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章

“雅尔江阿, 你这几天去哪了,这儿不是京城,你别乱跑给皇阿玛惹麻烦。”三阿哥胤祉带着四阿哥等人过来就看见又想要溜出去的雅尔江阿。

雅尔江阿是简亲王雅布的嫡子, 康熙帝与简亲王关系不错, 对雅尔江阿也很好, 很多时候雅尔江阿与胤祉他们一样都可以称呼康熙‘皇父’。

两人同年, 胤祉要略长他几个月,因此作为哥哥被要求照顾着年幼的‘弟弟’们。本来么,莫名多出了一个弟弟, 胤祉就有些不高兴,偏雅尔江阿还喜欢乱跑, 他好几次都扑了个空。

今日他特意起了个大早, 就想着把人堵在营地,哪知又看到雅尔江阿鬼祟的身影。‘新仇旧恨’, 胤祉态度能好才怪。

无奈的停下脚步,雅尔江阿转头对众人行礼,“见过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六阿哥、七阿哥, 我不去哪儿,就是随便走走。阿哥们有事尽管去忙, 不用管我。”

康熙对雅尔江阿不错,到没把人养成跋扈的性子, 他分得清楚尊卑,每次见面都会先给皇阿哥们请安。因与三阿哥同年,所有皇阿哥里面两人算是关系最好的,大家都在上书房读书,请过安后,他说话也就随意很多。

探头看了雅尔江阿一眼, 胤禛发出邀请,“既然没事,不如跟我们一起去给老祖宗请安吧。”他们到盛京也有几日了,蒙古各部落的人也相继到来,这里面谁是忠心于大清、谁包藏祸心还不清楚,万一被坏人劫持怎么办?

雅尔江阿为人幽默风趣,关键是皇阿玛还喜欢他,在这复杂的局势下,还是少出门比较好。若他没记错的话那蒙古亲王福晋中还有他亲姑姑呢,到时候他额娘肯定要去的,雅尔江阿跟着他们,也能顺便见见亲人。

哪知他不提此事还好,提起此事,雅尔江阿脸都白了,他连连后退,“不,不了,我今年都十一岁,是个大人了。我、我还有事,咱们改天再聊。”说着不顾形象的飞奔而去。

胤禛疑惑的看向三阿哥,“三哥,是我说错什么了吗?雅尔江阿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三阿哥同样不解,他耸耸肩,“谁知道呢,算了,他那么大的人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儿,咱们快走吧,别单误了时辰。”

看他的样子就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三阿哥不是个会为难别人的,既然他不愿意去,他们也不会勉强。

胤祉以为他们来的早,刚好能错开蒙古贵妇觐见的时间,哪知刚到两宫太后居住的地方就遇见了达尔罕亲王福晋和硕端敏公主。

端敏公主原本是简亲王济度也就是雅尔江阿祖父的女儿、他的亲姑姑,后来被先皇接入宫中养在孝惠章皇后如今的太后膝下,成年后被指婚给如今的达尔罕亲王班第。

班第出身也同样不凡,他是第一任达尔罕亲王满珠习礼的孙子,而满珠习礼则是太皇太后的亲兄弟,也就是说他是太皇太后的外甥孙。

同样的端敏公主的亲生额娘也出自科尔沁,她是孝惠章皇后的一母同胞的亲姐姐。换句话说,端敏公主不只是孝惠章皇后的养女还是她嫡亲的外甥女。哪怕当时的孝惠章皇后并不得皇上宠爱,也没能影响端敏公主的地位。

也许正是这份‘宠爱’养成了她唯我独尊、嚣张跋扈的性子。别的公主看到皇阿哥都会行礼问安,就算辈分上长于皇阿哥的至少也会颔首或半福身以示尊敬。这位端敏公主倒好,看见三阿哥等人不行礼反而皱紧了眉头。

三阿哥等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算上刚到盛京那天,这才是他们第二次遇见这位端敏公主,而第一次他们就远远的看过一眼,话都没说一句,总不可能是得罪了他。

正在三阿哥犹豫是直接当做没看见走过去,还是过去打声招呼的时候,端敏公主开口了:“玄烨就是这么教育你们的,见到长辈都不知道问安行礼?”

胤祉等人的脸当场就绿了,敢直呼当今皇上名讳的,这位公主是第一人,就连太后都不会如此称呼皇上。

胤禛冷着脸说道:“大胆,皇上的名讳也是你能说的,本阿哥倒要问问这是你自己本人的意思,还是说你们蒙古根本就没把大清皇帝放在眼里。”

康熙对四阿哥不错,胤禛亦是很尊重这位皇阿玛

,端敏公主的话无疑是触碰到了他的逆鳞。

其他皇阿哥们同样如此,不管康熙对他们如何,他们对皇上都是仰慕敬爱的,平日里胆子最小的七阿哥都冷下脸,更别提胤祚这个小霸王。

他对着身后的护卫说道:“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个目无尊上的人给本阿哥拿下,本阿哥赏她二十大板,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尊卑。”

端敏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她怒视着六阿哥,“你又是个什么东西,玄烨都不敢把本公主如何,你好大的胆子。”张口就敢打她二十大板,她今日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打谁板子。

外面闹哄哄,早就有人见势头不对去通知了太后和太皇太后,听闻事情的经过太后差点气了个仰倒。不敢去看太皇太后的脸色,她让人搀扶着快步来到外面。

此时,端敏格格带来的蒙古侍卫正跟皇阿哥们对峙着,在地上还躺着好几个皇家侍卫打扮的人。胤禛等人全部拿出随身携带的火铳,若太后晚来一秒钟,这弹药就打在了端敏等人身上。

“住手,”见太后到来,端敏像是找到了靠山,一脸得意嚣张。

太后发话,三阿哥带头把火铳收好,他第一次面无表情的看向太后,“胤祉见过皇祖母,请恕孙儿无礼了,今日的事情孙儿会一字不漏的转达给皇阿玛知晓。”说完他就弯腰去搀扶地上的护卫们。

因着端敏公主等人的身份,护卫们出手有所顾忌,哪知对方却全然不如上来就下死手,他们一时不查这才被对方抢占了先机。之后便是一步错、步步错,落得如今下场。

看着由不知自己犯下大错的端敏,太后颤抖着手咬牙甩了她一巴掌,“还不快给三阿哥认错,都是哀家惯的你竟然如此不懂规矩。”

端敏高傲她一直都是知道的,因着自己是嫡福晋所出又养在她膝下,自幼就看不起庶出的兄弟。当初皇上还未登基前就在她手底下吃了不少苦。皇上的性子她了解,最是小心眼不过,怕端敏被报复,她才与皇额娘商议把人指给了班第,就是希望皇上看在蒙古的面子上,能绕过端敏。

太后也一再的告诫端敏,如今皇上地位与之前不同,不再是任由她欺负的小可怜,让她收敛一些,至少在众人面前要给皇上面子。端敏嘴上答应的好,却原来她根本没往心里去。

直呼皇上的名讳在先,如今又打了皇阿哥们的侍卫,这让她怎么描补?

太后生气,端敏同样生气,她摸着自己的脸不敢相信的喊道:“皇额娘,你打我?”

从小到大自己做什么皇额娘都依着她,她从未想过自己人生中第一个巴掌是来自皇额娘的。

太皇太后也在苏嘛的搀扶下走了出来,看到端敏用责备的眼神看向太后,她只觉得心凉,“怎么,你做错事,你皇额娘不应该打你?你应该感谢你皇额娘出手早,不然就不是这一巴掌这么简单。”

端敏怎么就不明白,今日琪琪格(太后)给她一巴掌,这件事就可以揭过。若她依旧不依不饶闹到皇上那里,就算是自己都保不住她。她只看到琪琪格打了她一巴掌,就没想过琪琪格的艰难之处?

自己已经老了保护不了琪琪格多久,她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就必须依靠皇上。皇上尊敬她、哪怕只是表面上的,她就能当个让人尊敬的太后。若皇上对她视若无睹,那么宫里人人都可以轻视她。

她自己谨言慎行生怕走错一步,端敏倒好,还处处给她找麻烦。真以为自己这个蒙古亲王福晋多了不起?皇上到底是皇上,是大清之主,她好不好也不过是皇上一句话的事儿。

训斥完端敏,她看向三阿哥等人,“今日让你们受了委屈,改日哀家让她亲自给你们赔礼道歉。哀家看他们伤的不轻,赶紧的先带下去让太医好好看看。”

走出太皇太后的地盘,胤祚呼出一口气,他说道:“我现在总算明白雅尔江阿为什么要跑了。”有个这样蛮不讲理的姑姑,换做是他,他也跑啊。

胤禛也很生气,他咬牙,“这件事我不会就这么算了的。”刚才若不是王顺护着他,端敏就要一爪子挠在他脸上了。看着王顺满脸血痕,胤禛眼泪流了下来。

王顺满脸不在乎的说道:“阿哥可别哭,省的让人笑话了去。奴

才这点伤没什么,回头抹点药膏就好了。也幸好伤的是奴才,若是阿哥……”将来留了满脸疤可怎么娶媳妇。

胤祉双唇抿成一条直线,他附和道:“我也不会。”哪怕太后和太皇太后教训了端敏,这个仇他们也结下了,他胤祉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

他招招手把兄弟们围成一个圈,张嘴之前看到五阿哥,“五弟,你先回去吧,这件事你就别参与了。”见五阿哥脸色难看,他解释道,“不是三哥不信任你,只是你毕竟也养在太后膝下,若太后知道你也参与进来,对你反而不好。”

瞧太后的架势就知道她十分疼爱端敏公主,五弟在太后心里的位子只怕也比不过。这口恶气肯定要出的,到时候太后也会知道。若五弟牵扯其中,到头来只会落得个左右为难。

四阿哥想了想赞同道:“三哥说的没错,五弟你就别掺和了,还有七弟,你们那份仇我们帮你一起报。”七弟的生母只是个庶妃,万一太后心里不舒服想要替端敏公主出气,最好的人选就是七弟。

七阿哥与五阿哥对视一眼,不能跟兄弟们同进退他们有些难过,同时他们也感念三哥与四哥为自己着想。

身为皇阿哥本就是令人瞩目的,更别说如今他们还带着好多伤员,还没走多远就遇上身后跟着不少蒙古少年的太子与大阿哥。看到四阿哥等人的惨状,两人抛下众人跑了过来,“三弟、四弟你们这是?”

四阿哥扁扁嘴委屈巴拉的看着太子与大阿哥,他也不说话,就一味地掉眼泪。

三阿哥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摇头,“没事。”

他越是不说两人越着急,大阿哥嚷道:“什么没事,你瞧瞧你们灰头土脸的,还带着伤,这像是没事儿的样子。”他想了很多,甚至连有‘乱党’袭击都想到了。

太子给了四阿哥一个眼色,四阿哥沉默片刻还是摇了摇头。二哥的意思是在问他是不是蒙古人做的,硬要说这件事与蒙古确实脱不开关系,只是却不是二哥以为的喀尔喀部落。

“罗卜藏衮布,你们先回去吧,孤今日有事,就不奉陪了。”太

子对着为首的蒙古人说道。

他语气还算客气,罗卜藏衮布也没有多说,当下就拱拱手打算先回去。

还没等他转过身,三阿哥忽然说道:“等等,你是端敏公主的儿子?”

罗卜藏衮布虽然疑惑三阿哥为什么这么问,还是诚实的点点头。别看他年纪与大阿哥差不多大,却早早地袭了札萨克的多罗贝勒。身为科尔沁亲王与大清和硕公主的儿子又是有品级的贝勒,他无疑是倨傲的。这份倨傲虽不如端敏公主那样不分轻重,对着三阿哥等人态度却也显得冷淡疏离。

胤祉并不在意他的态度,刚才还想着怎么报仇呢,如今看来老天爷都在帮他。端敏公主的儿子那再合适不过了。

“走什么,来盛京前本阿哥就听说蒙古阿哥身手了得,一直想要见识一番。我看择日不如撞日,咱们就在这比划比划。”

上下打量了胤祉几眼,罗卜藏衮布摇头拒绝,“你太弱,不是我的对手。”

蒙古人自幼马背上长大,摔跤射箭那是家常便饭,胤祉看着文质彬彬一副书生模样,他打心眼里瞧不起。他伸手指着大阿哥,“若要比试,我觉得大阿哥刚好。”大阿哥长得壮实,两人又是同年,他赢了别人也没办法说嘴。反观三阿哥比他年纪还小,赢了胜之不武。

胤祉冷笑:“那也要打过才知道,还是说你怕输给本阿哥,不敢打?”

别看胤祉文质彬彬,实际上他的武艺连教导他们的师傅都是夸赞的,阿哥所武艺最好的是大阿哥这毋庸置疑,三阿哥第二的地位也无人能撼动。他并不觉得自己比不过罗卜藏衮布。再说谁规定比试一定要用蛮力,就不可以智取?

罗卜藏衮布什么时候被人用这样的语气质问过,他目光微冷决定要教训教训这个天真的皇阿哥,“既然是三阿哥要求,那罗卜藏衮布就却之不恭了。不过先说了,比试之中我可不会留手。”

“同样的话送给你,输了可别哭鼻子回家找额娘。”后半句侮辱性极强,就算涵养再好的人也会生气,更何况罗卜藏衮布本就不是大度之人。

把受伤的人

交给五阿哥,让老五、老七带着他们回家治伤,三阿哥就开始挽袖子。此时大阿哥也来到四阿哥身边,见四阿哥担忧的看着王顺离去的背影,他转身看向六阿哥,“老六,你来说说这到底怎么回事?”

四弟不愿意说,老六肯定憋不住,看王顺的样子就知道是替四弟受过。

太子也微微侧头把耳朵凑过来。

想想刚才的事胤祚就控制不住怒气,他说道:“大哥你觉得我们做错了吗?那端敏公主倒好,她不但不认错,居然还想动手打我们。我们人小,打不过她,三哥肯定是想揍她儿子出口气。”

听闻此事的太子与大阿哥也冷下脸。错?怎么会错?不过是个和硕公主、蒙古亲王福晋,她哪来的胆子直呼皇上名讳。比起三阿哥他们,太子知道的更多一些。

这位端敏公主自负嫡出,看不起所有庶出之人,皇阿玛未曾登基之前就曾被她奚落过。还有大哥,大哥第一次来蒙古,这位公主同样一点好脸色都没给。她看人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

只是太子没想到如今她已经嚣张到了这个地步。看向场中罗卜藏衮布的目光微冷,他说道:“你们没错,她确实该打。”

若说跟康熙感情好,谁也比不过太子,他不止对端敏公主母子厌恶不已,就连太后都被他迁怒了。端敏公主可是太后从小养大的,近些年皇阿玛来蒙古哪次不带着太后,他不相信太后不知道端敏的性子。

可太后为皇阿玛做了什么?若不是她一味地纵容,端敏怎么敢?

说来说去,端敏所依仗的不过是太后和蒙古。而蒙古这门婚事也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太后与太皇太后定下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查了下这个端敏公主,她是真的嚣张和幸运,她最厌恶两个‘弟弟’,雅布和康熙。就因为雅尔江阿与八阿哥交好,为了气对方她转头支持了四阿哥,然后站队成功,从和硕公主升为固伦公主。科尔沁蒙古更是她的一言堂,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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