大约五分之一的灯，不应该这么快……”
“关闸，会不会是它们关了备用电源。”陈琳不知怎么冒出这样一句。
“一定是！”保尔说得斩钉截铁：“它们在包围这里，必须赶紧离开。”
雷泽和陈琳虽然听不到任何动静，保尔已经不止一次证明他的听觉异于常人。
他们立刻出发，开门时，却意外发现了两支箭矢。
“什么东西……”
雷泽认出这是自己射出去的箭，一支完好，一支折断，断箭被人裹了一层胶布，勉强把头尾接在一起。
“之前它们来过……”陈琳想起她闻到过的恶臭，立刻把箭矢和丧尸联系到一起。
保尔不耐烦道：“你是说它们会贴心地给我们送弹药？”
“我今天丢了两支箭，一支是刚才你下楼找电源的时候，还有一支是下午在教堂的时候……”
“说不定是巧合。在教堂时我们遇到的是三个人，但来治安局的只有两个。”
“我在想，这算不算一种示好。”
“别逗了，你觉得丧尸会想和你交朋友吗？”保尔说话的声音不大，但神情却很激动：“你到底走不走。话说在前面，我可不会留下来和你赌命。”
月光下，又有三条人影出现在治安局的院墙之外，再算上潜伏在楼内的两头丧尸，现在雷泽他们连人数优势都没有了。
“你们走不远的。”雷泽说道：“我们需要休息，这附近不会有更安全的地方。所以我愿意相信这是一种示好，如果是我会错意了，那就当我帮你们断后吧。”
“智障。”保尔拉着珍尼特就走，甚至没管陈琳有没有跟上。
“你不走吗？”雷泽问道：“你要是死在这里，我可没法向罗轶交代啊。”
“有什么好交代的，我和他的关系还没到那一步。”
“好吧，如果情况不妙你就自己逃跑，不用管我了。”
“行了。”陈琳说：“我既不是猎人，也不是士兵，你不会认为我能一个人活下去吧？”
“是啊，可惜了这条好狗。才刚获得自由，就要陪我们一起去死了。”
窗外，三道人影已经进入了大厅，保尔喊了一声，随后珍尼特急促地说了几句，保尔突然吼道：“别管我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陈琳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但那两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等她和雷泽跑到后门，就只看到地上的绳索，哪里还有保尔和珍尼特的影子。
“情况不妙啊……”雷泽惨然道：“这是绳套陷阱，保尔一定是踩到了这东西，然后被抓走了。”
“丧尸什么时候喜欢抓活人了？”
“错了，应该是丧尸什么时候会设陷阱了。”雷泽坚定道：“看来是跑不了了，既然如此，我们只好主动找上门了。”
地上有些拖拽的痕迹，还有些凌乱的脚印，大部分是光脚的，甚至有些还沾着血。
德牧顺着气味，把两人带到辅楼前。
女人闷哼的声音从里面传来，看来珍尼特还活着，只是被人捂住了嘴。
他们没有退路，三道人影远远地从三个方向现身，就像猎犬在驱赶猎物。
“只能往前走了。”
“既来之，则安之。”
两人跟着拖拽的痕迹，一路来到辅楼的仓库前。
第一眼看到的是珍尼特和保尔，他们都活着，只是被绳子捆着，还封住了嘴。
后路已经被完全堵死。
“你们是什么人？想怎么样？”雷泽洪亮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极具震慑力。
许久，阴影里传出一个沙哑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女人：“你们好……”
声音的主人从珍尼特身后慢慢走来。
她低着头，脸上裹着围巾，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但那颗完全腐坏的右眼还是出卖了她。
这是个感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