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江府内，柳家成衣，自九月份开始，就陷入了困境。
人们拿出鸭绒衣服准备再次显摆一番的时候，却发现味道不对，经过一个夏天的蒸捂，腥臊味开始出来了，那种淡淡的带有些许臭鸡蛋的味道，穿在身上，总是让人不自在，而且把其它衣服也弄得串了味儿，洗也洗不干净。
更绝的是，自然隔绝了其他人的亲近，穿了这衣服，人都不愿意靠近。
江南潮气大，温度高，经过梅雨季节的气蒸和夏天高温的捂酵，味道才显了出来，那些送到京师的，就完全没有这个问题。
当然，人们也会对比，那些不从柳家出来的衬子，却没有什么味道，这就是差距。
柳家的羽绒成衣大部分都是被买去做礼品，如果是送给外人，当然不好意思找送礼人的毛病，但也有很多人是买来孝敬家中长辈的，这群人就气愤得很。
于是就有人，拿着羽绒服到柳家成衣这边讨说法。
一开始，柳屠还以为是个别出了问题，也是给退钱或者换货。换下来的鸭绒再洗一遍，效果也是不错，对于柳家来讲，损失是有，但也不多，还搏了个好名声。
架不住一传十十传百，来成衣店退货的人越来越多。
柳屠只好刹住口子，不再退货只换货。这些人自然是不乐意，他们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于是，就引发了官司。rexue.org 西红柿小说网
柳屠有两个秀才女婿做后盾，都是能言善辩的类型，方秀才出主意，要柳屠死死咬住柳家没有承诺这鸭绒成衣能穿多少年。
这样以来，人家花个二三十两卖个披风，就只能穿一年，这很违背常理，但是方秀才说的有道理，很多人家就算了，心里头认了晦气。
知县觉得柳家多少赔点就行了，柳屠哭穷，去年那些赚头，都给女婿赎罪，现在家中的存银没了，赔不起了。
知县直接火了，要么每件衣服赔五两，要么坐牢。
倒也不多，也就千两左右，柳屠狠狠心，赔了。
这其中还有许多人家没有来取，对大户人家来讲，无非是丢了一件衣服的事。
这样以来，官司算是没输，但是名声彻底没了。
柳屠怪罪惠娘，以为是她没有把方子交出来的缘故。
径直到方家，准备责怪惠娘，被方秀才一眼瞪了回去。
柳屠后来也比较了同三的衬子和自己的羽绒服，也得出了同三埋雷的结论。
兴冲冲地将此事说与惠娘，惠娘也不言语。
柳四虽然与柳屠不和，但他也是柳家人，看到成衣铺出了问题，他也不好受，也是提点柳继宗，鸭绒先用胰子洗两遍就行了，也没多说。
柳继宗按照柳四的说法，试了几次，效果挺好。
但是，此时的柳氏成衣已经败落，大户人家再也不买了，而且连带着其它成衣的制作也受到影响。
市场一下子失去了，柳家羽绒服再也没法作为奢侈品来卖了。
按说，若是其他商家，遇到这种情况，店铺也会开不下去，但柳屠是何等人，他只用了一招，就解救了柳氏成衣，就是大幅度降低鸭绒制衣的价格，也回到了同三的路子，只卖衬子。
这样以来，一些殷实而非大富大贵的人家，也会过来买一件衬子穿穿，但是价格么，降到了二两以内，算起来，跟好一点的成衣差不多。
但也是有利润的。
因此，柳家还是勉强能维持下去，等到年后，销售季结束，开始结算的时候，成衣坊除了工钱料钱，赔款都没赚出来，这一年算是白干了，柳屠夫妇心心念的大宅子成为了一个远景。
柳家的延月居也因为口味差，也被方家延月居与观云斋顶替了，三家本来就离得不远，论熏肉的味道，观云斋最棒，方家有盐水鸭顶一顶，到柳家的人也有，但确实不多。
观云斋也弄了个馊主意，一些求上门来学手艺的人，他不好拒绝，就把熏肉和卤肉的手艺，教给他们，其实也并不复杂，好多街口都开了熏卤店，连原来单纯的卤肉店也改进了卤水的配方，甚至也添加了熏制的工序。
反正柳家的生意，用惨淡来形容，一点不错。到此时，柳屠才真正感觉到，辛辛苦苦两年来，一举回到旧社会。方家的延月居，也是感受到了威胁，天气冷了下来，本该熏肉大卖才对，现在一天一个猪头都困难，好歹有盐水鸭撑着，进项才保证了些。
惠娘那里，肚子一直没有反应，方秀才也有些急了，加上他在柳家的官司上，跑上跑下，甚是出力，也自恃功高，不待惠娘同意，于十月月底又去牙行买了两个侍妾，应该是他的原因，侍妾也是肚子没反应。
惠娘的陪嫁丫鬟，他也想试试，惠娘不同意，丫鬟见识了方秀才的为人，也是不愿意，一来二往，方秀才也没有得逞。
他肯定想不到有可能是自己的问题，毕竟他的前妻给他生了三儿三女，虽然活下来就一儿一女，说他下不了种，他打死也不会承认。
有了侍妾，他也不怎么理会惠娘了，在城里的时候，也是去侍妾的屋子，要么就去眠花宿柳，他本来就是那样的人，风评并不是很好。
惠娘也是没办法，她在后宅，侍妾在中宅的耳房住着，方秀才回家却不去后宅，她就知道是去了侍妾那边，碍于面子，惠娘又不能去那屋把秀才弄回来，也只能是干生气。
偶尔也会到中宅去看看，入耳的声音，甚是不堪，方秀才很能折腾，侍妾的叫声又大，整个宅子都听得清清楚楚。
惠娘自然也去劝他，毕竟方家延月居的伙计还住在前院，让他小点声，结果等来的是白眼，谁让她的肚子不争气。加上此时，柳家急速地衰落，自顾不暇，方秀才娶惠娘的算盘全部失算，他都有些耻辱的感觉。
这点，他不如胡秀才，胡秀才对岳父大人还是比较尊重的，对妻子也是关心，至少面子上，让惠娘姐姐能感受到体贴。
年前，按照习俗，姑爷要去丈人家走动一下，尤其新婚的姑爷，厚礼是必须的，方秀才也不知道哪根筋断了，脸都不要了，只提了两条鱼，点心什么的也没带，肉都没割，理由是柳家本身就是屠户，不缺肉。胡秀才这边则是大包小包，各色礼俱全，比较之下，方秀才让惠娘很是没有面子。
柳屠夫妇也是势利眼，对大女婿也是热情有加，对惠娘夫妇十分地冷淡，方秀才倒不介意，惠娘感觉面子上过不去，很是郁闷。
回家后，惠娘发了牢骚，结果，方秀才没忍住，一巴掌扇了上去，连头带脑地揍了惠娘一顿，惠娘自然是反抗的，也是十分地暴烈，骂街的本事也使了出来，可这次方秀才真的是怒了，下了狠手，男子的力量总归比女子大，惠娘的手指都打折了。
惠娘自然是哭着回了娘家，柳屠正在合账，心情本身就不好，见到惠娘回来，也是骂骂咧咧。阿娘自然是把惠娘往家外推，毕竟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
惠娘在大冬天，哭哭啼啼地回到方家，毕竟这才是她的家。
方秀才是不理她了，找她也是偶尔晚间过来，惠娘也是学会了烈性，拿着剪刀就往方秀才的身上扎，是真的扎，衣服都扎破了，好歹没扎着肉，这下子，方秀才是恐惧了，连滚带爬就跑了，跑去柳家找说法，柳屠思前想后，觉得自己也是有错，也是好好安抚，怕得罪了这个秀才女婿。
年后二月初，方秀才就不在城里住了，带着两个侍妾，直接去了乡间，只留惠娘在城里独居。
原因是，他之前买的一个侍妾怀孕了，这更加坚定了他心目中，惠娘生不出孩子的意见。之所以去乡下，他是怕惠娘趁他不在家的时候，把侍妾给卖了。
其实，他的侍妾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种，也是与方家延月居的伙计私通有的。当然，伙计也是方家子弟，这倒也没啥。
方秀才偶尔也会回城里宅子，找找惠娘，毕竟是夫妻，只要方秀才不动粗，惠娘还是好好侍候他的，方秀才也是知道这个道理，几句软话就把惠娘稳住了。
话说方秀才回乡下后，方家的伙计也是无处发泄，家族中的长辈口中的方秀才，是正人君子的典范，没来方家之前，他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到了城里，才发现，这家伙畜生不如，他跟踪了几回，加上侍妾的撩拨，他也就就范了。
侍妾住的房子与他的算是紧挨着，夜里经常听到方秀才那些不知羞耻的话语从房子中传出来，他年少体壮，那能忍受得了。
侍妾去了乡下之后，他也是郁闷，暗娼那里他也没钱去，就在干活的时候，撩拨一下惠娘和丫鬟们，惠娘自恃身份，只是呵斥几声，没当作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