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罪孽谁来背

与往常的每一天一样,莫念和顾少东吃完早餐,和顾母道别后就出了门。

顾少东走在前面,莫念走在后面。

门被莫念带上的那一刻,她恍惚觉的门把上出现了一丝鲜血!

莫念以为是自己出现了错觉,可是无论她怎么睁亮眼眸,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色也挥之不去!

是的,门把上确实有一抹鲜红的血迹,形状好似一只被晕染的正确勾,然而奇怪的是,地面上却干干干净,一丁点血滴的痕迹都没有。

莫念自然不会察觉出这些,虽然这么一点点的血迹对她并不会造成严重的反应,但也足够使她陷入某些恐怖的联想。

走在前面的顾少东将公文包放在了左手上,扭头就要来牵莫念,见到的却是莫念脸色煞白,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门把。

顾少东诧异的随着莫念视线看去,奇怪的“咦”了一声之后,便走过去用手擦去了血迹。

模糊的纹路替代了血迹,莫念想阻止,已经来不及。

“老婆,我先送你去医院,等回来的时候我来问问妈和小青,或许是她手破了什么的。”

顾少东没有多想,只是为了安慰莫念才随口那么一说。

一点血迹而已,没什么可大惊小怪的。

顾少东牵着莫念的手一步一步走下衔接地下室的十道阶梯,在这过程中他一直在接听一个电话,而他身边的莫念,则是扭着头,钉子一般的眼神似乎要穿破隔壁紧紧关闭的104室的门。

她很想知道那个女人现在怎么样了,但是,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得到答案。

作为一个拥有千万人口的大都市,海洋市的繁华可见一斑。宽敞的沥青浇筑而成的主道上,车水马龙的情景二十四小时无缝衔接。宽阔平整的道路,给人们的出行带来了便利,加快了商业的流通速度,也满足了骑在座驾上人们的虚荣心。

又是这虚荣心,促使着道路的宽阔和平整,加快了商业的流通速度。

如此循环,周而复始,便形成了如今的快节奏式“公路生活。”

一辆白色的宝马五系轿车穿插在激荡的车流中飞驰蜿蜒,挥鞭策马的主人正是顾少东。

莫念坐在副驾驶,牢牢的系着安全带。挂在东面的滚烫的圆盘直射在她的脸上,很快就将她几乎通透的皮肤烤出了层一层红晕,更显得明艳动人。

顾少东忍不住频频的扭头,去看他的妻子,满眼都是自豪和宠溺的光。

渐渐的,顾少东眼里的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凝重。

他发现莫念的额头又一次冒出了汗珠。

而且这一次,莫念的嘴唇明显的比往常要红,胸脯的起伏程度,呼吸的急促,紧锁的眉头,半闭的眼眸,颤抖的睫毛,无一不显示她和往日的不同。

“你还好吗?”顾绍东急切的问着,抓过妻子搭在腹部上的手。

顾少东发现,莫念的手的温度,几乎和车载空调里吹出来的冷风差不多,尤其指尖,冰的如寒冬的铁。

“我很难受,肚子疼……”

莫念只觉得浑身有说不出来的难受,忽冷忽热的,像是掉在了冰窟窿里,又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但是这一切,都比不上腹部的刺疼给她带来的惧怕。

她预感到,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了。

“马上到医院了,再坚持一下!老婆,再坚持一下……”

顾少东开始紧张起来,他一面安慰着莫念,一面加快了速度。

就在车子刚进入中心医院大门口时,顾少东听到了莫念绝望的低吟声。

“啊……”

顾少东侧目,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

副驾驶的白色真皮座椅上,鲜血从莫念的身下漫开……

妇科手术室里,莫念躺在冰凉刺骨的手术床上,身体抖动着,眼泪不住的往下流。

“哭什么哭,舒服的时候怎么就不哭呢?别烦了!再哭就直接给你剪烂!”

戴着口罩,穿着白大褂的妇科医生,手里拿着尖利的剪刀在莫念眼前比划着,咬牙切齿的口吻和凶狠的眼神,一下子就让莫念回到现实中。

流产不全,需要做清宫手术。

当然了,这把剪不是手术中用的到的,只是这位医生恐吓莫念的道具。

毫无预兆间,莫念的下体就被撑开了,一种带着羞耻的胀疼感迅速的传遍莫念的全身。弓起的双腿不由自主抖动的如老奶奶手中颠簸竹的篾筛一样。

“别动!再动我可就下狠手了!”

恶狠狠,咬牙切齿的警告声中,莫念乖乖的停止了颤抖,将自己想像成了外婆家院子里待宰的母猪。

突然,莫念的耳边响起吸马桶的声音,还未来得及去想个所以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从下体传来,莫念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漫长的似乎没有尽头的剧痛排山倒海,如张着血盆大口的狮子一口一口的撕咬,如万只巨蝎密密麻麻的吞噬,这种无法用语言表达的痛感,第一次让莫念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手术室门开了,莫念飘飘忽忽的走出来,她看到顾少东的眼神中仍然对她充满着关切,然而她发现自己似乎是变了,变得对他们之间的这段关系产生了恐惧。

顾少东的关切对她来说,就是一把包着海绵的刀。

摸上去软绵绵,实际上是用来割肉的。

割她的肉。

“老婆,你还好吧?”

顾少东看着时隔一日判若两人的莫念,心疼的鼻子发酸。

他伸手,想要将虚弱的站都站不稳的莫念抱起,却被拒绝。

“我自己可以走。”

莫念冷冰冰的声音传来,让顾少东感觉心里发凉。

他能够理解莫念对他的态度,换位思考一下,如果他是女人,经受这样的事情,应该也会像莫念一样吧。

对于流产这样的问题,男人的想法和感受和女人的想法和感受,好比天与地,相隔的太远。

刀子不是插在自己的身上,就不会觉得疼。

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所谓的感同身受,只是一句冠冕堂皇的词而已,一种礼貌用语。

顾少东永远不能够体会莫念的痛苦,医生的羞辱不是给他的,母亲导致的后果不是由他来承担的,撕心裂肺的痛也不是在他身上。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这样的伤害是即便用一辈子的时间都不可能填平的坑,挖掘于心脏上的正中心,每一次呼吸都会撕裂的痛。

莫念的孩子没了,她认为,罪魁祸首就是她的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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